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洋芋馅儿的饺子
新婚第二天，家里就来了不少借东借西的。
对于真正困难的人，白玉兰是不吝啬的。
但对于那些好吃懒做的，白玉兰就拿出了当家女人的威严。
两个字——不借。
今天不借，以后也不借。
她也不怕得罪人。
那种好吃懒做的人，得罪了还正好。
又不指望吃他们的喝他们的。
怕啥？
那些庄子上的二流子和光棍汉们没借到东西，都骂骂咧咧的，却不知白玉兰的嘴比他们利落多了，劈里啪啦第一顿数落。
“你们又都没折了胳膊和腿，干嘛都跑来和林虎借粮食？林虎该了你们的？他一个人，不但能养活自己还能娶媳妇，你们一样的男人，只知道跑来伸手，臊不臊？！”
男人的嘴原本就没女人的利索。
被白玉兰一顿数落，饶是二流子，也没脸再来借。
凡事有利也有弊，这样一来，倒把一些真正困难的人也吓得不敢来林虎家借东西了。
这个，白玉兰也发现了。
所以，她吃过了大年初一的饺子，洗了碗。
就把在省城县城进的年货，没卖完的，分成了十几份，又拿了一百多块钱，准备好了，坐在家里等林虎。
她知道林虎会很快回家的。
果然，收拾齐整，梳好了头，林虎就回来了，还端着一大碗凉皮。
“徐大嫂专门给你的。”他把凉皮递给媳妇。
白玉兰接过来，看着切得细细长长晶莹的凉皮，馋得不行，可是已经吃饱了饺子。
“大嫂涮的？”她问。
“嗯。”林虎点头，“说是特意给你涮的。”
白玉兰心里一阵暖。
凉皮好吃不好做。
这冷天，要在冷水里涮好多次，才能涮出面筋和凉皮水，还要用凉皮罗罗一下一下地蒸。
“搁着晚上回来吃。”她说，“咱们去串门。”
“去哪？”林虎问。
初一不能去娘家，林虎在庄子上，也没啥亲戚。
往年他都是在徐家过年的，没去过旁人家。
“你跟着我走就是了。”白玉兰把准备好的东西放在林虎怀里。
林虎赶紧抱住。
他看了看怀里的东西，有红糖冰糖白砂糖，还有水果糖。
这都是他们和徐三嫂做买卖剩下的，也就十几斤。
做买卖剩余这点，也不算啥，林虎把东西放那里没再管过。
“拿这个干啥？”林虎有些奇怪。
“咱们卖东西的时候，庄子上有几家啥都没买过，不是不照顾咱生意，是手上没钱。枣花家年前就来借白面，年跟前，肯定手上紧，我那时候骂了那些光棍，她家也再没来借东西，怕是多心了，咱得去看看，咱条件好，庄邻有条件差的，咱理应帮助。”
林虎明白了，点头。
白玉兰心里一阵感动。
不管自己想做啥，男人总没反对过。
两个人先去了枣花家。
过年家里来人，枣花妈又高兴又窘迫。
庄子上，谁家过年来人多，是好事。
可是大过年的，家里实在没别的东西待客，很是难为情。
她端出了一盆煮土豆招待林虎和白玉兰。
又说：“我去给你们做饭。”
因为实在没啥端的了。
白玉兰拉住了她：“嫂子，不用忙，家里刚吃过，咱们坐下说会儿话。”
枣花妈只得拘谨地坐在一边。
旁边几个孩子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白玉兰和林虎。
他们都穿着旧衣服，上面补丁摞补丁，但胜在干净整洁。
“虎叔，我们今天吃了洋芋饺子。”枣花三岁的弟弟向林虎夸耀。
枣花赶紧捂住了他的嘴。
林虎和白玉兰都一阵心酸。
三岁小孩知道啥啊，过年吃顿土豆馅儿的饺子，就觉得很好了。
孩子说了这话，枣花妈万分尴尬，但也不能骂孩子打孩子，这都是大年初一的忌讳。
她尴尬地对白玉兰说：“今年没喂猪，我就给包了点洋芋饺子。”
“洋芋饺子也挺好吃的。”白玉兰说。
“就是的，好好吃。”三岁小孩又说，“我吃了三碗。”
枣花妈又尴尬。
有多好吃，让一个小孩一下子吃了三碗？
只能说，孩子们不常吃饺子，就连这土豆馅儿的饺子，也是顶好的。
白玉兰摸摸小孩的脸蛋，掏出十块钱给了他：“给，这是玉兰婶子给你和姐姐哥哥们的压岁钱。”
枣花妈看到这么多钱，脸都吓白了，赶紧阻止：“玉兰，你咋能给这么多呢，他跟着他哥哥去你家拜年，你不是已经一人给了二毛钱吗，不能给这么大的……”
小孩也不敢拿。
白玉兰却使劲塞在小孩手里，对枣花妈说：“这是给娃儿的，年过了，马上要开学了，给娃们置办学习用的东西。”
枣花妈也就不再推辞。
十块钱对她来说，简直是救命钱。
娃们上学才能用多少，这可以买一斤白糖回娘家了。
她正愁着回娘家没啥礼物，现在不愁了。
白玉兰和林虎，真的是及时雨啊。
因为没钱，过年她也没办啥年货，只花了五毛钱，请了张灶神爷和门神，对联是让庄子上的小学老师给写的。
所以，这个年，她家总共花了五毛钱。
她很感激白玉兰。
却见白玉兰又从包里掏出一斤白糖和一斤冰糖放在炕桌上。
枣花妈简直都不知道说啥好了，只握着白玉兰的手不松开。
这年代，庄子上亲戚间互相走动，拿一斤白糖半斤茶叶，都算是好礼。
忽然，枣花妈像是想起了啥，一边的柜子里翻找出了一双花鞋垫，递给白玉兰。
除了这个，她也没啥回礼的东西。
她怕白玉兰嫌弃。
白玉兰却是十分高兴地收下了，还夸赞针线好。
枣花妈这才没那么惶恐了。
白玉兰又摸摸枣花三岁弟弟的脑袋：“下次吃洋芋饺子，喊玉兰婶子一起来吃，好不好？”
“好。”小男孩很慷慨地答应。
离开枣花家，白玉兰和林虎又去了庄子上的几户家境困难的人家。
这几家，和枣花家相比，更是贫寒，其中一家，三个孩子都坐在炕上，只盖着一个破被子，有人到家，也不下炕，他们的妈妈说是没裤子和鞋子给孩子们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