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八章 夜巡
“喀嗒、”
“喀嗒、”
……
熟悉的音色。
有多少次，是在这个声音中醒来。
那个女孩，总是起得比自己早。
说到底，自己有见过她睡觉的时候吗？
撑着身子坐起来。
“头……好痛……”
就像是大脑长出了四肢，要把头盖骨往外顶一样。
只能用手捂着头，好似这样就能减少些许痛苦一般。
“哗啦啦……”
在堆砌到第十颗的时候，透明珠子组成的柱子轰然倒塌。
任由珠子滚落一地，少女根本没有去捡的意思，只是稍稍回过头瞥了一眼这边。
“薇薇。”
只是轻轻一声呼唤，便马上得到了亢奋的回应。
“诶诶？他醒了吗？等我一下等我一下，马上就过来！”
接着是一串“叮叮当当”的锅碗瓢盆碰撞声。
“哒哒哒哒……”
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呜哇哇——！呼……吓死我了，差点洒了。卡戎亲，快把你的珠子收回去啦，我差点就因为踩到滑倒了耶。”
伴随着慌慌张张的话语，薇薇出现在了面前。
她手里，还端着一碗，冒着热烟、散发着好闻气味的汤。
香气一窜入鼻梁，肚子也跟着“咕咕”叫起来。
“肚子饿了吧？来，迪鲁特，把这个喝了。”
薇薇笑盈盈地把热汤递上来。
“谢谢……好烫！”
本想一饮而尽，却被热量烫到舌头。
“不用喝得那么急，也没人跟你抢哟。”
薇薇轻笑着说。
“呼——呼——”
吹了吹让汤散去些许热量，然后，缓缓地唆了一口。
被认真切成细小碎块的野生菌类，以及条条肉丝，顺着汤汁滑入喉中，鲜美的味道在舌苔上扩散开来，腹中涌起一股暖流。
不知是否是心理作用，头痛也减轻了。
“好喝……”
“嘿嘿，对吧，好喝吧？这可是我的自信作！”
薇薇像小孩子一样，率真地笑着。
随后，又试探般地，瞅向这边:
“那个……迪鲁特，你没事吧？之前你的样子……”
“……”
自己也搞不懂，那些模糊的画面片段，那仿佛不像自己的行动模式，到底是什么。
不过，还是不想让薇薇太担心。
“我没事，只是脑袋里有些混乱而已，休息一下就好了。”
“是吗……嗯！没事就好！如果有什么，一定要和我说喔。”
“嗯，知道了。”
之后，听薇薇叙述了自己昏倒后发生的事情。
似乎是风之魔女出手救下了他们，风之魔女还吩咐，短时间内所有人都好好待在村子里，不要到外围的山林里来，似乎是结界衰弱了，需要整个重新部署一遍，而魔兽们也因不明原因变得更加暴躁具有攻击性了，重新部署期间难免会有魔兽趁虚而入。
听闻火之魔女也会去帮忙警备周围，所以不需要太担心，只要不出村子范围，就是安全的。
“卡戎不去么？”
向之前就一言不发的紫发少女询问道，对方正在指挥巴掌大长得像露珠一样的使魔回收透明珠子。
“不去。”
卡戎重新坐回窗边，随意地伸出手接过使魔递来的珠子，又从零开始堆砌。
“卡戎亲是负责留守的啦，不保证不会有漏网之鱼偷偷溜进来。”
薇薇苦笑着替她解释道。
“说起来，已经到晚上啦？”看着一片漆黑的窗外说，“感觉以前也发生过类似的桥段，一昏倒昏了一整天……”
“刚捡到迪鲁特时不就是。”
薇薇轻轻一笑。
“诶？那次有昏那么久吗？”
“有喔有喔。”
“无言以对……”
“哈哈。”
休息片刻后，感觉头疼也消散得差不多了，起身朝屋外走去。
“咦，迪鲁特，你要去哪儿？”
正将一堆厚厚的书本放回书架上的薇薇扭头问道。
“啊，不用在意，我只是去外面散散心。”
“明明是这种半夜？”
“你看我不是刚醒么，完全睡不着啦。”
“村庄的外边，很危险喔？”
“放心，我不走多远，就在附近转转。”
“嗯……”少女昂起头，好像在思索着什么，“那，稍微等我一下，我和你一起去！”
或许是云比较多，天空上看不见月亮也看不见群星，唯一能做照明的，只有道路旁，零星摆放的，发着柔光的玻璃瓶。
听说那并不是靠什么魔法，只是瓶子里装着的，是白天吸收阳光，晚上将吸收的光释放出来的砂。
以往的夜晚都能听到嘈杂的虫鸣声，今夜却静得出奇。
两个人并肩，缓缓地走在算不上平整的道路上。
默默无言。
“冯——”！
一道火柱，突然从村外不远处升起，霎时间，村庄被照得如白日一般亮堂。
“哇……好厉害！”
薇薇发出惊呼。
“那难道是，火之魔女的……”
“嗯，除了火之魔女大人，没人能使出这么壮观的火魔法了嘛。”
“是吗。四大魔女大人们还真是辛苦啊。”
“对吧对吧。”
包括家里那个不怎么动的在内，四大魔女基本都是行动派，属于她们分内的事完全不会交给其他人做，和那些只会命令底下的人办事的当权贵族有很大的不同。
诶？贵族？那是什么？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这个词？
薇薇好像在说着什么，摆摆脑袋，将多余的想法从脑海中甩出去。
“你觉得怎么样，迪鲁特？”
“啊？啊、嗯！我觉得还不错！”
什么觉得怎么样？啊，完了，完全没听清。
只能敷衍般地应和着。
“太好了！那到时候，就把卡戎亲也一起叫上吧~”
薇薇开心地手掌一合。
诶？看样子是打算三人一起去哪儿？但是，可以随便出村子的吗？算了，看她高兴的这个样子，就算是刀山火海，也跟着去吧。
“话说，薇薇。”
“嗯？”
“我是不是做过什么惹卡戎生气的事？”
“没有啊，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你看，每次她都是一副特别不想搭理我的样子……”
“噗，卡戎亲对谁都是那样子的啦。”薇薇忍不住笑了出来，“如果真讨厌你，她就不会同意你共住一个屋檐下了，更不会在你醒来时，第一时间提醒我。”
“说、说得也是。”
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的确，卡戎对自己的态度，与其说好不好，不如说是一直没变。刚到这里时，大多数村人都抱着“不接受外人”的态度，以恐惧或是愤怒的眼神看着自己，要求将自己赶出去，薇薇都做好了花一晚上苦苦哀求的觉悟，想劝卡戎同意自己留宿在她们家。
但是，卡戎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是吗，那就住下吧”。
这么一想，或许自己真的误会她了。
回头跟卡戎道个歉吧。
不远处的天边，再次升起火焰，这次是巨大的，火焰的龙卷。
只见有几团火球，从龙卷中冲出，四散开来。
其中一团，径直朝着这边坠落下来。
“危险！”
纵身一扑，将薇薇推到一边，随即那团火球便砸到了两人刚才站的位置。
近了看才知道，这“火球”比人还大得多，照这样看，之前火之魔女掀起的火焰龙卷，规模恐怕比想象中还吓人。
眼前这个物体蠕动了一下，缓缓抬起头，二人目光与其正正对上。
“这是，龙？！”
虽然全身都在被火焰灼烧着，外鳞也被烤得焦黑，但是从那标志性的外形可以看出，着毫无疑问是被称为龙的生物。
“薇薇，退后！”
连忙护在了薇薇身前。
“它，受伤了吗？应该没有威胁了吧？”
薇薇问。
“因为有对火焰的抗性，而从那个魔女大人的火焰中幸存下来了吗……”
双眼死死地盯着那头龙，生怕它有什么危险举动。
今天的魔力储量还没恢复，虽然就算能用魔法，也没信心能给它致命一击。
如果有剑就好了……
剑？为什么自己会想要剑？
“薇薇，能用你的魔法了解它吗？”
“诶？要、要杀死它吗……”
薇薇明显露出了困扰的神色。
对啊，自己忘了，那是个连只兔子都没杀过的女孩。
还真是对她提出了过分的要求。
“抱歉，当我没说。小心点绕开它吧，如果没对我们有攻击行为的话，就这样放着不管应该也行。”
“但是，它看起来好痛苦……”
薇薇一步步朝那头龙走去。
“喂！危险！别过去！”
试图跑过去将她拉回来，但刚迈开步子，又愣住了。
龙只是静静地和薇薇对视着。
“以清泉之名，降下甘露，抚平疼痛，熄灭烈火吧。”
随着女孩的咏唱，一股清水从她手心里涌出，倾洒在龙的身上。
没过多久，焦灼着其身躯的火焰便全部熄灭了。
龙缓缓眯起眼睛，脑袋垂直落下。
已经，结束了生命。
“走吧，迪鲁特，”薇薇轻轻转过脑袋，看着这边，“我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