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
裴祤宁思绪一下子回到许久前去周家做客的那次,她在相框里找了很久这张照片，以为是自己放错了地方，没想到……
竟然在周时聿这里？
他说这是他的秘密……
那么老王子口中那个自己听了会感到震惊的秘密,难道是——
周时聿……喜欢自己？
裴祤宁有些不敢置信,也的确很震惊,她心跳持续加速,在门后站了很久，才想起周时聿还等在门外，忙转身打开门。
老王子已经不在,等在面前的只有周时聿。
他还在。
定制的黑色西装笔挺熨帖,他身形依然清冷挺拔,只是这一刻看向自己的眼神里，多了与往常不一样的情绪。
四目对视，裴祤宁手里捏着照片，小声问他：“干嘛藏我的照片。”
周时聿微顿，直白回她：“藏不住人，只能先藏照片了。”
“……”
裴祤宁其实一直把周时聿放在和自己同样的位置,以为大家是经过最近这段时间的相处,对彼此的感情发生了改变。
却没想到，他比自己早那么多。
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自己的？
他为什么不说……
他是认真的吗？
还是只是为了安慰社死尴尬的自己？
这个秘密的冲击来得太大,裴祤宁其实有些没回神,脑子里也乱糟糟的，直到周时聿微微走到她面前,声音低又哑,“跑那么快,等我回来说都不行吗。”
靠近周时聿的呼吸，裴祤宁脸微微泛红,也没了平时外人面前的高冷模样，“我怎么知道你要跟我说什么，万一笑我怎么办。”
“我是想笑。”周时聿说，“32分你也做得出来。”
“……”
裴祤宁被戳中尬点，背过去不看他，“我怎么知道，我就凭感觉做的。”
周时聿又把人拉回来，顿了顿，“我给你的感觉有那么糟糕吗。”
裴祤宁心中微动，抬头看他。
心中所想突然成真，裴祤宁却莫名有些不真实感，迟钝了很久才讷讷重复，“你……真的喜欢我？”
尽管告白的场景曾经在周时聿心里幻想过无数种，但上天总是出其不意，让故事在意料之外发生。
眼下虽然仓促，周时聿还是承认了心意：“是。”
其实周时聿昨晚就已经有了隐隐的直觉，只是当时还不敢肯定，直到今天早上拿了裴祤宁的平板，打开后看到那些搜索的内容，他才确定，原来他的女孩儿也朝他走来了。
所以这一次，即便是从南亚飞回京市，即便是隔着几千公里的距离，周时聿也不愿意再等。
一秒钟都不愿意。
裴祤宁有些恍惚。
这不是第一次听别人对自己表白，可却是截然不同的感觉。
裴祤宁心跳如鼓，过去很久，还是觉得像做梦，“你该不会是怕我尴尬，故意安慰我吧？”
“以你对我的了解，”周时聿平静地说，“你觉得我会这么好心吗。”
裴祤宁：“……”
那好像的确不会。
周时聿知道裴祤宁一时之间或许不相信，微顿，又轻道：
“其实，我暗示过你好几次，是你没发现。”
裴祤宁睁大眼：“你暗示过？”
周时聿一桩一桩帮她回忆，“我说过，从没把你当什么妹妹。”
“……”
“我也说过，我不想跟你当朋友。”
“……”
“我还说过，我喜欢的女孩，说话语出惊人，做事宁缺毋滥。”
“……”
裴祤宁听得直眨眼。
不想做妹妹，不想做朋友，原来是想——
还有什么语出惊人，宁缺毋滥——
周时聿竟然在自己面前玩过这么多文字游戏，她也是心大，一点都没听出来这些弦外之音。
裴祤宁沉浸在突然得知的喜欢里，蓦地，不知想起了什么，脸颊发烫，“那你，那天晚上，你……”
当有了这些背景加持，周时聿那个吻的成分瞬间就变得不明起来。
周时聿知道自己一旦承认没醉，必然又会让裴祤宁陷入新一轮的尴尬里，眼下这个情况，他只能继续装下去。
“哪天晚上？”
裴祤宁见周时聿一脸清明，好像真不知道在说什么似的，便闭了闭嘴，没再提那晚的5个吻。
算了，也许他是真的醉了，偷吻他这种事太羞耻，他不记得也好。
“没什么。”裴祤宁抿了抿唇，“我只是没想到你惦记我这么久，藏这么深。”
“别管多久，我等到了。”
“……”
“宁宁。”周时聿低磁的声音仿佛从十年前的那个夏夜飘过来，“跟我在一起吗。”
两两相望，裴祤宁心跳怦怦加速，这么多年两人相处的画面在眼前浮现闪动，温馨的，吵闹的，生气的，开心的，到最后……心动的。
裴祤宁在周时聿身上体验到太多的情感，到今天才后知后觉，也许在那个夏夜，他低低地给自己读小说时，就已经刻在自己生命里，成为谁都代替不了的角色。
想起那个昨天在房间里扭捏纠结的自己，裴祤宁心底浮上几丝甜蜜，故意别开脸：“考虑考虑。”
周时聿：“……”
周时聿也无奈笑，“考虑什么？”
“追我的人那么多，你半路插队，怎么也要给我点时间想想。”裴祤宁其实也不知道考虑什么，就是觉得开口就答应也太没面子了，怎么也要矜持几天再说。
周时聿刚要回她，被手机铃声打断，他接起来听完，淡道：“知道了，我晚上就回来。”
裴祤宁愣住，“你还要走？”
“南亚的工作还没做完。”
“那你给我打电话就行了，来回飞不累吗？”
周时聿看着裴祤宁，微顿，轻轻执起她的手，“追人总要有诚意，打电话怎么行。”
“……”
“所以。”周时聿了解裴祤宁，知道她那些大小姐的骄傲小性子，配合问：“裴小姐要考虑多久？”
裴祤宁抿住笑意：“不知道哦，说不准。”
“没关系。”周时聿也牵唇，摸她的头，“慢慢想，我有的是耐心。”
-
周时聿并没能留很久，陪了裴祤宁半个多小时后就离开了京市。
裴祤宁虽然依依不舍，但也知道他能飞几千公里回来跟自己表白，不能再自私地要求他留下来。况且周时聿也答应了他，会尽快处理掉手上的工作回来。
周时聿离开后，裴祤宁看着空荡的房间，感觉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上午还在社死地怕周时聿发现自己电脑上的内容，下午他就出现在面前，说喜欢自己。
裴祤宁感觉像在做梦，小说里那些青梅竹马的情节竟然发生在自己身上。
从小到大裴祤宁都觉得周时聿淡漠，有时还凶凶的，如果不是亲耳听到周时聿说，她根本不会相信他会喜欢自己。
一夜之间，他们……要开始谈恋爱了吗？
裴祤宁一时好像还不太习惯，两个做了十多年朋友的人突然要变成情侣这件事。
不可思议。
和周时聿这个冷淡鬼谈恋爱会是什么感觉？
他会不会说情话？
他会是粘人小狗还是年上坏哥哥？
裴祤宁一个人在被子里翻滚扭曲，手机忽然响。
她探出个脑袋看：
【每天气我56次】：「登机了，到南亚给你发消息，困了就早点睡。」
裴祤宁抿抿唇，回了一个表情包后，视线落在这个备注上。
她手指摩挲了几下屏幕，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点进去，把备注改成了【每天爱我1次】
从1开始，看周时聿能坚持爱自己多久。
虽然人不在自己身边，可一想到两个多小时后他要给自己发消息，裴祤宁又好像有了期待似的，马上叫来spa师从头到脚保养了一通，又去泡了个精油浴，等全部洗完出来，又找了件漂亮的睡衣换上。
仪式感做足已经是晚上快9点，裴祤宁刚躺到床上，手机就响了。
【每天爱我1次】：「睡了吗。」
裴祤宁的心跳突地就蹦了起来，缩到被子里裹住自己，小心打过去：「还没有。你到了？」
手机那头安静了几分钟后，直接跳出一个视频邀请。
过去再自然不过的视频，裴祤宁如今却觉得莫名多了种羞涩。
她咬了咬下唇，按下接听。
周时聿的脸从镜头那端传来，应该才上车，光影忽明忽暗，却把他衬出一种朦胧的冷峻感。
以前只单纯觉得他帅，但现在入眼便是心动的样子，多看一眼都会变得不纯洁。
“还没睡？”他问。
裴祤宁嗯了声。
“明天是不是要去见李总。”
裴祤宁还是嗯。
连着嗯了两声，周时聿轻笑，“你是不是没话跟我说？”
裴祤宁摇头。
“我只是觉得……这种感觉好神奇，”她说，“之前每次见到你都想跟你吵架，现在却……”
“却什么？”
却会对着视频里的这张脸不好意思。
爱情真是件奇妙的事情，说来就来，没有理由。
裴祤宁趴在床上，两只脚像小尾巴一样荡漾地翘起90度晃来晃去，“不告诉你。”
周时聿从镜头里看到她的小尾巴，轻轻漾唇，“那早点睡，明天还要工作。”
裴祤宁点点头，“嗯。”
“那晚安。”
“晚安。”
故作镇定地挂掉视频后，裴祤宁裹在被子里羞涩又兴奋地呜咽了几声。
当周时聿喜欢自己这件事成立后，裴祤宁的回忆里，处处都是糖。
他给自己的慈善会开后门提供场地，他给自己砸钱捐款，他去找离家出走的自己，他带自己去喜欢的米其林餐厅吃饭，他带自己看电影，陪自己逛街，抱受伤的自己，在飞机上牵住自己的手，在南亚故意要跟自己住一间房，晚宴现场也要霸占着自己——
桩桩件件，都是甜甜的回忆。
裴祤宁在床上边想边笑，又恨自己后知后觉，到现在才看懂周时聿做的一切。他那样一个高冷淡漠的人，如果不是真的喜欢，怎么可能一次又一次的无底线包容自己。
她可真是个可爱的笨蛋。
-
之后的两天，裴祤宁和周时聿一直依靠微信和电话联系，两人十年聊过的话都没这两天多。
虽然还没确定关系，但心意互通后，欲语还羞的浓情蜜意一点都没停。
这一点，裴家的一众佣人深有体会。
这几天，大小姐手机不离身，时常走着走着冒出一声诡异的笑，然后就停在半路，对着手机边打字边笑。
而几千公里外的南亚，孟泽也感受到了顶头老板这几天的如沐春风。
裴祤宁突然离开，孟泽以为是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争执，谁知老板跟回去了一趟，回来后，平时正眼不会看一下的那些二流老板厂商，这几天竟也愿意与人握手，变得格外亲和。
孟泽大概也猜到。
应该是老板的春天来了。
和周时聿分开的第三天，裴祤宁收到宋沅沅的电话，说是宋星野过生日，在盛添的会所搞了个小party，聚一聚。
裴祤宁自从去华越上班就很少出来玩，久没和这帮朋友聚，也有点想他们，况且现在周时聿不在，她时间也难熬，便答应了下来。
晚上九点，裴祤宁到了盛添开的会所。
她还记得自己刚回国的那晚，宋沅沅也是在这里给她接的风，当时周时聿来了，却没进去。
林蔚还曾分析周时聿可能就是来见见自己，裴祤宁那时觉得荒谬不可能，现在再想，林蔚应该是对的。
那人真的暗戳戳地对自己做了好多事。
一想起周时聿，裴祤宁的唇角弧度就没停下来过。
宋沅沅也发现了她的不对劲，“你怎么了，什么事这么高兴，进来这么会已经笑了五六次了。”
裴祤宁收起表情端庄坐正，“我中彩票头等奖了不行吗？”
宋沅沅切了声，“你看得起那点钱？”
话音刚落，裴昭和盛添也到场。
“星野哥哥生日快乐！”裴昭很乖巧地给宋星野送礼物。
盛添吊儿郎当的，“今晚免单就算礼物了。”
宋星野：“给你抠的。”
宋沅沅踢他一脚，“怎么跟添哥说话呢。”
有这两姐弟的地方，就永远不怕热闹不起来。
一群人开心地端起酒为宋星野庆祝生日，席间不知谁提起了周时聿，宋沅沅说：
“我叫了聿哥，不过他在外地出差，一时半会可能回不来。”
“哦，那可惜了。”宋星野说，“聿哥的红包一定很大。”
“哈哈哈哈回头让他给你补上。”
众人在那笑着聊天，裴祤宁悄悄拿出手机，给周时聿发：
「星野今天过生日，在说要你补红包呢。」
【每天爱我1次】：「玩得开心吗。」
「不开心。」
「为什么？」
「你猜。」
这条消息发出去半天，周时聿都没再回。
裴祤宁在心里嘀咕，什么嘛，问我又不回，还以为要哄我两句呢。
宋沅沅点了首劲爆的歌，现在正在台上边跳边唱。
裴祤宁出神地盯着大屏幕，连包厢的门什么时候被打开都没注意。
还是在唱歌的宋沅沅发现，从话筒里传出惊讶的声音：“聿哥！？？”
裴祤宁这才回神，茫然地顺着声音的位置看过去。
的确是周时聿，穿着休闲的白衬衣，一手拿着外套，从暗处走进来，挺括的身形带着些随意。
在一群人朝他围上去问东问西时，裴祤宁还怔在沙发上不敢相信从天而降的他。
她看看手机，又抬头看看这人。
好像明白了他没回自己的原因。
宋沅沅积极地安排周时聿坐在盛添旁边，给他满了酒，“聿哥你不是在出差吗？怎么又来了？”
周时聿视线若有似无地朝裴祤宁这边落，“京市有更重要的事，就回来了。”
裴祤宁接收到他的眼神，感觉整颗心要跳出来了。
补了三杯迟到酒后，盛添笑着问周时聿，“什么事那么重要，该不会是你那位粉红女郎闹了吧。”
裴祤宁：“……”
又来了，这些人有完没完。
宋沅沅最八卦，马上兴奋道：“就是，聿哥你什么时候把她带出来给我们看看啊，怎么说大家都从小一起长大的。”
裴祤宁心扑通跳，过了会才听到周时聿的声音，“再说。”
裴祤宁听出了他语气里的一点笑意。
过去粉红女郎是假的女朋友。
但现在彼此都知道，或许，离真的不远了。
裴祤宁低头，很轻地笑了笑。
裴昭也很感兴趣，“居然有能拿捏住聿哥的人，我倒想认识一下这位粉红女郎呢。”
一旁的宋沅沅像只在瓜田里上蹦乱跳的猹，“谁啊谁啊，到底是谁嘛，聿哥你别卖关子了，快介绍给我们认识嘛。”
说完又转过来拉着裴祤宁，“宁宁你问，聿哥肯定给你面子。”
裴祤宁抬起眸，无意中对上周时聿的视线，抿抿唇故意道，“关我什么事，我才不感兴趣。”
众人：“……”
都知道这两人平时见面就呛，大家也习惯了，宋沅沅干脆岔开话题，“好了好了我给大家再唱首歌，待会听完都鼓掌哈。”
音乐响起，旋律很轻柔，裴祤宁抬头看屏幕，是梁静茹的《爱你不是两三天》
“爱你不是两三天，每天却想你很多遍~”
歌词莫名应景，往心窝深处戳。
裴祤宁偷偷去看周时聿，昏暗的光影里，他似乎朝自己暗示了下手机的方向，裴祤宁低头看，是他发来了消息。
「现在开心了吗。」
裴祤宁看了眼，没回。
嘴角却忍不住翘了起来。
怕被人看出来，裴祤宁端起酒杯，本想压一压唇角的弧度，却失手把酒打翻在身上。
裴昭抽过一张纸：“姐姐没事吧？”
“没事。”裴祤宁擦了两下，突然冒出个念头，假装镇定地起身，“有点脏，我去清理一下。”
“要我陪你吗。”
“不用不用。”
去洗手间的路上，经过周时聿面前时，咳了声，又似是而非地落下一个眼神。
周时聿：“……”
裴祤宁低调地去了包厢里的洗手间，等了没两分钟，周时聿果然“会意”地进来了。
好几天没见，裴祤宁马上压低声音问他，“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不是说还有几天吗？”
外面音乐还在继续，谁也不知道里面两个“八字不合”的人在同步发生什么。
“不是说了吗，京市有更重要的事。”
“什么事？”
周时聿顿了顿，“和裴祤宁有关的事。”
“？”
周时聿看着裴祤宁，身体微微俯下些，语调也轻缓，“考虑得怎么样了？”
“……”
裴祤宁回过神来。
弄了半天，原来这人迫不及待回来是想知道自己的答案。
“哦。”她背过去藏起自己的小得意，故作正经地扬起下巴，“那个事啊，嗯，还差点意思。”
“差点意思？什么意思。”
裴祤宁故意逗他，“不知道，反正，就差了点什么。”
周时聿看她几秒，忽地低头笑笑，抬手关上了洗手间的门，再反锁。
裴祤宁吓了一跳，“干嘛？”
周聿时却不慌不忙走到她面前：“你闭上眼睛。”
裴祤宁不知道周时聿要搞什么鬼，心想大不了是被他亲一下，便抿着唇照做，闭上了眼睛。
她能感受到男人气息的靠近，温热的，在自己耳畔停下。
几乎是同时，她手里多了一样东西。
裴祤宁微怔，睁开眼睛，这才看到手里握着一支口红。是她刚回国时送给周时聿的那只编号no6的口红。
很久之前，裴祤宁调侃周时聿的话还在耳边回响——
「怎么，还没追到心上人啊？」
「把我给你的口红送给她，兴许能给你加上几分。」
回忆由远及近，周时聿的蛊音也清晰落下来。
“是你说的，它可以加分。”耳畔热流钻进毛孔里，“我现在能追到我的心上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