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大头贴
幽兰抱着双臂站在旁边，将柳心颜的动作尽数收入眼中。
待她收回目光，才冷不防在旁边问道:“小两口吵架了？”
不出意外换来的是柳心颜的瞪眼，“你在胡说些什么？”舞蹈生也抱起双臂，脚尖不高兴的点着地面。
幽兰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用下巴指指那个方向，那边已经不见游云希的身影，也许是两人走远了看不到，也许是那个女孩被伤害到默默的离开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却给人带来一种孤单寂寞的感觉。
“你们平日里关系不是很好吗？怎么闹矛盾了？看你们这样子应该不是一天两天了吧。”
柳心颜神色黯然，垂下了眼睑。
见她一副闭嘴不言的模样，幽兰也没有继续追问的想法，就当帮了个忙后退一步，朝她挥挥手:“那先这样吧，我走了，你好好想想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游云希看上去挺在乎你的，还是不要让关系变差会比较好。”
赶紧走人。老早就觉得游云希对柳心颜好像抱有一种不一般的想法，省得到时被人家误会。幽兰刚转身神情就凝重起来，就要溜之大吉但手臂就被对方快又狠的抓住了。
她保持着这个动作定格了一会，侧过脸皮笑肉不笑道:“同学你到底想怎样？”
“我没有约其他人。”柳心颜面无表情道。
“嗯？”所以呢？这关我什么事？
“你看上去也没有约其他人。”
“嗯。”是啊，这又关你什么事？
“时间还有早，我们可以一起在这里逛逛再回去。”柳心颜一本正经的说，听在幽兰耳边却不亚于是惊涛骇浪。
幽兰张着嘴目光愕然，她很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幻听了。
一向很少跟人接触的柳心颜竟然会主动邀请她一起逛街？要么是柳心颜不对劲，要么就是这个世界不对劲。幽兰认识的人不多，孤僻独处的也不是没有，除去夏琳琳这种因为过去阴影害怕与人相处的类型，柳心颜应该是真正做到与世隔绝的那种，除了游云希就很少有人看到她和别人一起走路，连放学回家也是如此。
高一的时候学业压力还不算大，班里的女生都喜欢在双休日去商业街那边逛逛，也曾有人邀请过柳心颜，最后人家有没有去不知道，但从那之后很少有女生主动邀请她就大致能判断出上次不是一个美好的结局。
一时之间幽兰不知自己是该受宠若惊还是莫名其妙。
舞蹈生定定的看着她，那双漂亮的丹凤眼不像以往那样冷冰冰的，幽兰从中看到了认真和点点期待，也令她有些支支吾吾，下定不了决心。
“……好。”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两个人结伴同行总比一个人不知目的的瞎逛要好，幽兰想了想，点了下头。
霎时间，她好像看到柳心颜嘴角绽放出了一个娇媚的笑容，但又转瞬即逝。
对方的心情看上去也好了不少，口气也温和起来，挎好小包长发一甩，恢复成了原先高傲自信的模样:“那我们走吧，去前面看看。”
日光缓慢流淌，随着太阳角度的偏移一寸一寸的照遍每一处角落，高楼表面上的光影来回切换，玻璃窗上反射着耀眼的亮光。
围绕着整座商务中心流淌的河流亮堂堂的，凉亭和河道分布在宽敞的水面上，台阶一节节的没入水中，最下一层积满深色的水草。一只白鹭化作雪白的闪电飞速滑过水面上方，搅乱出了一条长长的波浪。
事实证明，没有目的性的闲逛，多一个人少一个人也没任何区别。
无论是幽兰还是柳心颜，都没有想好要去干什么，两人和其他三三两两游玩的大学生一样，各自捧着一杯饮料，一走一停的穿过各个店铺，微风翻滚着她们的长发，拂过清丽的面孔，吸引了一片又一片目光。
“我们已经快要逛完一整圈了，想好要去哪里吗？”快要回到起点位置，幽兰忍不住了。
柳心颜头也不回，置若罔闻的看着周围建筑，神情看上去津津有味，仿佛第一天来到这座华丽时尚的大城市，放眼望去都是新鲜玩意。
幽兰无趣的吸了一大口可乐，下一秒忍不住咳嗽起来。
看来逛街这种事不适合我，这才走了一个多小时我就想回去了。幽兰一边弯腰咳嗽一边想，看着走在前面理也不理的柳心颜，不由得想到了夏琳琳。
如果是她在身边的话，一旦我喝可乐呛到一定会第一时间走过来给我拍背安慰的，毕竟不是自己的女友嘛，不关心也正常。
幽兰摇摇头，打算找个话题向柳心颜告辞。
反正两人路上也没说什么话，对方估计只是想要找个人陪伴，陪了一段路也是时候该走了
但不等她开口柳心颜就停下脚步，转向一家生意冷清的店铺，伸出纤细雪白的手指，直勾勾的盯着前方:“幽兰，那是什么？”
“啊？”幽兰无聊的抬起脑袋，张望了一眼，确认她指的不是店铺而是一个看上去有些老旧的巨大机器，根据它的外形认真回想了一番，不确定道:“那个……应该是大头贴拍照吧？”
柳心颜看向她，清亮的眸子里清清楚楚写着困惑和好奇:“那是什么？”
这个问题把幽兰给难住了。
不单单是因为她吃惊柳心颜居然会不知道，还因为她自己也一知半解，只是小时候看别人玩过却从未尝试过。尽管以前也有过将来哪一天去拍张大头贴的想法，但后来总会因为各种原因一次又一次推迟，久而久之连自己也忘了。
“这个嘛……就是，嗯……就是拍下你的头像，脖子以上的部分，然后……打印出来，你就理解为美颜版的证件照好了。”幽兰解释得磕磕绊绊，柳心颜的脸上充满怀疑。
然后舞蹈生再往那边看了一眼，看上去格外犹豫。
“如果你想拍的话可以去试试，也不贵。而且现在很少看到这种大头贴的机器了，或许再过个几年就会被淘汰掉也说不定。”幽兰用看待旧时光的眼神打量着已经无人问津的机器，口气里充满遗憾。
话音刚落，柳心颜就变了脸色，那表情就跟一个小孩子听到最喜欢吃的那家零食马上就要搬走一样，写满慌张和不舍。
下一秒她就嗖的一下钻了进去，被掀开的帘幕一阵抖动，轻飘飘的落下。
打算趁这个机会溜走的幽兰还未动身，手机就响了一下。
“你在哪？”被置顶的夏琳琳的微信头像有数字1。
“商务中心。”幽兰飞快打字，刚一发送过去，就听到柳心颜在叫她。
“干嘛？”
“你也进来。”舞蹈生的声音清澈动听:“可以两个人，我们一起拍张照。”
“那算是合影吗？”幽兰嘀咕了一句，把自己的位置发送给了夏琳琳，也放下手机跟着钻了进去。
大头贴机器里的空间不大，刚好可以并排站得下两个人，两人个子都比较高挑，身高刚刚好。
进去后发现柳心颜对着一排操作设备沉默不语，粉红色的氛围和狭窄的空间，立刻让两人的身体紧挨在了一起。幽兰感受到了柳心颜的温暖与柔软，下意识的后退一步，然后撞到了墙壁。
“这个怎么弄？”柳心颜丝毫没有注意，轻抬下巴指指这个机器，看起来有点跃跃欲试。
“我找一下，这里好像有说明步骤。”幽兰只得伸长脑袋，尽量避免和柳心颜的身体接触，张望了一番眼睛一亮:“有了，在这里。见鬼的得先投币！你有硬币吗？”
柳心颜遗憾的摇摇头，两人又沉默起来。
“不过这里有二维码。”不一会儿，柳心颜指向一个比较显眼的位置，上面还有两个熟悉的蓝绿标志。
“这……真的是与时俱进啊。”幽兰嘴角抽搐，就要摸出手机，却见柳心颜快她一步的扫描了进去。
只听“叮”的一声，屏幕亮了起来，出现了一只小方框。
“是不是要把脸凑到这个方框里？”
“应该是吧。”
“那你过来一点！”
“啊、好。”
屏幕比较狭小，两人也不可避免的踮起脚尖凑到一起，近在咫尺的距离都可以让幽兰视线一瞥数清柳心颜的眼睫毛，好闻的发香和淡淡的体香一拥而上，令幽兰情不自禁的心跳加快。
她的目光克制不住的顺着舞蹈生的脸颊滑下，顺其自然的游过纤细的脖颈，游过精致的锁骨，径直落入她那被高高撑起的胸口上，沿着中间那道阴影深入，落向光滑细腻的雪白……
“幽兰。”清冷的喝声突然在耳边骤响，幽兰跟个偷窥大小姐洗澡而被发现的登徒子浑身一颤，结结实实的来了个立正大喊一声“到。”憋得脸红脖子粗，心头充满万念俱灰的绝望。
柳心颜根本没注意她的视线，依旧盯着屏幕，看上去左右为难:“选什么背景比较好？”
“你开心就好。”这句话刚一脱口而出，幽兰就注意到柳心颜不悦的皱起眉头，赶紧亡羊补牢:“我觉得这个不错，咖啡色的背景加上洛可可式的风格，很有古典的韵味。”
柳心颜轻轻点头，毫不犹豫的选中了这一款。
然后两人一起抬起头，目视屏幕，柳心颜的嘴角荡漾出一抹优雅的微笑，幽兰努力扯开嘴角。
“滴”的一声，有一张大头贴相片从下方缺口处滑了出来。
幽兰弯下腰捡起来递给柳心颜，上面有好几个格子，每一个格子都有两个明媚照人的女孩。左边的那个笑得像是一名端庄优雅的公主，右边的那个笑得有点苦大仇深，但总体来说还是格外有趣。
幽兰注意到柳心颜的腮帮子鼓起了一下，不知是为什么而发笑。
但能看得出来，这名舞蹈生的心情要好了不少。
“走吧。”柳心颜小心的将它放回小包里:“回去后我再把另一半给你。”
“好，我不急。”
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机器，在柳心颜的要求下走向另一条街道。
她们不知道，也没看到，就在她们走出机器的时候，这一幕清清楚楚的落入站在街头的那个女孩眼中。
夏琳琳挎着包穿着短裙，亭亭玉立的站在街头，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两个女生，瞳孔瑰丽又呆滞。
风掀起她的长发，玫瑰味的发香渐渐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