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八章 沦陷的城邦
没想到时隔两年，这里居然变化这么大了。
托尔找了个不起眼的小巷子躲起来，整理线索。虽然知道了那些终焉兵不会主动攻击人，但是看着它们，还是感觉怪不舒服的。
欢愉的城邦不再欢愉，英雄币失去价值，甚至终焉兵代替士兵们在街道上巡逻，这一切都太过于反常了。
之前那个村子的村长也说过，派了好几次人过来求援，都无功而返。就算卢比是由贵族联盟统治，也不应该会对附近的境外村见死不救。
看来有必要带着这诸多问题，去问问卢比的城主，丹尼尔。
“不过都过了那么久了，丹尼尔先生还是卢比的城主吗……”
托尔自语道。
果然还是对正面遭遇终焉兵感到抵触，托尔选择绕道走小路，朝着丹尼尔的宅邸前进。
但，有句话叫怕啥来啥。
丹尼尔的宅邸，倒是没什么变化，依旧富丽堂皇。
该说果不其然吗，在大门两侧守候着的，不是人类的士兵，而是两只终焉兵。
不会突然袭击过来吧……
抱着忐忑的心情，托尔一步步朝宅邸走去。
好在，终焉兵们没有对托尔做出什么反应，只是像两尊雕像一样杵在那里。直到托尔走到大门前，它们才微微偏过头看向托尔。
“那个……你们好？”
连托尔自己都觉得向终焉兵打招呼的行为有点蠢。
终焉兵们没有回应。
“额……我想去见一见这里的城主，能不能帮我通报一下？”
终焉兵们依旧盯着自己一动不动。
它们听得懂才有鬼了吧！托尔在心中自我吐槽道。
就在思考是不是要偷偷从窗户潜进去时，大门缓缓打开了。
从里面走出来的，是一名舞娘打扮的女子。这么说也不太正确，虽然她的穿着，一眼便能看出来是舞女那一类的，但是比起在大剧院的舞娘，她的衣物装饰要华丽得多。衣料采用的是上等的绸缎，泛着丝丝细腻的光；脖子上挂着的，是圆环状的晶莹剔透的玉石；手环上有着网状的金链，从手背连接到中指；脚环上挂着一颗颗色彩斑斓的宝石，随着她的步伐轻微抖动。
对方是什么人？总不会是“我就是卢比的新任城主，你来这里有什么事”之类的发展吧？
托尔还在寻思着怎么开口，对方先说话了。
“您就是‘无色的英雄’，克里斯·托尔大人吧？”
女子开门见山地问。
“诶？啊、嗯。”
托尔猝不及防地答道。
对方认识自己？
成为英雄之后虽然也来过一两次卢比，但托尔不记得自己干过什么引人注目的事情。
“我名叫赛丽卡，是丹尼尔大人的侍女，请多指教。”女子弯下腰对托尔鞠了一躬，然后侧过身子，做出引导的动作，“请跟我来，丹尼尔大人已经等候您多时了。”
听到了丹尼尔的名字，看来他现在依旧是卢比的城主，只不过……等候多时？是自己的行踪已经被他掌握了吗？还是说只是虚张声势？
托尔先是看了看守在大门两侧的终焉兵，没有迈开步子。
“啊，请不用担心，在有宅邸内部的人陪同的情况下，它们是不会发起攻击的。”
似乎是察觉了托尔的戒备，名为赛丽卡的侍女微笑着解释道。
托尔这才走上宅邸的台阶，进入了大门。
果然，两只终焉兵自始至终都没有动一下。
丹尼尔是用了什么办法，才让这些终焉兵像士兵一样听候指令？跟随赛丽卡行进时，托尔在心中想着。
终于抵达了丹尼尔的房间前，赛丽卡轻轻敲了敲房门:
“丹尼尔大人，我带托尔大人过来了。”
“快让他进来吧，我都等不及了。”
从门内传来丹尼尔兴奋的声音。
赛丽卡轻轻推开门，然后做出个“请”的手势，让托尔先进去，待到托尔进去后，她才带上门，缓步走到丹尼尔的身边。
这次，丹尼尔倒是没有左拥右抱着他那些花枝招展的女人了。
不，光是他身边这名侍女，姿色就已经在以往投入他怀抱的女人们之上了吧。只不过，他对那名侍女并没有更亲密的举动，真就像普通的贵族和侍女一般，任由其立于自己身旁。
“哟，托尔，好久不见啦！”
丹尼尔展开双臂，就像要拥抱托尔一样，但他并没有要从沙发上站起来的意思。
“嗯，快三年没见了吧，丹尼尔先生，您看起来一点没变。”
托尔应道。
“哼哼，你倒是长高了不少啊，托尔。”
丹尼尔微笑着示意托尔在他对面坐下。
在两人对话时，赛丽卡从旁边桌上拿起备好的托盘，将其中的两盏红酒杯依次摆在丹尼尔和托尔面前，为他们斟满。
丹尼尔举起其中一个杯子，对托尔致意。
“谢谢您的好意，但我不喝酒的。”
托尔摆摆手婉拒道。
“是吗？那你人生中还真是少了一大乐趣啊。”
丹尼尔摇了摇杯子中的红酒，抿了一小口。
“两年啦……两年以来你毫无音讯，我倒是挺好奇，你到底去哪儿了？”
还没待托尔开口，丹尼尔首先发起了话题。
“嗯……实际上，我失忆了，直到最近，才想起来我是谁，要去做什么事。”
考虑到外面的人对魔女的偏见，托尔没有提有关魔女的任何事，只是说自己在失忆时被一个偏远的境外村收留，并在那里生活了两年。
“是吗？真是辛苦你了。”丹尼尔再次举起酒杯向托尔致意，“过了那么久回来，你一定有很多想问的事情吧？无妨，尽管问吧，只要是我能回答的，都会告诉你。”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首先，是这个卢比的状况。看起来，这个城邦发生了什么变故吧？说实话，在过来的路上，我完全感受不到以往‘欢愉的城邦’的感觉。”
“感受不到‘欢愉’吗……呵呵呵，真是一针见血呢。”丹尼尔苦笑了一下，“不过，变化的可不光是卢比。”
“什么意思？”
“你知道两年前的黑色史书袭击事件吧？”
“是指堕英雄们集体进攻安泊尔的那次吧？”
托尔回忆着，那时自己和缇娜也在场。
“嗯，经由那次事件，安泊尔彻底沦陷了，被纳入了黑色史书的支配之下。”
“什——”
“觉得难以相信吗？”
“那当然了！安泊尔有着那么多强大的英雄和勇者，怎么会轻易沦陷？”
“自从‘结界的英雄’克莱因·利昂牺牲以来，安泊尔就只剩下三名英雄了，其中一名叛变，一名死亡，一名失踪，剩下的勇者们，在黑色史书成员们的联手进攻下显得不堪一击，仅仅两天，整个城邦就宣告投降了。”
“居然会这样……”
托尔沉痛地低下了头。
“那还只是个开端。从那以来，黑色史书陆续向其他城邦发起进攻，从最弱的阿格斯开始，再到玛拉凯特……一步一步，将其他城邦也纳入其统治中。”
“也就是说，这颓唐的街景，是受到其他城邦陷落影响……不，等等，如同在城市里巡逻的终焉兵，甚至会听候你的命令，难道——”
托尔突然警戒地看向丹尼尔，将手放到斗篷下的剑上。
“哼，没错。”丹尼尔轻笑一声，打了一个响指，瞬间，一大群终焉兵破门而入，将托尔团团包围，“没有一个城邦是例外。这个卢比，也早已沦陷了啊。”
“丹尼尔！”
托尔起身拔剑，与终焉兵们对峙着。
既然丹尼尔，这个城邦服从于黑色史书的统治下，那么拒绝对境外村派出支援，也可以理解了。
“加入我的麾下吧，托尔，你是有实力的人，我不喜欢浪费人才。不反抗的话，其实日子过着也算蛮愉快的哦？”
丹尼尔站起身，对托尔伸出一只手。
“绝无可能！你要我，对城邦里的人，还有那些境外村的住民……这些人的遭遇，都视而不见吗？”
托尔对丹尼尔吼道，但对方看起来并不是很在意。
环顾着周围的终焉兵，突然，托尔注意到了一件事。
一件让他觉得毛骨悚然到不愿去细想的事。
“喂，丹尼尔……除了守城邦大门的士兵以外，其他士兵都到哪儿去了？”
“哼，哈哈哈哈哈……”丹尼尔皱着眉头大笑着，走到窗边，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你就没想过吗？还是说意识到了，却不愿意去理解？”
“你难道……”
托尔恶狠狠地瞪着丹尼尔。
“为什么，在这里的终焉兵，都是‘直着身子’的？”
丹尼尔回过头，看向托尔，他的眼神，如同死人一般黯淡无光。
“丹尼尔！”
托尔愤怒地冲向丹尼尔，却被身前的终焉兵拦住，一挥剑，终焉兵被斩为两段。
“可别误会了！我可是给过他们机会的！”丹尼尔用毫无感情起伏的声音说道，“愿意不反抗的士兵，都活着的。除了负责轮班守护卢比大门的以外，全都解散了。至于剩下的……我没想到他们对城邦的忠诚，甚至在对我的忠诚之上，那么，就是无可奈何之事。”
“什么叫无可奈何啊！你任由这些怪物，残杀了他们吧！”
托尔怒吼着，但丹尼尔无动于衷，只是冷冰冰地看着这边。
如此多的终焉兵，到底是杀了多少人……
不，托尔，要冷静，托尔对自己说道，会不会变成堕英雄姑且不论，就算在这里斩了丹尼尔，也无济于事，黑色史书那些人，大概会扶持个新的傀儡上来吧。
现在要考虑的，是怎样脱身。
托尔将视线移向一旁的窗子。
“哼，抑制住愤怒，开始理性思考了吗……但是，你能逃得掉吗？”
丹尼尔一挥手，终焉兵们一拥而上。
“光凭这种程度的家伙，可别想拦住我！”
托尔横剑一挥，半数的终焉兵被瞬间斩断，接着托尔侧身一转，朝着目标的窗户冲过去。
就在这时，丹尼尔的侍女，赛丽卡，快步走来，挡在了托尔面前。
她想凭肉身拦住自己？疯了吧？
不，如果她算在“无罪之人”的范围中，因为誓约自己不能对她出手，那确实算是一个办法。
不过，终究是个普通人，只要假装朝她挥剑，就能吓到她吧？趁她吓愣神时，将之推开，再破窗跳出去，应该就能逃脱！
好，就这样决定了！
托尔以假动作朝赛丽卡挥出剑刃。
“锵”！
“诶？”
托尔有些不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这名身体纤弱的女子，用指缝间夹着的长针一样的铁器，接住了自己的剑。
“哎呀，忘了向你介绍了吧？”丹尼尔不紧不慢地说道，“这是我的侍女，兼‘刃舞的英雄’，布洛尔·赛丽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