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裴祤宁贴在门上听不到一点声响,猜想周时聿应该是睡着了，便打消了去找他的念头。
她转身正要离开，忽地看到面前多了个身影,吓得后退一步叫出了声。
定睛一看是周时聿，这才摸着胸口，“你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想吓死人吗？”
周时聿无语几秒，装作不知道地问：“找我？”
裴祤宁点点头,看看四周,靠近他,“我刚刚被骗着看了部恐怖片,现在不太敢睡觉。”
周时聿：“……”
嗯,不敢睡觉,所以才会出现在这里。
倒是个会转的脑子,知道自己计划失败,马上就找到了开脱的理由。
周时聿不想拆穿她,指她房间，“进去睡，我陪你。”
周时聿这句话正合裴祤宁心意,她赶紧点头，转身打开自己房间的门，还不忘眨眼感谢一下周时聿：
“你真好。”
周时聿：“……”
两人来到裴祤宁房间，裴祤宁躺上床拉好被子,周时聿则在卧室的沙发上坐下来,看刚刚拿回来的那份文件。
两人各占一方，互不打扰。
裴祤宁终于静下心来,也不再担心会不会从床底下冒出什么手。
她缓缓闭上眼睛，可过了会又睁开,身体也悄悄侧过来。
房里只亮着一盏温柔的台灯，周时聿安静地坐在沙发上，低头翻阅手里的文件。
台灯暖黄的灯覆在他脸上，投下深深浅浅的阴影，平日里的冷淡棱角在这一刻都好像变得格外柔和。
裴祤宁凝神看着周时聿。
认识这么多年，她好像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认真地看过他。
也从没想过，他能给自己这么大的安全和满足。
……
时间缓慢地流逝，等周时聿看完文件再回头的时候，发现裴祤宁已经睡着了。
他轻轻走到床头，看着这张熟悉的脸。
周时聿一直觉得自己很了解裴祤宁，知道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熟知她所有的生活习惯。
可就在今天，他发现自己好像根本不了解她。
又或者，自己只了解了她的表面，根本没走进她的内心。
是自己给她的压力太大了吗，所以才会出现这种奇怪的强迫症。
周时聿想不出答案，也没有办法开口去问。
他深知裴祤宁的骄傲和好强，别说自己，但凡她最好的朋友宋沅沅知道这件事，他也不会到现在才知道。
也就是说，至今为止，在他们这个圈子里，没人知道裴祤宁有强迫症。
虽说不是什么重病，但周时聿看了科普资料，如果是很严重的发作，是非常折磨和消耗精神的，甚至发展到最后还会产生诸如头晕胸闷等各种躯体症状。
眼下来看裴祤宁似乎还没有那么严重，当然，周时聿也不愿意她发展到那一步。
所以，他可以为她做点什么？
-
这一晚裴祤宁睡得很满足，以至于第二天很早就醒了。
她在床上伸了个懒腰，想着今天一定要比周时聿起得早，于是快速洗漱好换上衣服出去。
出来才看到客厅没人，周时聿果然还没起来。
裴祤宁有种终于赢了他一次的幼稚心理，扬着下巴正要去敲他的门，就见那人突然从房里走出来。
两人差点撞一起。
裴祤宁眨眨眼，“以为你还没起来呢。”
周时聿看她的眼神有些微妙，但想她倒也不至于一大早就打自己的主意，便也若无其事道：“今天起这么早？”
裴祤宁：“今天我们出去吃早餐怎么样？我听说南亚有家很出名的蟹粉面，很多国外网红都来打卡的。”
裴祤宁说这话的时候，无意识地拽住了周时聿的袖子，有种撒娇的意味。
像小时候拽住他去买冰淇淋一样。
周时聿牵了牵唇，默认她的要求：“你什么时候也要吃这种东西了。”
裴祤宁切了声，“你别总把我想得那么高高在上好不好，我偶尔也很平易近人的。”
周时聿：“……”
行吧。
他轻笑着跟在裴祤宁身后，两人收拾完下楼，那辆连号6的车已经停在楼下。
裴祤宁微怔，“这辆车专门负责接我们了吗？”
周时聿点头，语气随意，“怎么，不喜欢？”
裴祤宁马上摇头，她怎么可能不喜欢，她昨天看到这辆连号的6就全身舒爽，还在想回京市了也要给自己搞一辆这样的车牌才行。
周时聿倒是无意中踩到自己点上了。
裴祤宁冲周时聿笑了下，眨眨眼大方道：“今天的早餐我请客。”
周时聿不做声，却在心里无奈一哂。
这么多年他都没能知道，原来一个简单的数字6就可以让她这么开心。
……
两人来到南亚某家出名的专做蟹粉面的餐厅，才早上8点半，大堂已经坐满了来品尝的顾客。
周时聿来之前就让孟泽去订了位置，所以现在两人刚好可以坐在包厢里，安静无人打扰。
服务员送来两份蟹粉面，裴祤宁接过自己的那份认真品尝，丝毫没察觉周时聿一直在打量她。
直到突然的一声，“这几天对我还过敏吗？”
裴祤宁动作一顿，抬头看周时聿，语塞几秒，“还……好。”
说完又继续低头吃，只是吃了几口，还是低低承认，“其实还会有，但我已经在尽力克服了。”
如果不是得知了背后的真相，周时聿可能这辈子都无法理解裴祤宁口中的过敏。
他收回视线，深叹一口气，无奈又心疼。
两人安静地吃着早餐，快吃完时，周时聿又开口，“待会让林蔚带你在南亚逛逛，今天他们有一个购物节，你去看看有没有喜欢的东西。”
裴祤宁有些莫名：“我不跟你去工作了吗？”
周时聿不想再给她太多压力，原本这一趟出差就包含了自己的私心，何况今天要去的地方光车程来回就要两个小时。
“李总那边下午有关于名人馆的事要找你，所以你今天没办法跟我去。”
周时聿这么说了，裴祤宁也只好答应下来，毕竟名人馆是她全权负责的第一个项目，更重要一些。
可她还是下意识问，“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好像也没了之前的羞耻感，直白地告诉他：“我一个人会很无聊的。”
——所以早点回来陪我。
周时聿听懂她的暗示，“我会尽快。”
……
吃完早餐，两人在餐厅门口分开。
虽然周时聿说了让裴祤宁出去玩，可她对购物节完全没兴趣，也不想一个人去逛街，离开餐厅就直接回了酒店。
她练了会瑜伽，又调出之前名人馆项目的相关文件，重新浏览了一遍做功课，午餐也没出去吃，就在酒店将就着吃了一顿。
这几天随时和周时聿在一起，突然身边只剩林蔚，好像怎么都不习惯。
裴祤宁算是发现，周时聿的脱敏治疗一点都不管用，她不仅没有因为走太近变得对他不感兴趣，反而还愈加习惯这样时刻在一起的状态。
下午，利建控股的李总给裴祤宁发来了语音会议的邀请，她第一次作为投资人，参与了自己项目的第一个会议。
好在忙碌起来也没时间去想太多，傍晚5点，裴祤宁结束会议后，林蔚过来问她晚餐的安排，她这才想起周时聿。
于是给他发去微信：「你什么时候回来？要等你一起吃晚饭吗？」
周时聿回复：「你先吃，别等我。」
裴祤宁顿时有点不乐意，「你又说会尽快。」
周时聿：「临时有个酒局，我晚一点回来。」
裴祤宁：“……”
虽然知道工作应酬难免，但裴祤宁还是有点生气，她没再回周时聿，晚餐也让林蔚随便安排了一顿。
裴祤宁之后也没再给周时聿发任何消息，从7点到8点，再到9点，夜色越来越暗，就在她决定10点前周时聿还要让她一个人在这酒店里待着的话，明天一天都不会跟他说话时——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隐约听到好像有人在敲门，裴祤宁走出去听了听，确定是孟泽在外面叫她的名字。
“裴小姐，您在吗？”
裴祤宁忙去打开门，便见孟泽扶着周时聿站在门口，而周时聿阖着眼，好像不太清醒的样子。
“怎么了？”裴祤宁有些懵，忙搭手把人迎进来。
“周总今晚喝得有点多。”孟泽没跟着进房间，把手里的西装递给裴祤宁，“就麻烦您照顾一下了。”
“……啊？喝多——”还没等裴祤宁问个清楚，孟泽就消失在了门外。
裴祤宁有点没头脑，但也顾不上去追问，把门关上后，随手把西装外套丢到一旁，扶着周时聿回了他的房间。
原本还有点生他的气，可看他为了应酬醉成这样，那些气又好像都生不起来，只剩心疼和后悔。
后悔自己今天应该跟着他去的，不然也不至于让他喝成这样。
这还是裴祤宁第一次见周时聿醉到不省人事，躺在床上一点反应都没有的样子。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照顾喝醉的人，想了想，去洗手间拧了块热毛巾，再回到床边，帮周时聿擦了擦脸。
她沿着他的脸颊仔细地，轻轻地擦拭，又从下颌线擦到脖子，最后停在他的锁骨处。
衬衣领口微乱，昏黄的灯仿佛给喉结打上一层诱惑朦胧的滤镜。
裴祤宁移开毛巾，视线落在周时聿身上。
裴祤宁一直觉得周时聿对自己来说，就是成长道路上那个“别人家的孩子”，是自己想成为并超越的人，她总与他较劲，吵架，可也不知道是从哪一刻开始——
有些感觉在悄悄发生着变化。
又或者，是早就存在，而她发现得太晚。
裴祤宁也想不到答案。
她安静地看着周时聿，这人从小就很帅，五官找不到一点瑕疵，现在25岁了，和记忆那那个给自己读小说的少年比起来，眉眼里多的是时光沉淀后的成熟和稳重。
裴祤宁轻轻歪头，一点点看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的……嘴。
周时聿的唇形是那种很清冷的线条，好看，且勾人。
自从两人无意中有了那次接吻后，裴祤宁都不太敢直视他的嘴唇，看久了，脸会发热，会不由自主地回忆那个跌落在沙发上的吻。
现在也是。
裴祤宁只是看了几眼，大脑便自动唤醒了两人接吻时的画面，脸颊悄悄升温，她移开视线，微顿，却还是忍不住去看。
他喝醉了，看上去意识全无。
现在……算不算是这么久以来最好的时机。
裴祤宁被这个念头蛊动，顿了顿，微微俯下身体。
她闻到他身上不算浓的酒味，以及最熟悉的冷冽木香。
过去觉得再平常不过的味道，如今和酒味混在一起，好像成了这个夜晚让理智碎掉的迷迭香，一步一步，引着裴祤宁往前走。
裴祤宁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却好像阻挡不住。
心跳像烧开之前的水，一点点升温沸腾，飘忽在半空中。
身体微弯，最终抵达他的唇前。
鼻间里流窜的气息互相交换，很神奇的是，尽管裴祤宁心跳很快，但她莫名地冷静。
不像上次那般莽撞慌乱，迎头强上。
她承认，此刻的她也许并不那么单纯地只是想要满足自己的强迫症。
也许还有别的成分，她不知道。
她只是在跟着心的驱使去做这件事。
闭着眼睛，裴祤宁在周时聿唇上落下了一个吻。
像羽毛掠过的慢动作，很轻很轻。
她抬起头，心跳得越来越快，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做了这样的事，眼底浮上点滴绯色。
堂堂裴家大小姐，要是说声想要男朋友，可以从京市排队到巴黎铁塔，可她却在这里偷偷地亲吻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
裴祤宁感觉心跳声一点点撞击着耳膜，她摸了摸自己的唇，上面有周时聿的温度，哪怕只是很轻地贴了下，心肺也莫名像被渡进了滚烫的热流，血液亦跟着快速流动起来。
裴祤宁有些乱，有点后悔自己的冲动，可已经开了这个头，她又不愿意半途而废。
不知道怎么压住这种感觉，干脆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弯下腰。
又是唇与唇之间的轻轻一记触碰。
……两次了。
还有三次。
裴祤宁暗暗给自己打气。
过了今晚，她就不会再为这个横在两人之间的5个吻感到烦恼，包括最近对周时聿那些奇怪的感觉，也许都是因为这5个没完成的吻的后遗症。
裴祤宁渴望得到一个答案——
她到底是因为强迫而心乱，还是别的原因。
裴祤宁嘴唇莫名地干燥，就连手心也渗出了紧张的汗。
她舔了舔唇，弯腰，在同样的位置完成了第3次的亲吻。
每次都只是轻点一下，不敢多停留，害怕被周时聿发现，也害怕……自己会留恋。
还有两次，快完成了。
裴祤宁已经提前感受到强迫被满足的轻松和愉悦，前3次的顺利也让她也没了最开始的紧张。
只是她渴到不行，像有股火在嗓子眼里烧，实在忍不住，第4次开始之前，拿了周时聿床头的山泉水来喝。
咕咚喝了好几口，才稍稍缓解了一点。
把水放回去，裴祤宁又坐回床头打量周时聿。
他依然醉着，睡得好像很死。
裴祤宁莫名想笑，轻轻戳了戳他胸口，在心里想，这次也轮到我占你便宜了。
周时聿当然没反应。
……第4次了，胜利在望。
裴祤宁弯腰靠近他，唇轻轻贴上去，触碰到温热的柔软后，本想跟之前一样离开，却察觉有什么攀上了自己的后背，可她无暇去想那是什么，因为——
口中的吻突然有了回应。
周时聿轻柔地回吻住了她。
从主动变被动，一切只发生在几秒之间，裴祤宁大脑一片空白，想后退，才发现身体不知什么时候被周时聿的双手抱住。
是他的手，停在她的背脊处，温柔又霸道地抱住了她。
裴祤宁思绪停摆，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眼前忽地一转，整个人被周时聿翻过来压到了身下。
床单被压出深浅的皱褶，裴祤宁睁大眼睛，昏黄光影里，她猝不及防对上了周时聿的视线。
他看着自己，喉结滚动，幽暗眼底情绪未明，里面却又清晰可见一丝丝的隐忍。
裴祤宁呼吸停滞了一般，不知道他是清醒了，还是醉后被人亲吻的本能生理反应。
她不敢说话，心跳得怦怦飞快，能察觉滚烫的鼻息在两人间肆意流窜，灼得她身体在发软。
周时聿也没说话。
他曾经说过后果自负，现在便是他心甘情愿的选择。
做出这个决定并不难，他可以为了裴祤宁装这一次醉，只为满足她的强迫症，只为她从此不再为这件事烦恼和焦虑。
可他尽力了。
裴祤宁那4次落在唇畔的蜻蜓点水缓慢又煎熬，无异于一次又一次地把他架在火上烤。
如果一定要完成这5次，周时聿贪心地想，让自己去主动这最后一次。
他想抓住她。
哪怕就一次。
夜风吹起窗帘一角，月色流淌进几分缱绻。
周时聿慢慢扣住裴祤宁的手，分开十指，一点点嵌进去，再握紧。
热气喷洒在耳畔，裴祤宁好像被他攥紧了心脏，有点无法呼吸。
她张了张嘴，“周……唔——”
周时聿却没给她说话的机会，直接低头吻了下去。
两唇相抵，克制的那些欲|望汹涌窜出，舌头轻易撬开她的牙关，钻进她口中旋转纠缠。
周时聿的气息就这样铺天盖地涌来，裴祤宁有些措手不及，被动接受他的舌齿摩挲，本以为会惊慌，会拒绝，可裴祤宁很快发现——
那些犹豫，那些迟疑，那些所有不确定的感觉，都悄悄在这样一个热烈的吻里化为乌有。
她睫毛微颤，闭上眼睛，最终亦沉溺进去，扣紧了周时聿的十指。
呼吸纠缠在一起，鼻尖相碰，滚烫的热气在两人舌间来回碾磨拉扯。远处的海风也仿佛变得汹涌，在海面卷起巨大的漩涡，沉沉下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