第9章恶奴
“我去和他解释,我负荆请罪。”
燕拂罗知道,经过赵璟这一掺和,自己好不容易在燕兰玉身上刷到的好感度没了,有可能还变成了负数。
眼下也不能撒手不管,原主留下的烂摊子,她还是得硬着头皮收拾。
不料燕兰玉伸手拦她。
“不用了。”
“别介啊姐姐,解释清楚了,他该负的责任得负,不能便宜了他。”
“我燕兰玉也不是听之任之的人,凭什么我要迁就他。”燕兰玉遮住脖子上的勒痕,很快收拾好了表情,仿佛刚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我倒要看看,他赵璟能眼瞎到何时?”
这,这不就是虐文标配吗?
明明一句话可以说完的事,非得互相隐瞒,搞出种种误会来虐身虐心。
“你也不许说。”她目光坚定,打断了燕拂罗的欲言又止。
“姐姐这又是何苦?”她苦笑。
“你若是愧疚,往后就不要掺和这件事。”在这之前,燕兰玉想过,只要燕拂罗真心悔过,好好改正,她也不会狭隘到不依不饶,自然会把她当成妹妹好好照顾。
可是,她们之间横着一个赵璟,事情注定无法善了。
燕拂罗定定看了她一会,问:“姐姐是认真的?”
“你应还是不应?”燕兰玉没有一丝反悔的意思。
“好,我答应,只是我不说,他要来找我又该怎么算?”不把事情说清楚,赵璟岂不是要一直纠缠她?
“那便看你的本事了。”
燕兰玉面无表情,挺直腰板越过燕拂罗走了。她目不斜视,显然决心已定,燕拂罗也不好说什么。
直到看不见人的身影,她才垂头丧气地叹了一声。
出了这个插曲,燕兰玉自然不能顶着伤回到席上,燕拂罗也没了兴致,跟着她一前一后回了相府。
屁股还没坐热,罗氏就火急火燎的来了。
“今儿见到王爷了吗?”
“见了。”燕拂罗让小乔搬了藤椅过来,懒洋洋趴在上面,享受午后的阳光。
“都聊了什么?王爷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娶你?”
“没,我把他骂了一顿。”燕拂罗当然是说假的,她的灵魂再怎么开明,也不可能像别家穿越女主那样敢挑战皇权,她惜命。
但是罗氏当了真,一手指头狠狠戳在燕拂罗脑门上:“你这个臭丫头,脑子灌水了吗?”
她用力之大,燕拂罗的额头立刻出现一个红红的指印。
“娘做了这么多,为的是谁,你不争气就算了,怎么还拖后腿?”
“娘,我不喜欢皓王。”
“容不得你不喜欢!”罗氏气得脸都扭曲:“若是让燕兰玉顺利嫁给皓王,以后娘见了她还得跪下行礼,你咽得下这口气?”
燕拂罗很想说她咽得下,可是看见罗氏那狰狞的面目,识趣的闭了嘴巴。
“娘不管,你不知道外头多少风言风语,你要是不嫁给皓王,吹吹枕边风,以后雪儿的仕途怎么办?”
雪儿就是燕拂罗的亲弟弟,燕雪玉。
她轻轻翻了个白眼,“娘,重男轻女不可取。”
“你在说什么胡话?”罗氏一愣,自家女儿虽然嚣张跋扈,可从来不曾忤逆过她,一直都是她争宠路上的好帮手,怎么现在还学会顶嘴了?
罗氏有点慌,就好像一直听话的奴才突然有了别的依仗,要脱离她的掌控一般。
不,燕拂罗给她的感觉更恐怖,那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不管你说什么做什么,在她那里都得不到反应,更别提反馈了。
她像一团棉花,用力了落不到实处,轻了又随时会飘走。
罗氏越想越怕,语气一转打起了感情牌:“娘只有你和雪儿了,不为你们打算为谁打算,说什么重男轻女,娘还不是为了让你嫁得比燕兰玉好。”
“娘说的对。”燕拂罗一下爬起来,郑重其事地说道:“燕兰玉早就是太后选定的儿媳,想来我做再多也只是无用功,不如找个比皓王还厉害的人嫁了,一样可以骑在燕兰玉的头上作威作福。”
“胡说八道,普通之下还有谁比皓王高贵……”罗氏气笑了,正要说几句,突然愣住了。
燕拂罗笑,仿佛根本不知道自己说的话有多要命:“娘,你忘了皇上了吗?反正过两天就是选秀的日子,女儿这就收拾收拾,回头给皇上吹吹枕边风,说不定咱相府直接升级世袭制……”
“你不要命了!”
燕拂罗以为她娘终于醒悟,愿意放过她了,谁知道她下一句是:“那老皇帝都六十多岁了,指不定你还没得宠他就先两腿一蹬升天了,不划算,还不如把赌注押在皓王身上。”
燕拂罗:“……”
哦,看来罗氏还真有过这个打算。
真替原主悲哀。
燕拂罗揉了揉脸,站起来往外走。
“你去哪里?”
“去看哥哥。”
“你哪有什么哥哥……”罗氏一头雾水,嘀咕了一声。
突然,她猛地想起什么,追出去时已经看不到燕拂罗的影子了。
“这个死丫头,可千万别坏我的事。”
燕拂罗一路畅通无阻,走到一处偏僻荒凉的院子,院门口久无人踏足,已经杂草丛生,门更是破落不堪,风一吹,便嘎吱嘎吱欢唱起来。
她推门而入,院里静悄悄的,倒是干净整洁。
很难想象相府会有这样破败的地方,更难想象这里住着的居然是相府的嫡长子。
燕拂罗弄出的动静不小,很快就有一个书童走出来,原本懒散的态度见了她立马一振,换上贱兮兮的笑脸迎上来:“二小姐,您怎么来了?”
“大哥人怎么样了?”燕拂罗没有废话,直接朝主卧走去。
她在府里横行霸道惯了,形象深入人心,以至于书童直接忽略了她口中不再是“那个病秧子”,而是恭恭敬敬的“大哥”。
“小姐放心,他已经没多少时日了。”
燕拂罗一顿,回头看了书童一眼:“你就是书情?”
她看书只看情节,一本书看下来,除了男女主和重要配角,其他一概记不住,之所以能记住书情的名字,就是因为他是一个重要人物。
在原文中,女主嫁给男主不久后,她的亲哥哥就死掉了,悲痛之下,她决定查一查哥哥的病情,结果一查就查出了问题。
原来哥哥不是病死的,是被毒死的,罪魁祸首正是燕拂罗的娘罗氏!
这也是书里的一个重要转折点,女主在查案时所表现出来的缜密心思让男主刮目相看,于是助她一臂之力。
两人第一次撒糖,这么激动人心的时刻,燕拂罗当然记得清清的。
而作为高潮部分,女主报官抓了罗氏,书情作为唯一证人,亲口指认罗氏的罪行,让她被判流放之刑。
原本罗氏罪有应得,燕拂罗不好替女主或者女主的哥哥原谅什么,只是,这个书情千不该万不该。
他自小身世可怜,是女主的哥哥心善,把他买回来带在身边,教他读书识字,让他衣食无忧,他却背叛哥哥投靠罗氏。
说到下毒一事,罗氏是主谋,动手的却一直是这个最让哥哥信任的书情,而他最后的下场居然是得到了女主的谅解,一句话草草打发了事。
在燕拂罗看来,他就应该与罗氏同罪,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此时书情还不知道燕拂罗的想法,听到她记得自己的名字,还喜出望外:“回二小姐,正是小人。”
“哼,果真是小人。”
燕拂罗收回目光,不再看他,“把门打开,我要看看大哥。”
“是。”
房门打开,燕拂罗还没进去就先闻到一股恶臭,原先她以为是空气不流通的原因,进屋后她才发现,那些臭味都是从房间里的那张床上传来的。
她轻轻皱了一下眉,书情立马献媚:“二小姐,他连自主如厕都做不了了,还是别看了,免得污了眼睛。”
燕拂罗没理会,自顾自上前掀开床幔,只见一团潮湿的被褥下,包裹着一个骨瘦如柴的人,他睁着眼睛,瞳孔涣散,仿佛看不见人。
腐烂的气味和潮味一起袭来,饶是燕拂罗做好了心理准备,也忍不住干呕两声。
她不可置信地回头看书情,一字一句问:“他是谁?”
书情还没料到事情的严重性,漫不经心回到:“就是那个病秧子……”
“住嘴!”燕拂罗声色俱厉,自穿书进来,她第一次这般生气,“他是燕双玉,相府的嫡公子,你的主子,你怎么敢这样说话?!”
书情一惊,不晓得燕拂罗今天是什么态度,以为她又在做什么假惺惺的戏码来骗取燕双玉的信任,于是配合得跪下来:“二小姐饶命,小人不敢了。”
他嘴上说着饶命,态度却不见悔改。
燕拂罗气恼,回身看了一眼燕双玉。
他本该是怎样一个光风霁月的人,三岁开蒙,六岁写文章,十二岁便中了举人,前途一片光明,是帝师都赞不绝口的天才少年。
可是现在,他被继母下毒,下人欺辱,便是在病床上,也无人真心照料。
单看他一身污垢,睡的床爬满了虫,被褥潮湿,燕拂罗就知道平日里书情是怎样的散漫。
他竟从来不给燕双玉梳洗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