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六章 悲欢
“午饭！”
兽人的士兵把一盒午餐扔在了桌上，里面的饭菜因为碰撞从餐盒里面漏了出来。
“喂！你这是什么态度？”
“态度？对待俘虏你让我有什么态度？”
毫不理会因为气愤涨红了脸的十字军士兵，发放午餐的兽人不耐烦地抠着耳朵。
“就算我们是俘虏，这是应该给俘虏吃的吗？”
圣殿骑士团的骑士走过来，把手中的餐盒扔在了兽人的脚边，盒子摔开，里面有着太多根很明显的毛发，看颜色不是人族应该有的。
“做饭嘛，掉点头发很正常。”
“你！”
不满的气氛正在蔓延，其他的十字军士兵和圣殿骑士们也对着来发放饭餐的兽人们怒目相向。
“发生什么事了？”
“军团长！勇者大人！”
“梅莉大人……”
军团长和勇者以及梅莉一起走进了餐厅，餐厅里一下安静了下来，梅莉是兽人部落首领安排来负责处理俘虏相关事物的，而勇者则站在双方中间，起到了调停人的身份。
“勇者大人！他们故意在我们的食物里加恶心的东西，这几天都是这样！”
“就是！勇者大人，再这样下去我们真的忍不下去了！”
勇者阻止了想要说话的军团长，她亲自蹲下检查了那个被扔在地上的餐盒，显然已经不是掉里面几根头发那么简单了，简直是毛发拌饭，看着都令人反胃。
“梅莉小姐，我想我们需要一个解释。”
“非常抱歉，勇者大人。”
梅莉躬身道歉，非常诚恳，也没有任何犹豫。
“梅莉大人！”
“非常抱歉，教会的各位。”
梅莉上前一步，再一次非常标准的九十度躬身，对着餐厅里的十字军和骑士们道歉，十字军和骑士们面面相觑，面对这样的梅莉他们也不好再说什么，而军团长只能无奈叹息。
“今后我们会更加严格地检查给予各位的生活保障，但是也请各位明白，你们是战败的俘虏，我们只会保障你们最基本的生活需求，但这并不是你们借题发挥的理由。”
“你说什么？！”
一个十字军拍着桌子站了起来。
腰间的魔剑微微出鞘，勇者用锐利的眼神看着那名十字军:“梅莉说的没错，不要因为你一个人的冲动害了所有人，明白吗？”
“可是！勇者大人……”
“坐下！”
“是……”
勇者把剑按了回去，扶额叹息。
“军团长，这里先麻烦您了。”
“是，勇者大人，非常抱歉。”
勇者对着军团长笑了笑，就和梅莉还有发放食物的兽人主管一起离开了。
“军团长，圣城那边还没有消息吗？”
科莱德军团长在士兵之间的空位坐下，然后摇了摇头。
“兽人和魔族都对圣城发起了通讯的请求，想和教皇冕下沟通我们的处置问题，可是圣城现在了无音讯，教皇冕下……拒绝了沟通。”
“什么！？”
“难道我们要一直在这里当俘虏吗？”
“那我宁愿战死！”
“安静！”
科莱德的拳头砸在了桌子上。
“教会不会抛弃我们，况且勇者大人还在这里。我知道你们可能有所不满，但是我也想你们明白，兽人对我们有偏见是在所难免的！你们可以想想，如果换做是兽人被我们俘虏，会是什么样的情况？我们对待异端，会保证他们最基本的生活吗？审判所的火刑架就是他们唯一的出路！而如果你们其中一个人暴起，那么就会牵连这里的所有人，就像魔王说的那样，仇恨的连锁就会启动，你们的朋友爱人或者孩子终有一天可能会被送上战场，只是为你报仇，可是你的死却只是一时冲动，并且害了我们这里的所有的兄弟！”
军团长的呵斥让餐厅陷入了安静。
“可是，军团长……”
“没有可是，我们是守护圣城的盾，我们的生命应该用在更有意义的地方，不要再给勇者大人添麻烦了。”
“是……”
“听明白了吗！”
“是！”
科莱德握着拳头，他也明白士兵们现在的屈辱感，但是没办法，现在的他们还没办法分清谁对谁错，但是只要能站在勇者身边的话，他们或许还是有机会，能够找到正确的位置。
…………
离开了餐厅，勇者跟着梅莉走了一段路，发放食物的兽人主管也默默地跟着梅莉，知道在无人处，梅莉停下了脚步。
“梅莉大人，您为什么要和他们道歉？”
梅莉转过身，看着一脸不解的兽人。
她的抬腿速度非常快，就连勇者都只看到一道残影，高高抬起的腿直接踢到了兽人的脑袋，把他踢倒，捂着头在地上打滚。
“因为你的自作主张，以及无理取闹，让妾身也要为你的所作所为买单，比起妾身受到的侮辱，这点痛应该不算什么吧。”
勇者站在一旁，无奈地摇头，兽人的问题，她不能插手，也不应该插手。
“为什么……”
“保证俘虏基本的生活需求，是首领亲自定下的决策！你是在质疑首领吗？还是说，你打算让首领亲自过来道歉？”
“可是……我弟弟死在了那天的战场上！为什么那些杀人犯可以在这里享受着我的服务？而我的弟弟……他就要死呢！”
兽人的手，死死地抠进了泥土里，他的眼神里满是愤怒与不甘。
看着他的样子，勇者的手握紧了腰间的另一把剑，那把锈迹斑斑的圣剑。
“那你为什么活着？”
梅莉俯视着他。
“你为什么不在战场上拼死保护你的弟弟！”
“我……”
兽人睁大了眼睛，没能说出话。
“教会将兽人污蔑为异端，早在很久以前就对兽人开始了迫害。但即便如此，兽人依旧靠着顽强的意志坚持了过来，我们有着我们的意志，我们的骄傲，即使教会再卑鄙再龌龊也没能击垮我们！但是，我们不能因为憎恨就变成和他们一样的家伙，首领不希望他带领的是那样的人，你能明白吗？首领不希望你们靠着这样的方式去发泄愤怒和仇恨，反而是希望我们可以知耻而后勇，你的所作所为都是在侮辱首领。从明天起，你不需要再负责他们的食物问题了，你的事妾身会报告给首领，现在，你可以走了。”
“是……”
兽人勉强地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地离开了，比起身上的疼痛，梅莉的训斥让他更加难以接受。
“抱歉，勇者大人，妾身无意冒犯您。”
“没事，现在的我已经明白教会的积弊是多么严重。虽然我到现在也不愿意相信教会有那么不堪。”
“说实在的，勇者大人，妾身讨厌人族。妾身所敬爱的叔叔因为教会而死，妾身和他一样，也恨不得杀光教会的人，在战场上妾身也是这么做的。人族刚愎自用，同时又极其排外，为了排除异己他们可以用尽各种你难以想象的卑鄙恶毒手段。”
“我很抱歉。”
“不应该由您来道歉，您应该向您伤害过的人道歉，而妾身应该接受的，是伤害过妾身的人的歉意。如果是原来的妾身或许也无法理解首领的用意，但是在遇到菲娜小姐后，妾身明白了并非所有人族都是如此。哪怕自己背负罪孽，也愿意伸张正义的人族也是存在的，杀人从来不是什么好事。”
梅莉摸着那枚镇长的功勋章，那是菲娜带给她的，她叔叔的遗物。
“或许只有放下仇恨，愿意真正地审视彼此，这个大陆上才能真正的避免战争，真正的迎来理解与和平。”
“我受益匪浅。”
“只是妾身的所见所想而已，那么妾身先告辞了，勇者。”
梅莉和勇者彼此微微躬身行礼，然后勇者目送着梅莉离开，她的手在圣剑的握把上徘徊，然后再次紧紧地握住那把剑。
菲娜在离开前曾经找过她，菲娜问她是否愿意成为英雄。
现在的她能够理解一些那些话的含义，她也有着一些自己的心得，最开始握住这把剑的时候，她并不是想成为勇者，她也不知道自己会成为勇者，她只想救下自己的妹妹，她只想去救更多的人。
当你有了足够的力量，那么去拯救他人就不应该需要理由，去挽救生命，去拯救他人，这是理所应当的事，可以不需要理由，也可以不需要报酬。
而当你想成为英雄的时候，你就已经失去成为英雄的资格了。
怀抱着杂乱的思绪，勇者敲开了魔王办公室的门，她最近都在兽人部落的临时办公室里和首领一起商讨后续的问题。
“真难得，怎么来找我了？贝拉。”
魔王放下手中的文件，对勇者露出了微笑。
关上办公室的门，在魔王的沙发上坐下，静静地看着魔王，她身后的窗户投下如光，撒在她漆黑的长发上，好像闪耀着光芒。
“对不起。”
“嗯？为什么？”
“没什么，魔……慕瑾，我觉得不能再让教会的俘虏留在兽人部落了。矛盾只会越来越明显，终有一天会爆发。”
“我也知道，但是圣城现在就像一口枯井，我们扔下去的石子溅不起一点水花。只能依靠菲娜了，如果她真的可以策反教皇，那么或许可以解我们的燃眉之急。”
“也只能这样了……我相信教皇冕下。菲娜小姐也走了几天了，她应该快到静谧之森了吧？”
“她走了五天了，我还以为比起到达静谧之森，她会先给我圣城的好消息。”
无论何时，菲娜都值得依靠，但是不知不觉间，魔王已经养成了总是依赖菲娜的坏习惯，毕竟，菲娜从未令她失望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