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零章 一触即发
“欢迎您的到来，卡里斯大人。”
盖特与一众拓本对着刚从马车上走下来的卡里斯跪拜行礼着。
是叫卡里斯吧？自己没叫错吧？盖特保持着内心的小活动。
第一眼看到对方，就知道是那种绝对和自己合不来的类型，不过盖特没有表现出来，现在和堕英雄们起冲突不是什么明智的做法。
“累死了，破马车座椅那么硬，屁股都给我坐痛了。”卡里斯一边活动着身子一边说，“喂，派人给我弄个房间，再准备些热水来，我要好好地泡个澡。”
“很抱歉，房间是准备好了，但热水还……由她带您到房间去，请您在里面稍等一段时间。”
盖特说完，被指名的拓本女孩便上前两步，对卡里斯鞠了个躬。
“哈？这点事都办不好？所以说我能当上堕英雄，而你只能做一个背着虚伪名号打杂的，这就叫差距！”
卡里斯用蔑视的眼神看着盖特说。
哼，什么差距啊，不过是个卖主求荣的跳梁小丑。
盖特在心中嗤笑着。
就在这时。
“唔？！”
从腹部传来的剧痛，强行将盖特的思维拽回了现实，下一刻，盖特便向后飞出去，在地面上翻滚起来。
“为什么！”
一边咳嗽着一边从地上撑起身子，盖特瞪着卡里斯问。
“你以为我没发现吗，小子？你刚才的眼神，是在看不起我吧？哼哼，一副‘为什么会暴露’的表情呢，就让我告诉你吧，我以前，可是干拷问官这一行的，从对方的每个神情里尽可能多的读取信息，便是我的工作，你以为你的那点小心思能瞒过我？”
卡里斯高高在上地说。
大意了！没想到对方是掌握着这种特殊技能的人……盖特在心中懊悔道。
“对不起，是我无礼了！”
盖特深深低下头，不过比起表达歉意，是更怕对方再从自己表情里读出什么。
隐约听到周边的拓本们发出嗤笑声，大概是看到盖特吃瘪，感到愉悦吧。不过盖特选择了无视。
“这次只是给你个教训，下次可就没那么好过了。真是的，时代还真是变了啊，迪奥普赛特的负责人，居然也变成了这种不明事理的混小子，还不如让索迪斯来管呢。”一边作势地感叹着，卡里斯一边朝神殿方向走去，负责引路的拓本连忙跟在他身后，“对了，那些反抗军的囚犯是关在神殿牢房里的吧？”
“一部分是，剩下的在采石场。”
盖特回答。
“那个反抗军头目，圣女在……”
“在牢房。”
“那就好。”
卡里斯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微笑。
四周充斥着排泄物与呕吐物的臭味，用作床垫的干草也许久没有替换过了，早已变得乌黑，阴暗与潮湿，便是这迪奥普赛特神殿地牢的代名词。
以前不是这样的，会定时有工作人员过来清理打扫，虽说是干草，但也会每星期更换一次，保持牢房的干净与整洁。毕竟这个牢房，大多数是用来拘留酒后闹事的居民的，关押重罪囚犯的情况都算是少数。
自从近两年前，迪奥普赛特沦陷以来，便不再有人来清理了。牢房中关押的人，也变得各式各样:有对黑色史书统治表达不满的普通平民，有借着混乱趁火打劫的地痞子，有违反命令被踢出队列的拓本，还有在战败中捡回一条命的反抗军……
就连负责看守的人，除了供饭以外，也不愿意深入这里，最常听到的声音，便是囚犯们的叹息声。
女子丝毫没有在意，那身洁白好看的衣装是否会被污渍沾染，只是静静坐在干草堆上，望着那锈迹斑斑的铁栅栏发呆。
莉莉娅，被人们尊敬崇拜着，誉为圣女的人，这四个月以来，她都活在深深的自责之中。
亲眼看着大量的同伴，被黑色怪物撕成碎片，也眼睁睁的看着，被冠以勇者之名的强者们，在面对那些自诩拓本之人时，只能一味防御，最后在包围网下被压制的情形。她不明白，为什么那些人要站在人类的对立面，与怪物们为伍，攻击这些曾经保护着他们的人。
不过说到底，还是因为自己。要不是自己盲目地相信据点不会被发现，选择了按兵不动；要不是自己一心想扩大反抗军的规模，而到处派人游说宣传；要不是自己明明毫无指挥经验，却被“人类最后的光”这种荣誉迷了双眼，死咬着领导者的位置不放……就不会有那么多人死了吧，剩下的人，也不会落得如此田地。
现在，一切都晚了。
别说那些死去的人，就连一同被关押在这地牢的同伴，她都无从补偿。
同伴们很温柔，莉莉娅已经说了不知多少次，可能有上千遍“对不起”了，但被关押着的同伴们，从没说过一句责备她的话，从附近的空间里，只会传来“不过是我们输了而已”的应答，以及无奈的笑声。
恰恰是这种温柔，让莉莉娅备受煎熬。
好想有人来痛斥一顿自己。
好想有人狠狠给自己一拳，说，“都是你的错！”
“什么圣女啊……简直应该叫，害死大家的魔女……”
莉莉娅自嘲道。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吱呀呀”的铁门转开的声音，同时，有光照了进来。
怎么回事？应该还没到管饭的时候啊？还是说，有新的囚犯？
抱着这样的想法，囚犯们纷纷把脸贴到铁栅栏上，看着外面。
只见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领着一小众人，以及两只直立型终焉兵，打着提灯走了下来。
莉莉娅一眼就认出了对方的面容:
“卡里斯？！”
对方也受到声音吸引，走了过来。
“哈哈，果然在果然在！哎呀，真是奇遇啊，这不是我们伟大而仁慈的圣女大人吗？”
卡里斯举起提灯，照亮了莉莉娅的脸，上面有着些许血污，却丝毫不影响她的气质。
“卡里斯……你这叛徒……”
从对面的牢房里，传来低沉得像是没睡醒的声音。
“啊，啊，洛克也在啊，能看见那么多同僚可真令人怀念！不过今天我找的不是你，接着睡你的去吧！”
卡里斯转过身，一把抓住对面牢房里人的衣领，然后从铁栅栏的缝隙猛地挥出一拳。
接着他将手一松，对面牢房里传来一声闷响。
“洛克！”
莉莉娅担心地呼喊，但没有得到回应。
“好了，碍事的家伙已经闭嘴了，就让我们接着叙旧吧。”
卡里斯走回莉莉娅的牢房前，坏笑着说道。
“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莉莉娅握拳的双手微微颤抖。
“别这么冷淡嘛！我可是来向你吐露真心的！”
卡里斯耸了耸肩。
“啊？什么？难道是要在这时表白的展开？”
卡里斯身后的一名拓本，嬉皮笑脸地说道。
然而，卡里斯迅速朝他挥出一拳，拓本被打飞撞到附近的牢笼上，铁栅栏随着他背的形状凹陷下去，那名拓本则满脸是血，昏死过去，剩下的拓本们皆诚惶诚恐地埋下头去。
“圣女哟，圣女大人哟！”卡里斯回过头来，露出一副令人恶心的表情，“其实啊，从很早开始，从还是同僚时开始，我就最讨厌你啦！”
“什么……”
莉莉娅用看疯子般的眼神看着卡里斯。
“你知道的吧，我的工作是拷问罪人，也就是赋予痛苦，而你的工作是治愈他人，也就是减少痛苦，真是完全相反的工作内容啊！哈哈哈！”
卡里斯咧嘴大笑着。
莉莉娅不说话，只是默默盯着对方。
“我完全想不明白，人类的价值，不就是在给他们痛苦时，欣赏他们拼死挣扎的表情吗？那是多么充满快感的事！但是你！却一次又一次地，为他们抹去伤痛，就连被我拷问到失去理智的囚犯，你也曾伸出援手，这到底有何意义？”
“你的精神，简直是变态……”
“变态？不不不，还请称之为，格调。就像那些贵族老爷们一样，不是么？欣赏歌舞绘画，和欣赏他人因痛苦而挣扎，有什么不同？”
卡里斯狂笑着说。
“你早晚会遭报应的。”
“报应？哈哈哈哈！怎么可能！倒不如说，你的报应就快来了！我一直都在想，传说中治病救人的圣女，在遭受折磨时，脸上的表情会变得多么扭曲而美丽呢？叫出来的声音会多么绝望而动听呢？今天，终于有机会——”
“轰——”
伴随着一声巨响，整个地牢剧烈摇晃了一下。
“怎、怎么回事！”
刚站稳脚跟的卡里斯向拓本们质问道。
一名拓本马上跑出去调查。
不一会儿，他又跑回来了:
“反抗军！是反抗军的攻击！”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