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三章 重逢
圣城，圣奥莉安娜大教堂。
因为菲娜和圣女的战斗，大教堂的一半基本上被摧毁，好在这栋历史悠久的建筑有着不错的韧性，另一侧并没有什么损伤。
教皇也立刻安排了魔法师和建筑师对破坏的那一侧进行修复，这座大教堂的结构图和设计图一直被保留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就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而在完好一侧的客房之中，正挤满了人，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伤，唯独银发的少女，完好无损，只是她躺在床上，闭着眼睛。
“已经四天了！她真的没事吗？”
贝莉皱着眉头，她的手吊着绷带，脸上还贴着药布。
“神职人员已经来看过了，确认了没有身体上的损伤，主人一定会醒过来的。”
安洁看着没什么外伤，但是她走起来却一瘸一拐的，看起来她女仆装长裙下的腿，应该是不太方便。
安洁为菲娜换了头顶的冰毛巾，血族的体温本来就比较低，可是现在菲娜的温度却有些吓人，只是贴上手背都能感觉得到烫。
至于其他人，都是菲娜的朋友，布莱恩和琳他们都在，夏泽兰和东方胧月伤得很重，还在接受治疗。
红发的修女坐在菲娜的床前，有些担忧地看着她，她们终于见面了，可是却是这样的见面，看着眼前熟悉的样貌，斐琳修女也没有想到，曾经和她一起旅行的少女伊丽，就是她期盼见到的女儿。
从安洁和贝莉那里她已经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她没想到菲娜居然吃了那么多的苦，做了那么多的事。
安洁刚刚换完毛巾，床上的菲娜突然睁开了眼睛，她坐起身，紫色的眼眸扫视着房间内的一切。
“你们可真有意思，这可是病人的房间啊，挤在这里连空气都变得沉闷了～”
有些玩味的语气，加上那样的眼睛，不用说了解菲娜的人也能明白，这是她的另一个灵魂。
“伊丽莎白！菲娜怎么样了？！”
“她很好，我就知道会是这样，唉，多亏我提前替她看看。首先，小菲娜很快就会醒过来，不过你们这么多人在这里会让她很难办的，我知道你们有很多话想和她说，但是现在她有更重要的事，不是吗？”
伊丽莎白看向床边的红发修女，露出了笑容。
“给她们单独的空间吧，所以，一会儿请你们先出去，你们也不想打扰这感人的重逢吧？”
众人对视，然后纷纷点头。
“很好，然后小菲娜可能不好意思开口，但是她醒来后需要血，可以麻烦你们吗？”
“当然没问题！”
“我也可以！”
“我也是我也是……”
“哎呀，看到她身边有你们这些人我就放心了。好了，那么现在，可以请你们先出去吗？”
在其他人陆陆续续离开后，房间里只剩下了伊丽莎白和斐琳修女。
“好久不见啊，斐琳修女。”
“我应该叫你什么？”
“叫我伊丽吧，你不是一直这么称呼我的吗？”
“你对我的孩子做了什么？”
“现在叫她是你的孩子啊……那个时候我也是状态有些奇怪，没想到她一直寻找的人居然和我做了一段时间旅伴。”
“我也没想到，她居然变成了这样。”
“我觉得比起你，我更适合照顾她呢。”
“你说什么？”
“我并不是想激怒你，我只是再阐述一个事实而已。”
伊丽莎白带着笑意。
“我很喜欢我的小怪物，可是你并不喜欢她，不是吗？她能看到我的记忆，我同样可以看到她的记忆，你的所作所为我当然清楚，她的心情我也能够体会。我之所以会先出来也是为了和你聊聊，现在，你是怎么看待这个孩子的呢？”
“这和你无关吧？”
“居然变得这么冷淡啊，和我们一起旅行的时候完全不一样呢。为什么？因为我把她变得不像你了？的确是这样呢，现在她的脸更像我。”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我不希望她再受到你的伤害了。”
伊丽莎白冷漠地看着斐琳修女。
“你知道一个十六岁的少女是有着怎么样的觉悟，才能够接受我的力量，背负着杀死好友父亲的罪孽，一个人到魔界流浪？如果这样的伤痛她都能够不在乎，那么她之前受过什么样的伤？伤得太多就会忘记疼痛，那是非常可怕的事，可是她的身边有了很多人，和我不同，她成为了纽带，建立了羁绊，这些人像是一剂良方，不断地治疗着她受到的伤，让她逐渐在恢复。可是现在，你又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如果你再次伤害她，或者想要撕裂她的伤口，我就不会让你再见到她。”
“我知道我做了多么过分的事情，我也是怀抱着罪恶感活到了现在。”
斐琳修女握着拳头，低下了头。
“我想她，我喜欢这个孩子，她是我的宝物。我怎么可能，再次伤害她呢？”
斐琳修女的眼底，带着水波，她坚定地看着伊丽莎白，而伊丽莎白露出了有些呆滞和惊讶的表情，眼中的紫色化为了血红，在斐琳修女回答的时候，伊丽莎白已经悄悄地回去了，换回了菲娜。
“她做了有些多余的事啊。”
看着自己的手，菲娜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菲娜……”
“好久不见了，妈妈。”
没能看着斐琳，菲娜摆弄着自己的手指。
“抱歉……”
没有回答，在斐琳的道歉后，便是良久的沉默，本来准备好的问题和答案，现在都变得难以说出口，终于，菲娜看向了那个自己不断追寻的人。
“我是不被需要的孩子吗？”
“不是。”
斐琳看着菲娜。
“不是的。菲娜，你是我的孩子，是我最珍贵的宝物。真的很抱歉，我当时想着，如果能逃跑就好了，我也想摆脱那样的生活，是我的自私和愚蠢，让你受了太多的苦。我无时无刻不憎恨这样的自己，我也想过回去找你，可是我被他们送到了圣城，被改造成了执行官……虽然教皇冕下想办法救了我，让我免于被圣女支配，可是我却无法离开圣城这个地狱。”
“我们，都经历了很多啊。”
“和你比起来，我的这些实在算不了什么。菲娜，真的很抱歉，如果你想要骂我或者打我，你都可以，我并不奢求你原谅我，只是，我希望你不要被我的话语所折磨，你对很多人来说，都是无可替代的存在，对我来说也是如此。”
斐琳拉起了菲娜的手，菲娜的手有些凉。
“要说我不憎恨你，那是不可能的……但是更加讨厌的，是被否定的自己，即使是现在，我还会思考我存在的价值是什么。妈妈，很抱歉，我不能再成为那个属于你的菲娜了，现在的我或许还在迷茫，可是在你离开我的那一天，我就不能再属于你了。”
斐琳睁大了眼睛，看着露出苦涩笑容的菲娜。
“为什么？”
“因为我不再是那个渴求母爱的小女孩儿了，小时候的我希望你永远爱我，我不想惹你生气。我也渴望父亲，希望得到父爱，在柯隆当公主的时候我努力地学习，不给父亲添麻烦。我明白父亲真的很爱我，他怕我受到一点伤害，可是现在的我明白了，那或许也不是我想要的。我只是害怕不被你们承认罢了，明明只是你随口的一句话，可是我却无法忘怀，那正是因为，我太在意我存在的价值了，那是我真正软弱的地方。即使是现在，父亲依然爱着我，用他的方式，可是那太沉重了。”
放开斐琳的手，菲娜环着她的脖子，抱了她。
“我很开心能够听到妈妈说依然爱着我，这就足够了，我还是你的女儿，可是，我不再需要你的爱了，或许你可以回到柯隆，和父亲好好聊聊。而我，还有我要走的路，很抱歉，这次是我要离开了，明明好不容易才见到面的……”
菲娜的手加紧了力度，这些年的委屈和悲伤似乎都在这一刻爆发，她的语气也变得哽咽，泪水不自觉的流下。
可是她明白，她不能撒娇，如果她那么做了，她会变得心软。
“好不容易才见面的……可是，我已经有了其他等待着我的人，我要和他们一起向前，我要去看看这个世界，和他们一起去见证未来。对不起，妈妈，我好想你，可是，我还是要离开你。”
雏鸟想要飞翔必须离开巢，否则就会变成只会仰望天空的家禽。
而在它学会煽动翅膀之前，它可以和它的家人度过美好的时光，一旦没能把握住那时的美满和快乐，难免，要留下离别的忧伤。
“没关系，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你是我骄傲的孩子，菲娜。”
轻轻抚摸着柔顺的长发，斐琳闭上眼睛，泪滴滑落。
“我们不是离别，只是妈妈送走游子而已，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你累了，你都可以回来，这次我会留在家里，只要你想，随时可以回来，这次你会看到我家里等你。我和你爸爸会一直等着你的，我们都爱着你，这里有你可以休息的地方，所以没关系，无论你要去哪里，我们都会支持你。我爱你，真的，真的，好爱你，菲娜。”
轻轻吻在菲娜的额头，无数的情感与分别，还有这些年的荏苒都在此刻融化，流淌进了她们的心间。
阳光从窗子照进房间，床边，母女两个人一边流着眼泪，一边紧紧地相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