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有什么资格瞧不起他？
三年前，徐婉第一眼看见小六子时，他便是这般可可怜怜的模样。
也是一样的一声破衣，也是被人追到无处可藏，连眼神都是一模一样的惊恐慌张。
一旁的玉柳见此模样，眼中眸色深了深，将紧紧攥拳的手往身后藏了藏。
“住手！”
徐婉上前呵斥，“几个人欺负一个孩子算什么！”
几个人正打得起劲，听见身后一声厉斥，都循声回头望去。
趁着空档，玉柳已经将那孩子一把扶了起来，拉到身后。
“我们在自己门前教训人，碍着你什么事？”
一个掌柜模样的肥腻男人从屋里出来，趾高气扬地看着徐婉。
“他犯了什么事？”徐婉皱眉问道。
“这又与你有什么关系，我们想打便打，又不是你家什么人！”掌柜冷嗤，鄙夷地看了她一眼。
今日徐婉穿的一身素色衣裙，头上只用一只银钗子挽着，看着不过寻常人家女子。
徐婉抬眼看了看店铺，这家福鑫酒楼在京中是数一数二的大招牌，在里头吃饭的非富即贵，因而这些掌柜跑堂也一向眼高于顶。
“他若犯事，自有官府追究，轮得到你来打骂？”徐婉冷眼看着他，“我看不过眼，就偏要管这事情。”
“哟，谁家的娘们，这般不知天高地厚？也不瞧瞧这是什么地方，给我滚一边去！”
掌柜不耐烦吩咐一声，几个汉子立刻就要上前推搡。
徐婉脸色一沉，此处就她与玉柳两人，若真是动起手来，自己还真要吃亏。
“林掌柜，怎么还和妇人一般见识？”
身后一个戏谑的声音响起。
徐婉听了这话，十分不适，回头一看，竟然是傅必寒。
他显然在旁边看了有一会，也认出了徐婉，却没有点破她身份。
“哎呦这不是世子爷嘛！”掌柜立刻哈儿狗似地上前，谄笑讨好道，“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来人！把世子爷的雅间准备好！”
傅必寒看一眼蹲在地上，给小乞丐看伤的徐婉，“今日就不坐了，改日吧。”
掌柜何等精明，客套奉承两句，也没管小乞丐，带着人回酒楼中忙去了。
“大司马眼前的红人，竟然还要费神理会这样的事？”
傅必寒话中带刺，口气讥讽，徐婉不抬头，也能想象那一脸的不可一世。
不过，今日能免了麻烦，还是多亏了此人。
“多谢世子相救，”徐婉起身，脸上十分平和，朝他行了礼。
傅必寒微微眯眸。
这女子倒是宠辱不惊，能在沈湘面前吃得开，也不是没有缘由。
“玉柳，去将马车叫来，送这孩子去医馆。”
“是，”玉柳临走前，警惕地看了傅必寒一眼，“姑娘稍待，我一会就来。”
小乞丐简直难以置信自己遇见这天大的恩情，连忙跪着磕头，徐婉蹲下身去轻声安抚了两句。
“不过一个小叫花子，给些银子得了，还要用马车送过医馆去？”傅必寒眼中哂笑更甚。
徐婉抿了抿唇，没有答话。
“满大街这么多乞丐，你还一一救了不成？原来大司马家中还藏着这样的活菩萨！”
傅必寒笑得有些放肆。
“世子说够了吗，说够了就请回吧。”
徐婉冷冷起身，“若是有的选，谁不想做皇子？可只要努力活着，就该得到尊重。”
“世子若不是生在宣王府，又有什么资格瞧不起他呢？”
原以为傅必寒会恼羞成怒，可出乎徐婉的意料。
他面上愕然片刻，很快又恢复了倨傲的神色，但也没有再出言讥讽。
徐婉心中有些不齿，若不知道傅必寒的出身也就罢了，这人明明也不是嫡子，却一副嫡子的脾气，属实令人有些不适。
正好玉柳回来，二人扶着小乞丐上了车。
望着那远去的马车，傅必寒的眼中闪过一道晦暗不明。
将军府。
从玉春楼回来之后，徐婉与玉柳心中都稍稍安慰，凤四娘身子已经大好了，正在准备着回乡事宜。
“今后你若想回去看她，只管去就是。”徐婉一面进了院子一面安慰。
玉柳眼圈有些红，显然哭过。
走过连廊时，一个身影从花荫后头闪了出来，吓了二人一跳。
是杜妩，脸色有些阴沉。
“今日宫中传了消息来，她醒来之后只说有人陷害，又闹着上吊，太后娘娘只得将她放出冷宫。”
徐婉抬了抬眼，“那不是就快回府了？”
杜妩皱眉点点头。
“那你可要当心些了，只怕首当其冲的便是你。”
徐婉眼中的担忧，真的不能再真。
杜妩正想要说什么，眸子一缩，忽然不说话了。
“你在这里做什么？”
身后传来沈湘的声音，听起来甚是警惕。
徐婉朝杜妩使了眼色，杜妩立刻心领神会，朝沈湘匆匆行礼便走开了。
“她又啰嗦什么？”沈湘站在徐婉身边，厌恶皱眉。
徐婉淡淡一笑，“你又不是不知，我都已经习惯了。”
见玉柳手中提着些纸包，沈湘问道，“方才出门了？”
“宋意姝约我去东市喝茶，回来时去瞧了瞧凤妈妈。”
“康亲王这个女儿可是清高得很，没想到竟然与你合得来。”
徐婉余光注意着沈湘的神色，并没有什么异常。
以往，他定然要盘问一番的。
“明日你自己去定些衣裳首饰，过几日与我一起出一趟门。”
“去哪儿？”徐婉有些诧异。
“宫中每年都有秋猎，这次带你去瞧瞧。”
沈湘说的十分平淡，就好似夫妻间的闲话家常一般，一种错觉在徐婉心中弥漫开来。
这种事情，以前是徐婉想也不敢想的。
如今她对沈湘虽然没有往日的深情，可心中还是不由得动了动。
“走吧，早上说要去吃鱼的，现在时候正好。”
“好。”
夕阳下，二人并肩出了府门，身后影子拉得长而宁静。
翌日。
徐婉难得一夜无梦，尽管沈湘睡在身旁，却各自相安无事。
正要起身洗漱，一阵吵嚷声从院中传来。
“我看你们谁敢拦我？她霸着大司马这些日子，现在还不准备放人么？！”
傅若微尖锐的声音，一直从两道门外传到里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