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殊途
菲娜的房间里，她还在昏睡，这样的场景我已经见过很多次了，不过不同的是，她还是死死地攥着探戈的尸体，那种强硬，是我从未见过的。
房间的门被打开，我的父亲走了进来，他用手帕捂着自己的鼻子，管家一定告诉他了吧，探戈的事情。
“父亲……”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他的脸色难看，毕竟菲娜是公主，她出现任何的问题都是我们的责任。
他看向菲娜，他注意到了菲娜手中的尸体，我发现父亲居然露出了惊讶的目光，他不知道吗？他知道吗？我不明白，我不擅长思考复杂的问题，父亲急忙走到了菲娜的身边，看着她已经用绷带缠好的伤口，皱起了眉头。
“贝莉，回你的房间休息去吧。”
“可是菲娜她……”
“没听到我的话吗？！”
父亲在训斥我，他很少会用这样的语气，他在生气吗？为什么？因为菲娜受伤了吗？
“是……”
我看了一眼老管家，他对我微微摇头，这说明他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好吧，既然这是父亲的命令，我又看了一眼菲娜，果然，我还是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走出了菲娜的房间，将门关上，明天，叫上菲娜把探戈她们安葬吧，如果菲娜还愿意和我一起这样做的话，我是不是就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呢？
………………
这一晚，我睡得并不好，辗转反侧，我无法入眠，一夜的大雨让外面有了不少积水，即使现在还很早，我还是急急忙忙起了床，如果换做平时，我现在应该去晨练才对，不过现在我更想知道菲娜怎么样了。
或许是因为太匆忙了，无意间，在走廊里撞到了端着水盆的女仆，好在，我急忙扶住了她，没让水盆倾覆。
“抱歉，我有些太急了。”
“您不必道歉，大小姐，是我没有看路。您这是要去菲娜殿下的房间吗？”
“对，她已经醒了吗？”
“嗯，菲娜殿下昨晚就醒了，可是……”
“怎么了吗？”
“菲娜殿下很奇怪，昨晚上醒了之后像是很害怕一样，躲在被子里，一句话都没有说，那只猫的尸体也不肯给交给我们处理……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菲娜殿下那个样子。她一夜没睡，今天一大早，也没有洗漱，直接就去书房找公爵大人了。”
“她去了父亲的书房吗？”
“是的，刚才过去的，菲娜殿下的表情非常恐怖。”
“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
一种不好的感觉在内心之中翻腾，一定发生了什么，那个菲娜，那样的菲娜绝对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变成那个样子。
我在走廊里跑了起来，书房为什么会这么远？不，说到底，为什么父亲这么早就会在书房？他昨晚上从菲娜那里离开后就一直在书房吗？
“大小姐……”
我喘息着，书房的门口，老管家拦下了我。
“让我进去。”
“大小姐，老爷变了……”
“你在说什么？”
“我看着老爷从小长大，一直侍奉着他，老爷是个温柔的人，可是最近，老爷他不再那么温柔了，他的眼神有时候连我也会害怕，我想，菲娜殿下也注意到了什么吧，她是个敏锐的孩子。”
“果然……菲娜在里面吗？”
“抱歉，我没能拦下她。”
“这不是你的错，让我过去。”
“我不能，大小姐，我真的不能。如果菲娜殿下都无法改变现在的老爷，那么您也不行，如果我们失去了菲娜殿下，我们不能再失去您了。”
“你在说什么？你的意思是父亲可能会伤害菲娜吗？”
“我不知道，但是，您现在不能进去。”
“让开！”
我不想对这位老管家动手，但是，我不想让菲娜受伤，我只想知道真相，到底发生了什么！
书房的门被打开，木门吱呀的声音让我和老管家一同转头，红发的少女从门内走出，她的手中已经没有了猫的尸体，但是因为一直用力的关系，现在她的指节还是发白，菲娜的脸色很憔悴，就像我们刚刚相遇时那样。
“菲娜，你没事吧？！”
我的手按在她的肩膀上，传来的并不是温热，而是一种冰凉。
菲娜抬起了头，我看到了她的眼神，就像我们初次相遇时一样，没有任何光彩，那是一片空虚的寂静。
“贝莉……抱歉，我可能……无法……约定……，但是，相信我，我一定不会欺骗你，我会，保护你……”
菲娜倒在了我的怀里，她的额头传来惊人的热量，一定是因为昨晚淋雨的关系，她现在正在发烧。
“她发烧了，赶快叫医生。”
“是！”
老管家急忙跑向楼下，我也把菲娜抱了起来，当我想要带她去房间的时候，门再次传来声音，我回过头，门的缝隙之间，我看到了父亲。
“父亲……”
“贝莉，把菲娜送回房间后你就去骑士团吧。”
“是……”
“我在做一项调查研究，刚刚菲娜答应我会来帮忙，等她身体恢复之后她会来书房帮我，你也大了，很多事情你要自己学着去做，明白了吗？”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这到底是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我想你要明白，菲娜为了帮我一定会长时间待在书房里，她陪着你的时间会变少，你要找些事情自己去做。这也是，为了你好。”
“为什么一定是菲娜？如果您有什么研究的话我也想来帮忙！如果菲娜可以的话我也可以！”
冰霜在门和地面上蔓延，周围的温度一下子低了起来。
“贝莉，你是个听话的孩子，我希望你一直是，你也不希望菲娜受伤的，对吗？你要明白，有些事情，不是你做得来的。”
“是，父亲……”
冰霜消散，温度也恢复了正常，当我回过神的时候，书房的门已经被关上了，我看着自己怀中的菲娜，我什么都做不到，我只是一名愚笨的骑士，到最后，我可能连自己的公主都无法守护。
………………
从骑士团会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今天在骑士团也是什么都没能做好，我心不在焉的状态任谁都能看得出来。
“菲娜怎么样了？”
“菲娜殿下已经退烧了，只不过……”
我咬着牙，越过了管家，进入了菲娜的房间，她已经换好了衣服，正站在窗边。
“身体怎么样了？”
“没事的，只是昨晚有些着凉了而已。对了，最近我要开始帮卡尔叔叔做些研究……”
“我知道，父亲和我说了。”
“嗯，我现在就要过去。”
菲娜从我的身边走过，我低着头，拉住了她的手，她在我的身后，我看不到她的表情。
“不要去……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不是约定好了吗？我会成为你的守护骑士，我会保护你的，所以没关系，告诉我吧，即使那是我的父亲，如果他想伤害菲娜的话我也会……”
“贝莉，你喜欢卡尔叔叔吗？”
“……”
“你说过吧，他是你最崇敬的父亲，所以，相信卡尔叔叔吧，一切都是我的错，探戈的事，我很抱歉。”
探戈……即使她这么说，我也还是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杀死探戈！明明她也喜欢着探戈啊。
“那么到底是为什么？你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告诉我真相呢？你不是最聪明的福尔摩斯吗？！”
我感受到她的手传来的温度，还有力度，她用力地握着我的手，甚至，有些颤抖。
“贝莉，请你相信我，我绝对绝对绝对不会骗你，所以，相信我吧，我一定会告诉一切的，但是不是现在。”
她松开了我的手，我听到了房间门关上的声音，她还是去了父亲那里，她还是什么都没说。
“骗子！”
在她走后，我才能说出这两个字，如鲠在喉的感觉让我烦躁，让我厌恶，让我恶心。说什么绝对不会骗我，可是现在不还在骗我吗？明明说好让我做她的守护骑士，可是现在我不是什么都没能守护吗？我真是个，差劲的骑士。
那一天之后，我都没能再见到菲娜，无论我怎么质问父亲，他都只会告诉我菲娜一直在书房里面，帮着他做研究，而研究已经到了最为关键的部分，所以绝对不能打扰他们，同样的，米斯娜的拜访也都被父亲拒绝了。
我只能把自己的时间全部投入训练，我必须要变强，只有这样，我才能真正的保护菲娜，即使是要面对我的父亲。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半年，直到菲娜生日的前一天。
明天的话，一定会见到她，因为她的成人礼会在王宫举办，陛下会让她选择自己的守护骑士，那是我们履行彼此约定的时刻，我终于可以再一次见到她了。
“父亲，明天就是菲娜的生日了，所以……”
“我知道，研究已经要结束了，明天她会去王宫的，放心吧。”
餐桌上，父亲温和地笑着，太好了，终于要结束了，和菲娜一起的幸福的时光终于也要回来了。我把食物吃完，菲娜一直都在说，不能浪费粮食。
“好吃吗？”
“嗯，我觉得还……”
眩晕感传来，父亲依旧优雅地切着盘子里的牛排，可是，我的头已经砸在了桌子上，意识也渐渐远去。
“做个好梦，我亲爱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