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是人还是妖？
“太弱了。”左丘磐说。
话音落下，金剑却咻的一声刺穿了他的胸膛。
下方地面，丹凤禾看着半空的一幕，一脸意外。
但没了金剑的保护，她整个小腿都陷进了地面。
丹凤禾有自身神力的保护，并没有被毒液融化。
金剑刺穿左丘磐后，掉在了沼泽地，被瞬间吸了进去。
看着左丘磐胸口上的大窟窿，尉迟真很意外，脸色变了变，却也不忘出手，死死地抓住左丘磐的脖颈，试图将他的脖颈折断。
丹凤禾的目光紧紧追随着坠落的金剑。
尉迟真几乎都要砍断了左丘磐的肩膀，那么大的伤口，没个一会儿就复原了。
她不觉得自己半吊子的一剑能给左丘磐造成什么伤害。
目前还是金剑重要。
金剑可是宝具变出的一种形态啊。
宝具要是给鱼妖夺去了，那还了得？
丹凤禾的目光穿破泥障，直直落到地下深处。
漆黑的地底透不进一丝一毫的光线，但她却能看清楚地底所有事物。
金剑自行展开了一个结界，鱼妖在结界四周游来游去，它身上不断的涌出紫黑的黏液，稠厚的黏液不断靠近结界，几乎要将结界整个包裹住。
左丘磐没有把眼神分给掐住他脖颈的尉迟真，他看着下方的丹凤禾，眯了眯眼。
这个女人短暂爆发出的力量，和邱瑾瑜的神力一模一样。
难道她真的是邱瑾瑜的转世？
不对，邱瑾瑜的魂魄明明碎成了渣，不可能有转世！
何况当年，他还费尽心机的留住了邱瑾瑜的一魄。
左丘磐心念一动，那些围在丹凤禾周围，跃跃欲试的妖鬼被迫变回了拂尘。
拂尘又再度幻化成锋利坚硬的丝，铺天盖地朝着丹凤禾袭去。
丹凤禾一不做二不休，一头扎进了泥沼，朝着金剑游去。
削铁如泥的丝线齐齐扑了个空，刺进泥沼后被瞬间融化。
左丘磐眉头微一紧。
这个废物。
鱼妖似乎是感觉到了左丘磐的杀意，浑身一颤。暂且放弃金剑，朝着丹凤禾游去。
丹凤禾一僵，强忍不适，继续义无反顾地往下游。
随着距离靠近，宝剑在一瞬间爆发出了明亮的火焰，随后又黯淡下去。
金剑在缓缓向丹凤禾飞去。
鱼妖急于将功补过，只顾先杀了丹凤禾，没有注意到它身后那把愈来愈近的剑。
丹凤禾竖起手掌，往前一推，一股圣洁的力量从它手中爆发而出，炸掉了鱼怪的半边头。
丹凤禾趁机一蹬双腿，游到了鱼怪身后，单手穿过紫黑稠厚的黏液，夺回了金剑。
鱼妖铜锣大的眼睛血丝暴涨，被炸剩的半边脸颊像蛇般扭曲了起来，它腋下暗红的鳃不断蠕动，而后变得如铁片般薄而锐利。
一排排的鱼鳃成了巨大的刀夹，从鱼妖身上弹了出来，一张一合地袭向丹凤禾。
半空中，左丘磐抬手，剑戟往后一拨，他身后的尉迟真就不受控制的往下砸。
剑戟的威力极强足以切开空间，猝不及防的一下，尉迟真来不及用妖气护体就坠入了沼泽。
与黏稠的毒物接触的刹那，尉迟真露出了痛苦的神色，他的半边脸颊和双脚都被毒液侵蚀。
而后昏了过去，不偏不倚的砸落到了丹凤禾身前。
巨大密集的刀片夹张开又阖上，发出金属相击的刺耳声响，离一人一妖仅有几寸距离。
危如累卵之际，丹凤禾义无反顾地往前一游，双臂紧紧箍住尉迟真的肩膀。
锐利密集的刀片对准了一人一妖，就要齐齐阖上。
丹凤禾的眼睛清晰的倒映着这一幕，但已经来不及躲避，只能闭上眼睛，身体下意识地往尉迟真身上靠，尽量用上半身护住他的头。
眼见一人一妖就要被削成肉泥，火光黯淡的金剑骤然爆发出灼目的剑光。
刀夹似的巨大鱼鳃瞬间化作无数碎肉，不远处的鱼妖只觉双眼剧痛，来不及作出反应就被光灼成了灰烬。
半空中观战的左丘磐刚察觉不对，就被爆出的光芒波及，整个身躯燃烧了起来。
圣洁的剑光直冲天际，瞬间破开了漆黑的厚云。
光线从天空照射下来。
不过转眼，左丘磐的手臂就被烧焦，火势过猛，他扯开嘴角，睁大的眼睛被魔气染成血红，阴冷高傲的脸有了裂痕。
这个女人的力量，没错，就是邱瑾瑜的转世。
想象中的疼痛没有来临，丹凤禾抬头睁开眼，却发现自己搂着尉迟真的肩膀，竟然出现在了地面。
地面的沼泽化已经彻底解除。
半空中没有左丘磐的身影。
她看着手上紧握的剑。
金剑上的火焰渐渐的变得越来越黯淡，丹凤禾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伸出手去抚摸。
然而指尖才触及到金剑，剑身就碎了。
碎片像光一样散开，很快也和光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剑碎后，一轮蓝色的巨大弯月出现在天空。
而后又和之前一样，渐渐变淡，最后没入她的胸口。
看着重伤昏迷的尉迟真，丹凤禾想起上次，弯月没入胸口后，她被左丘磐邪气影响的伤就好了。
这个宝具大约是有治疗的功效。
但要怎么用呢？
丹凤禾把尉迟真放平在地，伸出手，掌心隔空对着他腿上的伤口，“这样吗？”
丹凤禾维持着这个动作持续了许久，却不见伤口愈合。
她有些疑惑。
难道应该离近一点？
于是她将掌心怼得更前。
然而持续了一段时间后还是没有变化。
丹凤禾犯了职业病了，她想如果自己有个急救箱的话就好了。
有急救箱，她至少能先用碘伏清洗尉迟真的伤口，免得感染。
正当她这么想时，蓝色弯月从她胸口冒出，化作一个透明的白色药瓶。
悬浮的药瓶里盛着无色的液体。
丹凤禾想也不想，抓住药瓶，打开筛子，把液体一股脑的往伤口上倒。
均匀倒完液体没个一会，尉迟真身上的伤口就愈合了。
丹凤禾见怪不怪，她已经习惯了这个世界的奇异之事。
“姑娘，你看起来好像需要帮助？”
丹凤禾抬头。
毫无征兆出现在身旁的是个年轻的男人。
这人一袭烟霞紫云纹衫，一只手背在身后，一手执扇，横在腹前，腰背挺直，仪姿端方。
扬起的眉目含着缱绻温和的笑意，如同湖泊岸上有三月拂风的青柳。
温文尔雅，清隽疏朗。
丹凤禾脑海中浮现出这两个词，她犹豫了一会儿，“嗯，我可以处理，谢谢您的好意。”
这人面不改色，“在下可以帮姑娘把这位公子背到镇上，天色有些晚了，在有野兽出没的山林并不安全。”
“不用麻烦您，我背的动他。”丹凤禾浅淡一笑。
这人的目光落到丹凤禾身上。
丹凤禾坐在地面，将尉迟真的头枕在自己的腿上，微微仰头，凌厉张扬的眉眼，并没有外露出警惕，深窝的眼下是挺直的鼻梁。
下半张脸稍圆润的弧度和微鼓的脸颊，像只惹人怜爱的猫儿。
这是张出色又特别的脸，上半张凌厉，下半张柔软。
令人看上一眼就印象深刻。
和五年前他在神殿中见到的画像一模一样的脸。
“在下不怕麻烦。”
依旧坚持。
丹凤禾垂眼，眉梢一动，“你是人还是妖？”
这人身上虽然没有妖魔鬼怪的气息，但他出现的有点突然。
她不知道他是人是妖。
但尉迟真冠菊般的发色，异于常人的发量，格外醒目别样的明黄外袍，一眼就能看出不是人类。
常人见到他的第一反应，大约是远离。
这人却没什么反应。
还这么热情地要帮忙。
“冒昧了，在下名日卜守器是活生生的人。”
“卜守器，为什么帮我？”化作药瓶的宝具还没恢复原形，丹凤禾稍稍握紧了手中的药瓶。
“百年前，通谷国最为有名，力量最强的神主获得了一宝具，此宝具可容乃万物。”“此宝具原形有二，一半影一半物。”
“神主获取的是物，获得影的是个无恶不作的人，在下追踪他而来，想必姑娘知道些什么。”
一半？丹凤禾很意外。
…………
莲花镇。
一间偌大，气派的宅邸坐落在街头最中心。
宅邸内，飞阁流丹艳如丹凤朝阳，雕梁绣柱撑起高耸的屋脊，屋檐下处处可见铺细毡的瑶台琼室。
道上蜿蜒曲折草木相依，随处可见一抱石，一拳山，间或有水声淙淙，一步移一景。
华丽耀目，清致精贵。
雅舍依着水塘，夜月倒映塘面，嶙峋水波照着光倒置在了雅舍内的屋顶。
不知道屋内点的是什么灯，整个屋子很亮堂。
“这里有给妖看伤的大夫么？”丹凤禾问。
尉迟真躺在竹榻上还没醒，她不由得担心他受了严重的内伤。
“没有，但姑娘不必忧心，妖的自愈力极强，轻易不会丧命。”
“可是他被鱼怪抓伤了腿，好像还受了左丘磐的剑击。”丹凤禾斜坐在榻边，上睑微垂，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卜守器温和的笑僵了一瞬，“左丘磐？”“是在下追踪的那个人的名字吗？”
“我想是的。”丹凤禾扪上了尉迟真的脉，有点心不在焉。
卜守器没受过左丘磐的剑，但他见过那剑的厉害。
这妖恐怕很难醒过来了。
屋内陈设简单，一竹榻、一卷轴状的木椅、一方桌、一香炉。
青灰帘帐下，烟雾袅袅。
卜守器看了一眼，似不经意地问，“姑娘为什么要和妖在一起？”
“妖和人一样有好有坏。”话间，丹凤禾感觉异常头脑昏沉。
失去了思考能力的她，声音几乎轻不可闻。
她慢慢地靠在床椅，很快失去了意识。
卜守器敛了眉目间缱绻温柔的笑意，姿态一变，他靠近丹凤禾，一脚踩在竹榻边，动作很是玩世不恭。
他漫不经心地打量了几眼榻上的妖，而后单手捂了捂下巴，偏头看着丹凤禾。
没犹豫，伸出手就要往丹凤禾身上摸宝具。
这时，手腕一痛，一只手紧紧地攥住了他，不让他往前靠近一分。
目光一转，对上了尉迟真橙黄森寒的竖瞳。
“这个气味是曼陀罗，你想对她做什么？”
卜守器面不改色，“这位姑娘担心你的伤势，怎么也睡不着，在下就自作主张用了催眠香，方才正要扶她平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