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第一晚的特别训练，游颂没能及时“交卷”。
就算调了倍速，两个小时的时间，根本不够他彻底吃透三个大场的胜负细节。
周月斐提醒他时间已经到了的时候，他只研究了两个大场。
不过周月斐没训他，一副对这结果并不意外的态度，道：“先说说你看完的那两场。”
他便深吸一口气，把手机备忘录拉到最前面，在脑海中简单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开始讲自己这两小时的成果。
因为紧张，起初难免有点磕绊，但周月斐一直开口没打断他，给了他一点起码没讲错的信心感，所以说着说着，他也放松了下来。
“这一把我看了四十分钟，它是这几场里结束得最快的一把，从下路双人组两级被抓之后就一路崩到底，看上去后面一点机会都没有，其实也犯了跟我们今天差不多的毛病。”讲到看完的最后一局时，他已然口干舌燥，“大概十三分钟的时候，中路那波，大嘴如果能为下路换塔稍微争取一点时间，下半区的视野就不会沦陷得那么彻底。”
他说着把进度条拉到这个位置，然后又学着周月斐今晚复盘时那样，做了一个在可操作范围内的理想假设。
末了忍不住感慨：“其实他们也有点开场被打懵之后不敢再操作的感觉。”
“嗯。”终于，听完他所有成果的周月斐出了声，“你看出来的部分，都是对的。”
游颂有点高兴，不管怎样，这也算是一种肯定嘛。
虽然他也听得出这话后面一定有转折就是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转折就来了。
“但还是漏了好几个地方。”周月斐面无表情地说，说完话锋一转，又问他，“你知道你最大的问题在哪吗？”
反正这会儿小黑屋里根本没别人，游颂也无所谓丢面子，听到这话，干脆坦然道：“不知道。”
周月斐：“……”
“你对野区的关注度不够。”这位常年板着脸没有半点笑意的大神一针见血道，“当然，和龙相比，其他的野区资源的确也没有重要到那个程度，但比赛之中，一个buff或一组f6都可以设计出合适的战术，它们不是摆设。”
游颂一下子没明白，在他看来，他是很关注野区的，并不局限于线上。
但周月斐既然这么说了，他也没有杠，只虚心请教道：“周神的意思是？”
周月斐却没解释，而是思忖片刻，又给了他一个新任务。
“从今晚开始，你打训练赛和排位的时候，养成记buff和其他野怪刷新时间的习惯。”他说，“要是有悟性，记上三天，你就懂了。”
游颂一怔，心想这活一般不是打野该负责干的吗？
可周月斐显然不是在开玩笑，他除了应下别无选择。
“好。”他点头，停顿片刻后，又忍不住问，“那我刚刚还没来得及看的这场……”是要在这接着看完吗？
“不用看了。”周月斐一边说，一边把显示器转了回去，“我让你看这个，就是想知道你在我一句不提示的前提下能主动关注到比赛的多少方面，现在你差在哪我大概知道了，做你该做的去。”
游颂松了一口气，不是因为可以少看一场，而是总算可以离开小黑屋了。
只是出去之前，周月斐又多送了他一句话。
“你的理解没问题，但可能是上单出身，对局势的阅读太慢，要当指挥，是不能这么慢的。”
游颂虚心接受：“……我知道，我会努力练的。”
说实话，直到这一刻，他才终于体会到周月斐为什么会说这个过程非常枯燥。
反复看，反复记，反复假设、推翻再重新假设，这里面每一个环节都没有丝毫乐趣可言，更不要说还要尽可能快地完成它们。
怎么说呢，的确比打排位耗费心神一万倍。
但越是清楚地明白这一点，他学指挥的心也越坚决。
绕到走廊尽头的冰柜里拿了罐红牛，他就进了训练室。
训练室里，他的四个队友正两两双排，而且似乎都打到了很关键的地方，充满了此起彼伏的催促和尖叫。
“卧槽卧槽，我被控了，坩埚！坩埚！”这是罗鑫羽。
“解了解了！妈的傻逼打野在干什么啊！！！他再这么搞我们，这把真的要被对面翻了！”这是商舟。
和对话还算能接得上的下路双人组相比，位置离他近一点的中野二人则完全是在鸡同鸭讲了。
一个用湖南方言骂排到的ad水平垃圾堪称演员，另一个用夹着韩语的英文控诉上单0-5了还要吃掉所有石头人，一个都不给他留，简直没有素质。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谁都听不懂谁。
没办法，语言不通就是这么悲哀。
游颂站在边上看了会儿，顺带帮李青炜翻译了几句，等手里的一罐红牛喝完，才在自己的椅子上坐下，开电脑上游戏，加入今夜的排位大军。
这一晚，被要求双排练默契的中下野辅四人一直在训练室待到了凌晨两点半才上楼睡觉。
而游颂比他们待得还晚。
凌晨四点，他独自坐在训练室里，在系统安排对局的排队间隙里，思索着周月斐交给他的第二个任务。
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发现他点到了查看好友申请的界面。
自从他在一队打出一些知名度，这界面就没有再消停过，他也就懒得再看了。
这会儿偶然打开，他才发现，这一大串好友申请里，还躺着一个很眼熟的id。
svg damp，薛雁潮的韩服大号。
他一愣，旋即通过了这个申请。
巧的是薛雁潮这会儿正好也在线，还立刻给他发了消息。
【svg damp：？年轻人挺勤奋啊】
【svg damp：这么晚还没睡】
游颂本来在输入栏打了个没有，发出去之前犹豫了一下，还是删掉换了句看着轻松点的。
【love akali：这不是输了么】(1)
这句刚发出去，系统便提示对局已经找到，他立刻没了聊天的兴致。
然而界面切过去，队伍公屏上，赫然出现了薛雁潮的id——他们排到一块儿了。
游颂一阵无语，心想韩服王者局果然来来去去就他们这群人，那就希望薛雁潮的排位运好一点吧。
韩服王者局因为常年都是一群职业选手，为了方便彼此练英雄，一向崇尚空ban，即一个英雄都不禁，所以bp流程总是很快。
两分钟后，大家就正式进入了游戏。
游颂这把用了凯南，打对面吸血鬼。
这种对阵，以他的对线实力，基本没有任何压力，倒是正好方便他切屏查看队友的情况。
其中被他查看最多次的，就是这把拿了塞拉斯的薛雁潮。
如伍全所说，薛雁潮的塞拉斯是教科书水准。
游颂第一次切过去看他时，看到他单杀了对面辛德拉；第二次切，则是他极限操作躲掉了过来gank的豹女标枪；到第三次，他已经快把中路打穿了。
这操作这效率，说句恐怖不为过。
不过这也直接导致对手放弃了再去中路搞事，开始频繁光顾上路。
游颂只能把注意力挪回来。
万幸这一把的队友都是好人，没让他独自承受，陆续赶来帮了他。
之后几次小团都是他们这一边发挥得更好，优势累积得越来越多，胜利的雪球越滚越快，以至于才过二十分钟，对面就主动投降了。
游戏因此提前结束。
赛后界面跳出来时，他想了想，给薛雁潮那个完美kda的塞拉斯点了个赞。
与此同时，聊天窗口恰好提示有新消息，点开一看，是薛雁潮问他还排不排，排的话要不要跟他双排。
不知道是不是那罐红牛的功劳，游颂这会儿确实一点睡意没有，就同意了这个双排邀请。
只是这一次他们排了快半小时才进去，而且进去后还没来得及选英雄，队里有个人又退了，这局干脆就没能打成。
游颂：“……”怎么会这样！
此时已是凌晨五点，薛雁潮表示自己老胳膊老腿的，真的熬不住了，不排了，得去睡了。
【svg damp：下次有机会再双排】
【love akali：好】
【svg damp：你不下？】
【love akali：我现在下了也睡不着】
他发完这句，那边沉寂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是关了聊天界面没看到还是对他的说法感到无语。
就在他以为薛雁潮不会再回的时候，聊天框里又跳出了新的消息。
【svg damp：输比赛不爽可以理解，但没必要跟自己过不去啊】
游颂没想到他会来这一句，一时也愣了没回复。
而薛雁潮发完这句，更是仿佛被打开了什么唠叨的开关，顺着这话接着开导起他来。
【svg damp：你今天打得其实挺好的，三把都压制了齐鸣】
【svg damp：真没必要这么死熬着】
【svg damp：早点睡吧】
【svg damp：没有咒你们队的意思，但输比赛这种事，肯定不会只有一次】
【svg damp：难道你要每次都这样吗】
【svg damp：自我惩罚不可取啊】
游颂：“……”该怎么跟他解释我之前只是随口一说，现在精神奕奕毫无睡意主要是因为喝了红牛？
【svg damp：？人呢】
【love akali：呃，我不是因为输比赛才不睡】
【svg damp：那是为啥】
【love akali：喝了红牛】
这次薛雁潮是真的无语了，回了他一长串省略号，然后表示自己真的要下了。
游颂说好的拜拜，发完又觉得相比真诚开导他的薛雁潮，自己的态度好像太冷淡了一点，就又加了句谢谢。
【svg damp：别谢了！】
【love akali：啊？】
【svg damp：我现在只恨这个聊天没有撤回功能】
游颂本来被练指挥受挫这事搞得一晚上情绪都很紧绷，这会儿感受到屏幕对面快要溢出的尴尬和崩溃，终于忍不住笑了。
【love akali：那我确实也没想到，你还有当知心哥哥的爱好】
【svg damp：好了可以了，别说了，真的去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