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九章 心中的恶魔 二
“混账东西！”
随着一声怒骂，碗大的拳头打在盖特的侧脸上，幼小的身躯根本无法承受这样的冲击力，盖特就这样被打翻在地上。
“对不起……对不起……”
盖特捂着疼得要命的脸颊，一个劲道歉着，眼泪早已不争气地夺眶而出。并不是因为拳头带来的疼痛而哭，而是因为，盖特知道那人接下来要做什么。
“我难得来看一次你练习剑术，结果呢？就看到你毫不用心、怠惰至极的样子！生你养你，给你请了最好的剑术老师！宗家的那个阿尔特，都能靠剑术击败魔兽了，而你呢？对得起我吗？”
“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一定会努力的……请您饶了我吧……”
“光嘴上说有什么用！要让你的身体长点记性才行！”
毫不在意盖特的悲鸣，男人默默走到桌旁，拿起事先准备好的细长铁鞭，狠狠朝盖特的后背抽去。
“你这个——废物！”
“啪！”
那是背上衣物被撕裂的声音，不光是衣物，在布料的裂口里，已是皮开肉绽。
紧接着是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嚎，响彻整个宅邸。
盖特向附近的佣人们投去求助的目光，佣人们有的用怜悯的眼神注视着盖特，有的则是于心不忍移开了视线，但没有一个人试图上来帮他。
就连那位温柔的邱丽莎，此刻也只是跪在地上，双手掩面，无声的哭泣着。
其实只要想一想，也能明白，佣人们是不可能来帮自己的。以他们的立场，如果惹恼了老爷，被牵连进来，别说丢饭碗了，可能连性命都不保。
无时无刻不传来刺痛的后背，让盖特阵阵痉挛。
“芙蕾雅，去给他上药！”
那个人对旁边一名年轻女仆命令道。
“……是。”
短暂的犹豫后，女仆端着药品，走到盖特身旁蹲下。
“失礼了，少爷。”
女仆掀开盖特的上衣，轻轻将药膏涂抹在伤口处，然后退到一边。
虽然缓慢，但盖特能感觉到，伤口在一点点愈合，疼痛感却依旧残留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然而，这治疗，绝对不是处于善意。
待到盖特伤口恢复后，男人再次举起铁鞭，朝盖特一抽。
“啊——！”
还没适应之前的痛感，新的疼痛已经降临，盖特再次发出悲鸣。
“上药！”
男人再次对女仆发出命令。
就这样，鞭打，治疗，鞭打，治疗……如此循环。
大概经历了十多次，才停下来。
就在盖特以为，一切终于结束了时。
男人将铁鞭探进壁炉中，熊熊的火焰炙烤着铁鞭。
不一会儿，铁鞭的尖头就被烤得通红。
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男人拿着铁鞭走到盖特面前。
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握住它！”
男人对盖特命令道。
“诶……但是……”
盖特看了看那截红到发透的金属。
“我叫你握住它！”
不由分说，男人便把铁鞭贴到盖特手上。
“呲——”
肉体触碰到滚烫的金属，发出焦灼声。
“呜啊啊啊啊啊啊！”
盖特惨叫着，条件反射地把手缩了回去。
“谁允许你把手收回去了？”男人用威慑的眼神瞪着盖特，“不许躲！再来五次，今天就算完事，如果敢放开就再追加五次！芙蕾雅，上药！”
女仆再次走上来，为盖特的手敷药，完事后，她退回一边，盖特则是面带恐惧地看向那个男人。
对方已经重新将铁鞭在壁炉里炙烤完毕。
咽了一口唾沫，盖特颤抖着伸出手，握向发着红光的尖头。
又是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盖特表情扭曲，满脸是汗，手却依旧紧紧握着铁鞭，得到那个男人应允后，才把手收了回去。
“上药。”
女仆走过来，为盖特手心敷上药。
“还有四次。”
男人一边将铁鞭从壁炉里拿出来，一边冷冷说道。
盖特看了看铁鞭，深吸一口气。
然后，握了上去。
毫不意外地发出惨叫。
以小孩子的身体和意志力，不可能忍受得了这种痛苦，也不可能习惯得了。
就如之前说的，治疗绝对不是什么善意的举动，若不经过治疗继续下去，表面焦硬的皮肤多多少少还能缓和一些痛苦，但经过治疗使其变回稚嫩的皮肤，那便只会重复感受一次皮肤被活生生烤焦。
“上药。”
“还有三次。”
男人冰冷的声音让盖特身心颤抖。
不想了，已经不想再去握住那炽红的钢铁了。
盖特已经开始退缩。
“你在磨蹭什么？”
随着男人一声质问，盖特一咬牙，再次握住了铁鞭。
已经是重复到令人想要捂住双耳的惨叫声。
“上药。”
盖特双手止不住地颤抖着，，使得女仆的工作都增加了一些难度。
“还有两次。”
已经，不想再经历这种痛苦了。
盖特摇着头，开始退缩。
“还有两次！”
男人厉声重复了一遍。
“不……不要……我知道错了，父亲大人……请饶了我吧……我保证绝不会再犯……”
盖特再次试图求饶。
“你想再增加五次吗！”
男人拿着铁鞭，一步步朝盖特逼近。
“对不起……对不起！别过来！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盖特摔倒在地，一边后退一边哭喊呼救着，但是谁也没有来帮自己。
没有人会帮自己。
就在这么想着时，出乎意料的，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了盖特面前。
明明是和盖特差不多大的女孩，明明眼里还噙着泪，明明她也很害怕啊……
但是，却在这谁也不会站出来的时候，挡在了盖特面前。
“求求您了，老爷！别再欺负少爷了！”
女孩勇敢地对男人喊道。
“哈？”因为不爽，男人的五官皱到了一团，“区区佣人家的小孩，少管闲事，滚一边去！”
男人只是一脚，便将安轻松踹开，然后接着朝盖特走来。
“求您了……不要……”
然而，安却扑回来，死死抱住了男人的小腿。
“你这混蛋！”
男人用拳头狠狠捶打着安的脑袋，但安丝毫没有松手。
“嘁……”
感到不耐烦的男人，举起了右手的铁鞭——
“请手下留情！”邱丽莎飞奔过来，连忙将女儿拉开，抱在怀里，“老爷，请手下留情……放过安……”
男人看起来还怒意未消，随时都可能将铁鞭挥向这对母女。
然而，男人注意到了，宅邸里所有的佣人，都齐齐看着他自己。
那些人的眼里，早已满含愤怒，此时正在渐渐涌起一丝反色。
“没兴致了，我要回房去了！”男人将铁鞭扔到壁炉旁，朝自己的房间走去，“赖安！拿点好酒来，送到我房间去！”
“遵命，老爷。”
管家的赖安行礼回复道。
路过邱丽莎母女二人时，男人恶狠狠地瞪了她们一眼:
“区区佣人，敢反抗我，之后有你们好受的！”
母亲没有说话，只是将女儿抱得更紧了。
“你们……已经要走了吗？”
盖特站在佣人房的门口问道。
或许是之前的惨叫，被皮克听到了吧，皮克很担心盖特的样子，一直围着他打转，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皮克时不时会去舔盖特的手心。
但是盖特现在没心情搭理皮克，他只是面目悲伤地，看着这对正在收拾行李的母女。
“嗯，我们已经惹恼了老爷，他不可能再留我们了，倒不如说，只是赶我们走，已经算好的了。”
邱丽莎手里叠着衣服，苦笑道。
可恶……明明是为了袒护自己，为什么，为什么她们要被如此对待？
盖特在心中控诉着。
“对不起，妈妈……都因为我……”
安垂着头，内疚地说道。
“不是你的错，安，你做的是正确的事哦。”
邱丽莎轻抚着女儿的脑袋说道。
“诶？”
“你做出了我们宅邸里的大家应该做，却没有勇气去做的事，是勇敢又善良的孩子哦，我为你感到骄傲。”夸奖完女儿，邱丽莎又看向盖特，“对不起，少爷，明明我就在旁边，却什么都没有做……”
“你没必要感到自责啦，你们本来就没法反抗他……”
虽然之前还感到愤怒，但看着眼前的母女，盖特已经无法再斥责什么了。
“但是，对您袖手旁观的事，依旧是事实，所以就算以后我遇到什么样的惩罚，都无所谓。”
“邱丽莎……”
盖特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但是，我唯独希望自己的女儿，希望安，能健康幸福地长大成人啊……”
邱丽莎看着安，继续轻抚她的脑袋。
“妈妈……”
安紧紧抱住了邱丽莎，母女俩就这样依偎在一起。
“我……稍微去散散气。”
察觉到氛围，觉得自己不好再待在这儿的盖特，走出去关上了门。
反回自己房间时，虽然很不情愿，但盖特不得不路过那个男人的房门。
就在经过时，他听到了里面传来说话声。
“没错，把这些画像都分发出去！告诉那些商铺，谁敢收留这对母女，就是和兰泽尔家作对！”
那对母女？！难道……
听到关键字眼，盖特心中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他将耳朵贴在房门上，偷听起来。
“如果看到她们在那些庶民的店里工作的话，就雇些地痞流氓啥的去把店砸了！不用担心，钱我来给，善后也交给我！哼，区区庶民竟敢反抗我，今后的日子别想好过！”
听到这里，盖特深深吸了一口气。
“谁！”
似乎是察觉到门口有动静，门里传来了警惕的声音。
盖特连忙跑到拐角处躲起来。
不一会儿，一个陌生男子打开了门，朝左右看了看。
“怎么了？”
门内传来那个男人的声音。
“不，没事，可能是我听错了。”
一边说着，陌生男子一边退回去，带上了门。
盖特终于松了口气。
不，可能并没有松气，刚才听到的消息，让他心乱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