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 为人父母
暗夜巨蝠从空中落下，戴着白色兜帽的女人挥动着和她体型完全不符的巨大金色斧枪，将暗夜巨蝠劈碎。
她的手中拿出一瓶圣水，这是只有教会才能买到的东西，传说这是浸泡过圣物的水，可以破除一切的黑暗。
圣水泼洒，斧枪重重地立在地面上。
“愿圣焰净化一切罪恶。”
泼洒的圣水燃烧起熊熊的烈焰，将靠近的暗夜巨蝠全部焚烧殆尽。
轻轻倒了倒手中的瓶子，里面已经一滴都没有了，女人叹了口气，把瓶子随手扔到了一旁。
“连这个镇子都被这些东西侵扰了吗？她不会有事吧……”
斧枪散发出光芒，金色的光芒之中巨大的斧枪化为了一枚金色的十字吊坠，女人将她戴在了脖子上，可以隐约看出她兜帽之下火红的头发。
“要赶快了。”
女人加快了脚步，向着不远处的小镇赶去，只是从外面看她也能够发现这个镇子和几年前已经完全不同了，镇子上的建筑更加高大，就连街上的店铺也变得更多了。
“我记得，这里应该是镇子上的教堂才对……”
女人凭借着自己的记忆来到了镇上的教堂，可是这里已经破败不堪，看样子已经很久没有人在这里了。
“喂，你是什么人？”
身后传来的光亮和声音让本想进入教堂的女人停下了脚步，她回过头，那是一个中年人，戴着眼镜。
“你是……哎呀，你是麦克先生吗？”
男人提起手中的提灯，扶着眼镜认真地看着这个穿着一身白衣的奇怪女人，她戴着兜帽，可是很漂亮，还有她兜帽下漏出的那一块火红的长发。
“斐……斐琳修女！？你是斐琳修女吗？”
“果然是麦克先生啊，没想到你还能认出我。”
斐琳修女摘下了自己的兜帽，火红的长发落下，映着提灯的光芒，像是夜幕下燃烧的篝火。
“你老了很多呢。”
“是啊，这期间发生了很多事。倒是你，和几年前一模一样呢……”
斐琳回过头，看着残破的教堂，用手轻轻摸着已经破损的大门。
“教堂这是？大修女呢？”
“发生了很多事情，总之你先和我来吧，这里不安全。外面有很多巨大的蝙蝠，它们会袭击人。”
“的确是这样，好吧，我和你走。你知道……她在哪吗？”
麦克医生愣了一下，然后低下了头。
“你先和我来吧。”
斐琳修女戴上了兜帽，跟着麦克医生前进，来到了他的诊所，他小心地打开藏在药柜后面的地下室，拎着提灯走了进去，斐琳修没有犹豫，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曾经在这个小镇上，只有这位麦克医生，愿意帮助她。
“请坐吧，抱歉没有能够招待你的地方。”
地下室有着简陋的桌椅，麦克点亮了桌子上的蜡烛，斐琳也乖巧地坐下，这里拜访着各种各样的药材，非常整齐。
“镇上的居民都躲在镇长以前留下的地下金库里，那里很安全，可是还是有些人受了伤，药物不够，我只能出来再取一些。结果路上看到了镇子外的火光，想着是不是有遇难者，就出来看看，结果遇到了你。”
“那些火是我弄得，为了击退蝙蝠。”
“这样啊……这些药材不能见光，所以我才弄了这样的地下室。”
“麦克先生，我不想知道这些。”
麦克摆弄着手里的药材，轻声叹息。
“你看到教堂了吧。”
“是的，发生了什么？”
“大修女已经被处死了，她涉嫌贩卖人口。你也知道镇上的孤儿院经常会送一些孩子出去，其实，那是大修女将孩子卖去当了劳工。”
斐琳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你是说……”
“不，那孩子没事，虽然你临走前让大修女照顾她，可是……”
麦克摘下了眼镜，手有些颤抖地用衣角擦着镜片:“大修女根本没有管她，而镇子上其他人也都在欺负她，她每天只能躲在你们的那个小屋子里，即使是冬天，她也没有能够取暖的煤油和柴火。因为没有食物，她甚至会去翻找垃圾，而镇长的儿子，总会把她打的遍体鳞伤……很抱歉，斐琳，我应该帮助她的，可是……”
麦克擦着眼角的泪水，在这个世界上当医生并没有多体面，教会和魔法才是大家主流的选择，花钱去买药为什么不去请一位圣职者呢？没有任何痛苦，也不用定期服用可疑的药物，治疗魔法是您最好的选择。
“这不是你的错，麦克，你没有义务帮助我们。能……带我去看看我们的家吗？”
“那里已经拆除了，陛下已经拆除了所有的贫民窟，都改成了取暖较好的正常住房。”
“那孩子，菲娜她，还好吗？”
麦克看着斐琳，然后低下了头。
“那年冬天，镇长的儿子带着镇上的其他孩子差点杀了她。”
一股寒意，在地下室之中弥漫，桌子不断发出噼啪声，木屑掉落，随时都会散架。
“不，她没事，皇家骑士团派来了一队骑士，为首的小姑娘是那位霜雾公爵的孩子，她带走了可怜的菲娜。她说菲娜是公主，而她的父亲，是国王陛下。”
“是的，那是我年轻的时候犯下的错误。我没有想到他会成为国王，他说过他会来找我，只是没想到会是这么久……我曾经想过不要这个孩子，但是想到他很快会来接我，所以因为我的自私，我让菲娜受了很多苦。所以，她现在在柯隆？”
“你没有听说吗？”
“抱歉，这些年我在圣城发生了很多事，直到最近才能够回来，这期间我没有听到任何关于那孩子的事情。”
“这样啊……她是个苦命的孩子，我以为成为了公主她总算是能够过上好日子了，可是谁想到……她杀了霜雾公爵，成为了最后的血族，逃到了魔界。”
“什么！？”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我只是听到了这样的传闻。她，一直对你的离开耿耿于怀。在那位小骑士想要带她走的时候，她还坚持想要留在这里等你回来，那个时候，她真的很让人心疼，我并不是想要责怪你，可是，你当时的离开，真的让她……”
“啊，我明白，她一定很透了我。为了去圣城，我拿走了家里所有的积蓄，除了那个漏风漏雨的破屋子，我什么也没有留给她，也没有告诉她我到底去了哪里，就像是，我抛弃了她。”
“我不希望你去见她。”
“为什么？”
“对她太残忍了。”
斐琳看着麦克，麦克也认真地看着斐琳。
“是你抛弃了她，无论出于什么原因，都是你亏欠那个孩子！她已经有了她现在的生活，无论作为最后的吸血鬼，还是作为人类什么的，你再次见到她，只会让她又一次伤心。”
“可是我想要见她，即便再怎么不称职，我还是个母亲。”
“这对她太不公平了。突然从这个垃圾箱一样的小镇变成了公主，遇到了从未见过的父亲，摇身一变成为了公主，接着又是袭击公爵，逃到魔界，她的人生已经因为你的选择变得一团糟，现在你又出现在她的面前……”
麦克有些激动地说着，他又一次摘下眼镜，看着斐琳。
“这对她不公平。”
“那对我就公平吗？我也因为那个孩子遭受了很多，如果没有她，我的人生是不是也会变得不一样呢？”
“这不是一个母亲应该说出的话。”
“是的，但是我还是会去想。她刚刚出生的时候，她是我的宝物，我愿意付出我的一切来呵护她。可是，随着她长大，一切的问题接踵而至，教育、衣服、食物，为了这些我操碎了心，可是她却还在学校打架，撕破衣服，弄烂饭盒。”
“那些都是她的错吗？”
“她可以忍耐的……”
“她不是为了忍受那些才生下来的，斐琳修女！难道作为父母，只要把孩子生下来就足够了吗？还是说你觉得你做的已经足够了？我们不应该将孩子放任不管，也不应该为他规划一切，让他活在我们的阴影之中，作为父母，我们应该引导他们，让他们变成比我们更加出色的大人才对！既不能给他们绝对的自由，也不能完全掌控他们的人生，斐琳修女，你，作为母亲来说，太差劲了。”
“我只想见她一面而已。”
“抱歉，她已经不在镇上了。”
“这样啊。镇长呢？”
“和大修女一样被处刑了，皇家骑士团为菲娜做了很多，那些伤害过她的人都得到应有的惩罚，那之后，我成为了这里的镇长。”
“祝贺你。”
“我并不是为了这个职位才帮助她的！”
“当然，我明白，你不是那样的人。”
斐琳笑了笑，她戴起兜帽，似乎打算离开。
“抱歉，我有些……”
“没关系，你说的没错。如果你早点和我说的话，我可能不会离开那个孩子。”
“我，去年结婚了，有了孩子，那个时候我才明白这些道理。”
“看来我是个愚笨的修女呢。还是没能，见到她啊……不过，来的路上我见到了一个和她差不多的的孩子，她现在是不是也那样亭亭玉立了？”
有些凄凉的笑容，在这位修女的脸上出现。
“去柯隆吧。”
“柯隆？”
“听说有魔族出现在了那里，菲娜是埃尔的公主，说不定她也会和魔族一起，回到这里。”
“你不是不希望我见到她吗？”
“那终究只是我希望而已。”
“我想和她，道歉。”
“因为你抛弃了她吗？”
“不。”，斐琳修女摇了摇头，“在离开之前，我对她说了很过分的话，我要为此道歉。”
“去吧。”
“谢谢你，麦克。”
地下室的门关上，蜡烛的灯火摇曳了一下，麦克坐在椅子上，摸着有些干枯的草药。
“我是不是管的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