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出国
回到寝室后，萧珊第一件事就是对幽兰大发雷霆。
“你在搞什么？夏琳琳受伤了你居然直接把她抛在医务室不管她了？”萧珊又震惊又愤怒。
幽兰耸耸肩膀:“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膝盖蹭破了点皮，老师都说了没问题的，我还留在那里干嘛？”
“夏琳琳很忌讳身体受伤的，若是弄不好今后可能会留疤，你应该多去安慰她才对。”萧珊振振有词道。
幽兰拿余光瞥她:“说起来，你好像临阵脱逃也不事先说一声。我能不能理解为你是想要借这个机会让我们单独相处？”
心中的计划被这么轻易的戳破，萧珊也不尴尬，嘿嘿一笑，赶紧转移话题:“不管怎样我们还是得去看看她，反正天也要黑了，她现在是不是还躺在床上？”
“是啊，不敢下来。”
“那我们去给她带饭吧。”萧珊兴奋起来。
“你自己去好了。”幽兰想也不想就拒绝，干脆的坐下来，任凭萧珊如何拖拉拽扯都跟黏在椅子上一样，死活不肯动一下。
实在拿她没办法的萧珊只好一边碎碎念一边拉上楚璇走了。
游云希不在寝室，幽兰独自待在寝室里头，也不知道该干些什么。她在想临走前夏琳琳为何要叫住自己。
其实仔细想想就能得出各种答案，但她并不想要深入思考，当初就是为了现在这样的局面而煞费苦心的编织出一套谎言，粉碎了原有的关系。现在若是再回去，那之前的努力岂不是都白费了？
看得出来，夏琳琳也没有想象中的从此对自己弃若敝屣。幽兰的神情稍微明朗了一点。
回想起先前的经过，当她看到摔在地上的是夏琳琳时心脏狠狠一跳，紧接着散发出阵阵疼痛。
当她看到那个男生不知死活的想要去搀扶夏琳琳时，更是有一股怒火窜上心头几乎吞噬全身，没有当场给那个罪魁祸首一耳光都算是客气了，怎么可能允许他触碰夏琳琳？
看来我对她的重视远比想象中要来得大啊。
幽兰自嘲一笑。
窗外的最后一缕阳光被夜晚吞没时，萧珊回来了。
班长看起来神色复杂，一进寝室就看到幽兰仍坐在椅子上不动如山，顿时没好气道:“夏琳琳想见你一面。”
“……”
“她说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讲。”
“……”
“别这么婆婆妈妈的了，当初你们都能不顾身边眼光毅然决然的交往，怎么现在就变得战战兢兢了？”萧珊有点不耐烦了:“你从未讨厌过她，何必要昧着自己的内心说谎话？现在就看你们谁先踏出一步了。快去！”
班长不由分说的抓住幽兰的手，大有一副你要是摇头我就把你绑过去的坚决。
无奈的幽兰只好同意，萧珊这才放开手，仍有些哀怨的瞧着室友离开的背影，小声嘀咕道:“虽然我不知道夏琳琳要说什么，但你这次要是还跑掉的话，我敢说你一定会后悔的。”
幽兰的身体一僵，轻轻的点了点头。
去医务室的路途不远，期间幽兰还去了附近的小超市，给夏琳琳买了一盒拼装水果。
老师又不在，像是专门为两人的相处制造空间似的，夏琳琳还躺在床上，轻轻抚摸着双腿。
幽兰敲了下门便走了进来，女孩连忙在床上坐好，看上去有些紧张。
一别一个多月未见，夏琳琳也好，幽兰也好，若是不看精神气势的话两人都没有什么改变。
女孩依然是记忆中那样光彩照人的模样，微卷长发，肌肤白皙，笑容如盛开的莲花纯洁素净，那双盈盈如水的眸子明亮有神，倒映出了有些束手束脚的自己。
幽兰双手递上拼装水果，夏琳琳也双手接过，在低头间细不可闻的说了声谢谢。
幽兰的嘴角扬起一道苦笑。
什么时候她们两人之间都开始说谢谢了？
傻坐在这里不动只会让空气凝固，夏琳琳还是以前那种等着别人主动的性格，幽兰清清喉咙，有些颤抖道:“你找我来有什么事吗？”
有那么一刻，女孩移开了视线，想要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态度环顾周围，仿佛对幽兰不屑一顾的样子。
但同样颤抖的声音出卖了她内心的紧张和不安。
“我可能要出国。”
幽兰万万没想到女孩找她会是因为这件事。
她也从未想过这件事，顿时愣住了。
最难开口的话抛出来后，夏琳琳仿佛浑身卸下了重任，深吸一口气，微微笑了起来。
“我家里人想让我去法国留学，去巴黎的艺术学院，我是服装设计专业的嘛，他认识不少很有影响力的服装设计师，他们也愿意教导我。”
“妈妈也同意了，她说这样对我的未来有好处。”
“这个学期就要走了。”
夏琳琳平静的说，侧过脑袋注视着幽兰，睫毛一颤一颤。
幽兰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事实上夏琳琳的第一句话就让她呆住了，满脑子空白，以至于接下去她说了什么幽兰都没有留心在意，浑身僵硬。
好一会儿，她才垮下嘴角，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点点头:“挺好，出国可以见见世面。”
夏琳琳深深的看着她，头一次幽兰发现对方的眼神是那么的深邃，那双好看的眼眸里仿佛藏匿住了所有情绪，平生第一次，幽兰感觉面前的女孩有些令人捉摸不透。
慢慢的，夏琳琳转移目光，落在脚上，轻声说:“但我对法国不了解，那里没有熟人，我也不会法语。”
“就你一个人去吗？”
“那个人也去，还有我妈妈。他说会想办法让妈妈入职那里的律师事务所。”
“一家人一起的话那没什么好担心的。”
夏琳琳摇摇头:“我怕。”
幽兰的声音无比干涩，像是费尽苦心的从喉咙里滚出来一样:“你会在那里认识更多的朋友，那里也有很多中国留学生。你那么可爱，又那么温柔，她们都会喜欢你的。”
可夏琳琳还是摇摇头，像是一个伤心的小女孩在赌气。
幽兰也霎时间沉默下去了。
“你什么时候走？”
“……”
“还能在学校待几天？”
“手续办好之后随时可以走，可我还想再跟朋友们待一段时间。但他已经在催我快点做决定了。”
夏琳琳看上去有些泫然欲泣，但还是尽全力挤出花一样美丽的笑容。
幽兰低下头，垂落的长发遮挡了她的表情。
之后两人好长一段时间的沉默无语。
“跟你在一起相处的这段时间里我很开心，也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是恋爱。”
夏琳琳身躯一颤，立刻咬住嘴唇，眼睛瞪得大大的，神情悲怆又孤独。
幽兰不肯抬头。
也不敢抬头。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跟你携手一生走下去，但我们不是那一路人。我，我还有其他人在，我不得不考虑更多的事，我是一个自私的人，配不上你，也没法给你想要的幸福，更没有未来。”
“所以，对不起。”
幽兰站了起来，依旧死死的盯着地面，一步步后退，直到走出医务室，才僵硬的转过身，踏着沉重的步伐，缓慢的离开了。
等她走出四五步后，她就听到了医务室里传出了一段努力压抑又断断续续的抽噎声，一下下如鞭子抽打在心脏上，痛得滴血。
幽兰停下脚步，望着黑乎乎的走廊，内心一片空白。
这么明显的暗示她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夏琳琳表面上是告诉自己要去法国了，可话语里每一个字都在向她传递无声的信息:我想被你挽留下来！
毫无疑问，只要幽兰说“你不要走”或者“我想跟你在一起”，夏琳琳十有八九会回去跟父母表明态度，并头一次坚决果断的拒绝了他们的安排。
如今这个女孩也不像以往那样毫无主见了，正在慢慢变得坚强起来。
可幽兰不能这么做。
安排夏琳琳去法国留学这必然是继父的意思，他不想让夏琳琳跟她有什么接触，只要出了国，幽兰和夏琳琳的关系也就彻底断掉了，再强大的红绳也无法牵扯住两人的缘。
如果夏琳琳拒绝了，那个继父肯定会知道这一切是在幽兰在背后干涉，到时天知道他会怎么报复自己的家人，没准把自己沉入江底里这种行为也真的做得出来。
我是个很自私的人，虽然我很喜欢你，但我也很在乎自己的命和我的父母。
所以，对不起！
幽兰伸手揉了揉脸，活动肌肉尽量挤出一个勉强看得过去的笑容，抬起脚步，轻飘飘的往前走。
声控灯一次都没有闪亮，幽兰走得悄无声息，就像是一阵风掠过。
外面少有灯光，有些地方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幽兰慢慢的一步步往前走，纤细单薄的身影渐渐融入黑暗中。
从此她只能孤独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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