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刻痕
“刘昭楠, 你他妈赖死了。”江北骂了一句。
刘昭楠搂着他脖颈，才不管他说什么，自己挑着舒服的体位往他怀里坐，其实是很羞耻的坐抱姿势, 面对面的那种, 她没太好意思往前贴实。
她动来动去又引得他一阵恼火，被骂了句, “烦死了。”
“不许烦。”刘昭楠顶回去。
江北嘴上嫌弃着, 动作却宠溺地顺着她的折腾调整自己的姿势, 让她在怀里坐舒服了，像是抱着个小孩一样, 双手从她臂弯下穿过去继续敲代码。
结果还被怼了, 脸黑得又骂了句, “气死了。”
“不许气。”
“无语死了！”
“不许无语！”
江北瞥她一眼, 真的拿她没办法，她也不看看自己现在又成什么不值钱的狗样了, 警告了一句，“再喝酒我打断你的腿。”
这话怎么有点耳熟，刘昭楠向后仰了点, 让视线能看到他, 盯着他反应了几秒才想起来怎么那么耳熟，于是语气认真的问他，“喝酒跟出轨一样严重啊？”
结果换来男朋友阴森森的凝视, 他敲键盘的声音也没有了, 刘昭楠怀疑他很想把她丢出门外。
刘昭楠很识时务地乖巧应下, 重重点头, “好的, 打断腿。”
幼稚死了，江北不再搭理她，想着刘昭楠自己待会儿无聊了也就先去睡了，噼里啪啦敲了会儿键盘，结果自己先没忍住，“放假好几天了，这个假期不打算回去？”
他这话刚问出口，刘昭楠的手机就响了。
是刘谨茹的来电。
他两挨得太近了，刘昭楠打电话也没从他身上下去，母女两的对话内容全一字不落的进入了江北耳朵里。
刘昭楠接电话时他敲代码的动作就停住了，手上也没作怪捣乱她，只是垂着眼，静静地听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以前刘谨茹打电话来总是有事说事的单刀直入，这次却先迂回地问了一些日常，一点一点挤牙膏那样生疏，听得刘昭楠心里莫名有点酸。
“今年暑假回家吗？”
江北听到了刘谨茹这样问。
刘昭楠好几秒的沉默。
就在这时，后脑勺传来温柔的抚摸，江北的手掌贴在上面，手指轻轻地点了点，接着耳朵也被温柔一吻。
和任何一次他碰这里的时候都不同，这一吻很轻，很短暂，像温柔的羽毛刮过心尖，她知道江北什么意思。
“我过两天就回来。”刘昭楠回答刘谨茹。
电话挂断后，刘昭楠脸颊贴在他肩膀上刷手机，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就是随意切换着各个页面。
江北没放大她的情绪也没忽视掉，右手从键盘上离开轻抚着她的后脑勺，聚精会神在电脑屏幕上，单手敲着键盘，一边道：“楠姐，你以前跟我说过的，心里不憋事有什么也不瞒着我。”
“嗯。”刘昭楠认账的，也不怕让江北看到她的任何一面，她声音像温凉的开水，没什么情绪地开口，“可能我这个人真没良心吧。”
刘昭楠回忆着跟刘谨茹相处的点滴，“我其实不喜欢跟我妈妈相处，她那个人…”刘昭楠顿了几秒，“很强势，很霸道，在她身边的很多时候都呼吸不过来。”
“我讨厌她的很多做法，却又单纯的恨不起来，特别是当她露出那么点小心翼翼地温软来，心里又会很难过，觉得这样疏离她很不应该，可能这就是血缘关系神奇的地方吧。”
江北听着她说话，下意识地偏头亲了下她的耳垂，低低道：“楠姐，你知道吧，人和人之间都是需要磨合的，不是说刚认识的人，刚开始的新关系需要磨合。”
“什么意思？”刘昭楠仰起头，搂着他
脖颈看着他，眼神里暗暗藏着小小的崇拜。
江北感受到她的目光，抽空和她对视了一眼，接着道：“就是认识很久的人可能到了某一阶段也是需要磨合的，就像咱两，我一直觉得，感情本来就是从吸引到磨合才是开始，咱两分开半年多，现在就是新的开始新的磨合过程。”
江北低下头和她碰了碰鼻尖，顿了一秒，像是在想要说什么，但真开口说出来的话又像是早已准备好的。
他和刘昭楠亲昵着低语：“当然我还想证明，我们三观契合，我们天生一对，我们互相吸引走向彼此是必然。”
这句话勾得刘昭楠头皮都是麻的，差点泛起鸡皮疙瘩，不是肉麻，就是觉得内心震颤，江北好像从来都没变，一直都是那个沉默却向上的少年。
高三那年高考喊楼的时候，十八岁的中二少年也跟她说过这样类似的话。
他说：刘昭楠，以后爷给你撑一片天。
他说：刘昭楠，你记住，你十七岁遇见的江北一定会是你生命里不可复刻独一无二的存在，不论你再遇到多少男人，必定不如我。
又□□又中二。
这会儿他的声音又轻轻响在耳边，还是那把低沉悦耳又勾人的嗓音。
刘昭楠有种恍惚地，心跳加速的感觉。
听着他继续说。
“所以啊刘昭楠，你跟你妈妈可能只是到了一个新的磨合期，也许经过这次磨合结果还不错呢？有家不回的是什么小傻子，是不是？”
“回家吧，好不好？回去跟你爸你妈待几天，他们肯定也想你了。”
刘昭楠脸埋在他颈窝里，心里一片柔软，静了几秒她闷着声问，“那你怎么办？你一个人在这里啊？你确定吗？你确定要放女朋友走啊？”
“你就等着我忙完了这段时间去找你。”
“那如果我想你呢？”
“憋着。”
“什么嘛？”刘昭楠气笑了，正常回答不是我会给你发消息通电话打视频吗。
江北也跟着笑，掌着她的后脑勺，“等下次见的时候亲死我。”
“我一定会很矜持的，我不亲。”才想着她耳朵都红了。
“那我亲死你。”
“那你就没有女朋友了。”
什么无聊对话啊，两人还有来有往的很起劲。
江北停下工作，搂着她抱起来，一边道：“那我就一个人过呗。”
刘昭楠两条长腿紧紧缠着他劲瘦的腰身，猝不及防被某些字眼戳了下心脏，思考了几秒，还是低低问出来，“你为什么没出国？你和你妈妈…”
“吃宵夜啊能去哪，”江北带着她移到餐桌那，一边解包装袋一边道：“我没出国是必定的，我早说过的，我的人生只有我能做主，至于我和我妈妈，我跟她已经断关系了。”
明明他说得那么轻描淡写，刘昭楠心里还是抽痛了下，她想快点找些什么话说出来不让气氛落下去，反倒江北又先开了口。
他很认真的喊了她的全名，接着说：“我跟我妈妈断关系不是你的原因，更不是我们这段关系造成的结果，我跟我妈妈的关系很复杂，她从小就不喜欢我，其实我也有点猜到了，可能当初她怀我是被迫的，你懂我的意思吧，然后还迫不得已把我生下来了，所以这对她来说是解脱。”
“那你呢？”
你怎么办？
你还有什么？
刘昭楠看着他，从侧面能看到他长长的眼睫，竟然偶尔一瞬觉得他很乖很温顺，她声音有点哽咽，清了下嗓子，明明这屋子里已经装了暖气，却觉得入骨的冷。
他的声音很平和，“恨她吗？挺恨的，有时候又觉得没意思，她把我抚养长大对我已经仁至义尽，算扯平了
吧，是挺没意思的。”
其实他们都一样。
“江北。”
“嗯？”
“没有你刘昭楠会过得很苦。”
她认真说完话后从凳子上站起来，很高很高，头顶是亮晃晃的灯光，晕在身后还真有点电视剧里天神下凡的感觉，刘昭楠低头凝视着江北，很诚恳道：“所以我也做你的救世主吧。”
江北看着她愣了两秒，然后开始摸口兜，没找到，转头看到在茶几上，他一边倒退一边指着刘昭楠道：“等会儿啊，别动。”
刘昭楠：？？？
江北把手机摸过来，打开摄像机，“来来来，再说一遍。”
刘昭楠有点没反应过来，“你在干嘛？”
“我给你拍下来啊，让你看看你有多二。”
刘昭楠顿时尖叫了一声，脸爆红，抬手挡住脸，要从椅子上跳下来，被江北拦住，“再来一遍嘛，快点快点。”
刘昭楠用另一只没挡脸的手打他，江北圈着她小臂防止她摔下来，听着她羞骂，“你有病啊，你才二呢，你以前更二。”
江北笑得不行，拦腰把她从凳子上抱下来，刘昭楠没防备，又惊叫了一声，声音细细的，能钻进人骨头里。
刘昭楠紧紧抓着他防摔倒，一边道：“又干嘛？”
“救世主不吃饭吗？肚子不会饿吗？”
“……”
“吃宵夜了救世主。”
“……”
我是真有病。
陪她吃完宵夜，江北给她抽了几张纸巾放她身边，一边道：“等会儿你先去洗漱睡觉，我今晚有工作。”
“真通宵啊？”刘昭楠仰头看着他。
“废话。”
刘昭楠自己去洗漱完，换上了她放在他这的睡衣又折回客厅，然后又像刚才那样钻进他怀里抱着。
江北跟着她的动作伸手伸腿，直到她坐稳了，电脑屏幕的蓝光反射在脸上，高挺的鼻梁骨被打了一道阴影，瞥她一眼问，“干嘛？”
“抱抱我。”刘昭楠先抱着他。
江北嘴角扯了个笑，“怎么那么粘人。”
“就是要黏你。”她今晚一直在怼他。
后来屋子里安静得只剩下了键盘的敲击声，不知过了多久，江北偏了点脸颊和刘昭楠贴了下，没回应，这姑娘似乎是趴在他肩膀上睡着了。
他停下敲键盘的手指，然后听到了平缓的，细细的呼吸声，这么不舒服的姿势她也还是真能睡得着。
江北轻微地动作，往后拽来毯子盖在她身上继续工作。
没几秒又顿住，低头看着她白嫩的脸颊。
听到她舒缓的呼吸声轻轻一笑。
我还有你啊，笨蛋。
他低下头，覆在她耳边，声音很低很低，“晚安啊，救世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