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九章 幽寂林
“之前就想问了……梦歌是无限的吗！”
一路狂奔着，托尔大喊道。
“啊哈哈哈哈……你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是无限的呢。”
杰拉尔笑道。
“真佩服你这种时候还笑得出来！”
追在三人身后的，是一大群的梦歌，有的附在村民身上，有的附在家畜身上，看起来皆是比魔兽还要诡异的长相。
“你们俩别聊天了！快被追上了！”
在缇娜提醒的同时，一只梦歌从旁边的丘陵上扑了过来。
“抱歉哟，今天不举行……粉丝握手会！”
杰拉尔跃起一脚，将那只梦歌踹了回去，然后接着跑起来。
“杰拉尔！你就不能用刚遇到你时的那招，把它们一次性解决了吗？”
托尔喊道。
“我可不推荐消灭梦歌哟，毕竟是类似于免疫系统的东西，如果将之摧毁了，很难说会对小姑娘造成什么影响！”
“可恶！没有任何办法了吗？”
托尔扯开一只梦歌勾住自己的手臂，往后一抛。
“再坚持一下！前面那里应该就是幽寂林了！”杰拉尔往前一指，果然能看到一片茂密的森林，“里面传来一种不太好的气息……不过，如果我的推测没错的话，梦歌是不会追进里面的！”
“有去无回的森林……吗。”
托尔想起了伊丽莎白小姐说的话。
“诶？真的要进去吗？里面看起来好黑……”
缇娜有点退缩了。
“不穿过去的话就无法抵达玩偶城，不是吗？下定决心吧！”
杰拉尔放慢了周围梦歌们的速度，争取时间。
“我、我知道了！”
“不过我承认，那里面确实看起来不太妙。你们两个，一定要跟紧我，如果掉队了，就真的出不去了哦？”
三人一口气冲进了森林入口处。
那里真的是非常黑，在进入的一瞬间，周围一切的视野都消失了，就算是深渊树海，也不曾如此阴暗。
跑着跑着，托尔渐渐丢失了另外两人的身影。
“缇娜？杰拉尔？”
渐渐停下脚步，托尔四处张望。
没有人回答，死一般的寂静，唯一能听见的，是自己喊话的回音。
伸手不见五指，说的就是这种状况吧，除了黑暗以外，什么都看不见，除了自己的存在以外，感觉不到任何东西，对周围环境的未知，让托尔心跳加快。
“缇娜？杰拉尔？你们在哪？”
托尔再一次试着呼喊，回答他的依旧是寂静。
这里明明是森林，为什么会有回声？
就算追寻回声来源，也只能得出其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结论。
或许这里根本就不是什么森林，毕竟自己一直往前走了那么久，就连一棵树什么的都没撞上。
想要理智思考，却反而让头脑更加混乱。
难道自己就要永远地被困在这里了吗？
就在这么想时，耳边传来了细小的声音。
竖起耳朵听，好像是谁的说话声。
窸窸窣窣。
窃窃私语。
窃窃私语。
“……不起……你……”
听得不是很清楚。
渐渐的，眼前浮现出一个模糊的、黑发女性的身影。
“对不起……我只能这样做……我实在没有办法抚养你……不要怪我，要怪，就怪留下了你又消失不见的那个男人吧……再见了，愿你来世能投身到一户好人家……”
接着，耳边传来“扑通”一声。
女性的身影消失了。
顿时，窒息感传来。
鼻孔、耳朵、嘴巴，都像被什么给堵上了一样，托尔捂住喉咙，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
就在感觉快不行时，耳边又有新的声音传来。
“喂，看，那是什么？”
是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试试捞上来看看！”
又有另一名男子说道。
“哗啦”！
伴随着声音，窒息感消失了，身体就像被什么托起。
“这……不是个婴儿吗！”
“什么！死了吗？”
“不……还有呼吸……等我一下，应该还有救。”
……
片刻的沉默。
“哦！活过来了活过来了！”
“看不出来，你小子有一手嘛。”
“嘿嘿，谢谢夸奖。不过，到底是谁会把那么小的孩子扔进河里？”
“哼，在我们这儿，这是常有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父母生下了孩子又养不了，要么丢弃，要么就这样处理。天知道这条河的河底有多少死婴尸体。”
“这……我们该拿她怎么办？”
“扔在河岸边上，别管了。如果光是弃婴还好，要是是什么身份特殊必须死掉的孩子，或者是带有什么传染病，就糟糕了，我可不想惹上麻烦。光是把她救上岸，就算是我们仁至义尽了。”
“这样她也太可怜了吧……我们这一片的人，养活自己都难了，谁还会去关心一个弃婴？如果让她这样饿死，岂不是比淹死还残忍……”
“那你想怎样？再把她扔进去一次？可别说出你想抚养她这种蠢话来哦？”
“我……”
“等一下……你还记不记得我和你说过的，那些贵族老爷在花钱收购婴儿的事？”
……
两名男子的身影渐渐消失。
中途是一些形形色色的模糊人影，从那矮小的身躯来看，大概是小孩子。他们来回穿梭着，和自己说着什么，但这一切都过快，根本听不清。
人影慢慢增加，到了某一刻，又渐渐减少，终于，轮到了自己。
世界再次漆黑一片。
一个。
又一个。
穿着白大褂，面容扭曲的身影一个个出现在自己周围。
“下一个，七十六号。”
听到毫无感情的传达音。
“那么，实验开始吧。”
其中一个说道，声音听起来有点像博士，但没有现在那么苍老。
霎时间，全身像是再次被浸泡到了水里，不过这次，没有那种窒息的感觉。
“心跳稳定。”
“脑波稳定。”
“特性强度指数，c，激活程度，01。”
“开始注入，古代遗物阿尔法。”
有什么被强行灌入到体内，全身都有种火辣辣的感觉。
“检测报告！”
“心跳稳定。”
“脑波轻微波动。”
“特性强度指数，c+，激活程度，3。”
“加大注射量！”
火辣辣的感觉，渐渐转变为刺痛。
但是，全身连动都动不了一下。
“检测报告！”
“心跳加剧，血压开始升高！”
“脑波波动剧烈！”
“特性强度指数，b，激活程度，20。”
“注射抑制剂！”
“心跳恢复稳定。”
“脑波轻微波动。”
“特性强度指数，b-，激活程度，15。”
就这样，循环往复，每次被注射名为“阿尔法”的东西，就会伴随着全身的剧痛，那仿佛一种拷问，让人每当听到“加大注射量”这几个字时都会心头一紧。
渐渐地，连所谓的抑制剂也不再管用，疼痛常伴于身，每一次注射，只不过是让疼痛的量级加大。
“这是最后一次了，注射阿尔法。”
好痛。
“心跳紊乱！判断有猝死可能！”
好痛，好痛，除了痛以外，没有任何东西传到脑部。
“脑波……”
“怎么了？继续报告！”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无法检测到脑波，似乎脑部已经损坏！”
“这个也失败了吗……”
“等、等等！这是！”
“又怎么了？”
仿佛有一双手，从背后环住了自己，那让人发狂的疼痛，消失了。
“脑波恢复了！”
“大概是回光返照吧，别管它，反正过一会儿就又消失了。”
“不，波长和之前不同……这是为了保护大脑，分裂出了不同的人格？！”
“什么？汇报特性强度！”
“特性强度指数，s，激活程度，90。”
“什、我们终于成功了吗！终于创造出了特性强于英雄王的存在！”
那些人影全都像疯了一样扭动起来，欢呼着、雀跃着，那一张张面孔更加扭曲可怖。
它们死死盯着托尔，将如同老树枝般的手伸了过来。
“不要！你们别过来！”
托尔惊恐地大喊着，却丝毫无法动弹。
就在这时，一只小小的手臂从自己右肩上方伸出，对着人影们一挡，人影们如同烟雾般消散。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只是想保护那孩子，难道就连我的存在本身都是一种错误吗？”
爱丽丝的声音再次钻进脑海。
身体渐渐能动了，托尔缓缓转过脑袋，顺着那只小手看过去。
映入眼帘的是，爱丽丝那贴得极近的精致的脸庞。
“爱丽丝……”
托尔不知道自己这时该说什么。
并没有理会托尔，爱丽丝绕开他，向着前方走去，那里出现一道白光，爱丽丝走入其中。
“等等，爱丽丝！”
托尔连忙追了进去。
白光填充了所有视野。
“托尔……”
隐隐约约听到叫自己的声音。
“托尔？托尔！”
总算清醒了过来，眼前是明媚的阳光，还有缇娜的面孔。
“诶？我这是……”
“真是的，走着走着托尔就消失了，我担心死了。”
缇娜说。
“抱歉，就算是我也大意了，没注意到你掉队了。”
杰拉尔从旁边探出头来。
“我们……是到森林外面了？”
托尔问。
“是啊，已经穿过去了，现在是幽寂林的另一边。”
“我刚才……”
“看到了一些令人不舒服的声音或者影像对吧？我们也看到了。既然能出来，就说明你没有被它牵着鼻子走，对吧？好小子挺厉害嘛。”
其实并不是靠自己挣脱出来的，托尔没说出口。
“为什么我们会看到那些东西？”
托尔问。
“看来我们以为是森林的那里，实际上是小姑娘内心的黑暗面。”杰拉尔回头看向那漆黑的森林入口，“谁都有黑暗面，无论是之前你们遇到的那个圣女，还是这个天真善良的索菲娅……”
“杰拉尔也有吗？”
缇娜开玩笑地问道。
“当然喽，是个人都会有。”杰拉尔微微一笑，“要注意的是，不要被自己的黑暗面吞噬了。”
“不要被黑暗面吞噬……”
托尔喃喃道。
“好了！该为我们的旅途画上一个句号了！”杰拉尔突然气势昂扬，望向远处的城堡形建筑，“下一站，终点站，玩偶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