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飞纸传书
上午第四节数学课，陈老头一如既往的将上半场的课来讲题目，下半场让大家刷试卷。
教室里安安静静的，几乎所有人都低头在奋笔疾书，渐渐转凉的风从窗户的缝隙里灌进，沙沙响着掀起书桌上的纸张，与水笔摩擦试卷的声音汇成一段轻轻浅浅的交响曲。
幽兰费了二十来分钟才把数学试卷倒数第二大题给攻略成功，然后愁眉苦脸的看着最后一大题。这世上有很多事情一旦把人逼急了就什么都做得出来，唯独数学试卷最后一大题不会就是不会！
何况这还是素有“魔鬼”之称的陈老头亲自出题的。
几乎把笔杆子都给咬断了，幽兰脑海里依旧杂乱如飞，无法把各种思路联系在一起，只得叹一口气将目光投往窗外，想要看下风景转移下注意力。
一只小小的纸团突然飞来，准确无误的落在幽兰的桌面上，还蹦跶了一下。
它的出现是如此的突兀，在安静至近乎凝固的教室里就像是一道一闪而过的流星，以至于有着火眼金睛的陈老头为之警觉，目光炯炯有神的扫了一圈教室，发现安然无恙后又低下头接着翻手中的数学书。
幽兰悄悄松了口气，转头张望，然后就发现夏琳琳那个妮子正在那边对她小幅度的点头。
又是这个丫头！难不成在数学课上也想要我坐过去？
幽兰展开纸团，只有一行字:
“柳心颜她们没有对你做什么事吧？”
字迹很工整优美，但笔力似乎很强，几乎把纸都给戳穿，和夏琳琳平日里那种写字几乎是贴上去的力道完全不同。
再看过去，少女的脸上已经涌现出了一抹焦急，她依旧握着水笔在草稿纸上涂涂画画，但明显不是在做试卷。
幽兰见状也在下面补上一句:
“什么事都没发生。你听谁说的？”
写完后她趁陈老头低头的功夫，又将纸张揉成一团，然后弯下腰从桌底下抛出，夏琳琳心有灵犀的同样弯下腰伸出纤细的手臂，灵巧的将飞来的纸团一把拽住。
做完这一切陈老头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不如说他根本没发现，虽说这不是考试即使被抓了也不会有什么，但幽兰还是有种革命党地下工作传递情报的紧张感。
很快纸团又飞了过来，只是这次抛的力量不大，纸团非但没有落到幽兰桌下，反而还跳动了一下滚落至幽兰前桌脚下。
她听到了少女发出的惊慌的叫声，教室里一片骚动，不少人把目光投向夏琳琳，陈老头更是抬起头，眼中射出两道犀利的光。
少女一缩头。
无奈的幽兰只好等到陈老头低下头后再爬下去钻到桌子底下，一把抓住前桌脚边的纸团缩回了手。尽管她的速度很快还是被前桌给警觉，然后用一种莫名其妙的目光打量着她，幽兰尴尬的笑笑。
回到座位上再翻看，字迹要好了很多，想来是放心下来了。
“刚从班长那里听说的。我很担心你。”
果然是萧珊透露出去的，这姑娘什么都好就是太喜欢管闲事了，哪怕是跟她没关系都要上去掺和一下，难怪会主动竞选班长一职，班里也没有谁抢得过她！
“她们的确找过我，但真的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你怎么觉得柳心颜会对我不利？”
然后她一边关注着陈老头一边抛出纸团，划出一个优美的抛物线准确的落到夏琳琳脚边。
有了前面几次测试，夏琳琳很快就对这种方法运用的得心应手，不久就重新抛了回来，不偏不斜正好落在幽兰的腿上。
“我看过她对其他女生的态度如何，很多人都怕她，我也一样。”
幽兰扭头看去，发现少女有些局促不安的坐着，偶尔会偏头看向柳心颜那个位置，似乎是担心被发现。
作为舞蹈生柳心颜无论何时都十分关注自己的体型，哪怕是坐着也依旧挺直着苗条的背，好像腰后面抵着一把刀。漂亮的长发披散下来，从窗口缝隙里漏下来的阳光照射上好像在发光。
她完全不知身后有两道意味不明的目光，好像在看什么书，左手手背托着脸颊，胆敢在以教学严格全校闻名的陈老头课上这么堂而皇之的看与数学无关的书，整个高三一班除了早已自我放弃还在呼呼大睡的金大伟外也只有她了。
书上说有些人天生就具有一种强大的气场，只要旁人靠近就能清晰的感受到，内心自然而然的会产生一种距离和敬畏，幽兰相信柳心颜就是那样一种人。纵然柳心颜跟大部分女生关系都很好，就连别班都有很多说得上话的朋友，但幽兰总觉得那些女生大多是畏惧她或者崇拜她，也就是单纯的不敢得罪她。
只要有人群的地方就会有团体存在，团体中一定会有一个中心人物，往往都一言一行都会影响身边的人。如果那个人笑，周围的人也会不由自主的笑出来，整体气氛为之高涨。如果那个人隐隐有些发怒的迹象，周围的人也会莫名的安静下来，整体气氛也会出现暴雨前夕般的压抑，令人喘不过气来。
无论是初中还是现在，幽兰都碰到过，也很清楚这样的人在团队中有多么大的号召力。
要想排挤谁又有多么容易。
怎么看夏琳琳都不像是能够和柳心颜这类人友好相处的类型，倒不如说夏琳琳曾经在某个时候还招惹过她，不过当事人恐怕并不知情，以夏琳琳那种性格，也不太可能会主动惹是生非。
昨天的事情过后幽兰和柳心颜又回到了平日里那种毫无交集的生活，两人似乎谁也不认识谁，下课后夏琳琳拉着幽兰的手心情愉快的从走廊下穿过，有时会正面碰上公主一样傲然走在前头的柳心颜和微微低着头照旧默默跟在身后的游云希，有时幽兰和柳心颜的视线会出现不经意的交集，但很快又投向别处，仿佛不曾经历过那个雨天凉亭下的拉拢事件。
这样也好，柳心颜在女生群体中有很大的影响力，就连男生这边也有不小的人气，她和夏琳琳两个人势单力薄，真要发生什么冲突怎么看都是她们两人倒霉。
因为打不过，只好尽可能的退。
幽兰收回目光匆匆的在纸张上写道:
“不要怕，她就是问我便当的事，恐怕我们今后不好再带便当进校园了，去天台吃被发现了。”
拉拢自己的事幽兰觉得还是不要告诉夏琳琳比较好，省得这个妮子之后成天提心吊胆，生怕自己的好朋友会被抢走。至于便当这种事幽兰觉得暂时先放一放，鬼知道柳心颜会不会对她的拒绝怀恨在心暗中观察她们然后趁她们去天台后立刻禀报学校。尽管学校没有明说这种事情行不行，但幽兰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不想惹是生非。
她现在也只是身体变换成了女生，想法和灵魂还是以前那个兰优，所以她也不了解女生的脑回路和心态，不敢冒这个风险。
很快夏琳琳又传了回来:
“对不起，我好像给你添麻烦了。”
这……你不用自责啊！幽兰抓抓眉毛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个女孩，她急急忙忙的在纸张上写了一句，又觉得不妥赶紧划掉，然后再写，又感觉有些不对劲。
她觉得还是跟夏琳琳当面说清楚让她放心比较好。
殊不知已经有不少人纷纷把目光投向了她，满脸惊恐。
这时陈老头阴恻恻的声音从头顶上方飘了过来:“幽兰同学啊，是数学试卷做完了还是数学作业不够多啊，怎么课上和夏琳琳同学眉来眼去的？”
幽兰险些一个脱手把纸团给扔了出去。
众目睽睽之下，她浑身僵硬，笑得比哭都还难看。
纸团被她抓在手里，烫手山芋一样拿着不是不拿也不是，班里各种意味不明的目光在她和夏琳琳之间来回流淌，让她如坐针毡，有人还流露出看好戏的神色，萧珊似笑非笑，柳心颜面无表情。
这个时候她非常羡慕身边的金大伟，只要倦意上来了无论身处何处都能一头趴下去睡个天昏地暗，浑然不知身边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当陈老头注意到他后脸黑得如同刷了一层墨，嘴唇都在哆嗦。
一眼镇住这名转校生后，陈老头满意的将目光投向那个有些缩头缩脑的夏琳琳。
少女在数学老师和善的目光下如受惊的兔子缩在座位上一动不敢动，慌忙竖起数学习题挡在面前抵挡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纤柔的肩膀微微发抖，修长的双腿合拢得紧紧的。
陈老头翻看幽兰桌上的试卷，脸上的笑意更浓:“不错，第一张试卷都还没做完啊，看来我给你们布置的任务还不够多呢。”他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流淌，神色渐渐严厉起来:“都去教室门外罚站！”
这是陈老头的惯用手段，对于那些在课堂上犯错和扰乱课堂秩序的学生都会使用这一招，屡试不爽。
不过它也很有特点，陈老头总是在快要下课时叫他们去罚站。
在数学老师的呵斥声中全体学生转过头乖乖的继续刷题，睡得浑身舒坦的金大伟在陈老头的巴掌下恍恍惚惚的抬起头，一睁开眼就是一摞白花花足以把视野都给遮掩的数学试卷，好像送葬的花。
幽兰无可奈何的站起来，夏琳琳依旧捧着书放在脸前，悄悄的将目光投向她，还吐了吐舌头。
距离下课铃响五分钟左右，寂静的走廊上，高三一班门口站着两名青春靓丽的少女。
幽兰百无聊赖的靠着墙壁，视线投射到高高的天空发呆，九月到了，天气渐渐凉爽。
夏琳琳像只猫一样黏着她，右手挽着幽兰的左臂，将脑袋靠在她的肩膀上，偶尔蹭一蹭，发出俏皮的嬉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