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变天了

    大火前七小时。

    一夜不眠，即便有人偷懒，也只是在台阶上打了个盹而已。五更时，副尉来过一次大书房，只是看了看并没说话，也没进内屋，此后一整夜谁都没来过。每当安安静静写字的时候，韩斌都不由自主的想起私塾的日子，那时难得有三五好友一起玩耍，还有喜欢的邻桌碧玉。到凌安后，在一群男人堆里，他只能记起兄弟们的长相，却记不起那碧玉，喜欢的时候都能想到和她婚嫁生子，忘记的时候，连相貌都记不得，这和浪荡没什么两样。

    良国的武官对比文官要更方便提职，韩斌也正是看中这点，只是当初加入潜火军实属巧合，他挂在家中的字一下吸引了负责征招的韩县尉，又因为是本家姓，所以才来到凌安。当初弃文从武的书生也没想到，现如今会在这做假册。

    六更时，司士嘱咐韩斌：“一定要仔细，再犯困也要熬过去，我已经没有时间复查一下你写的内容了。”说完便喊上几个人骑马而去。韩斌还没来得及应答，这迅速的动作，总感觉像跑路了。

    天大亮后，“跑路司”肯定是没法看抄录的错误与否了，就连副尉也没过问此事。本以为司士很快就回来了，可一切准备就绪，午后他才拖着几车的装备归坊。这些装备明眼人才能看出使用过，但也锃光瓦亮，一打眼确实看不出新旧。

    夏季的夜晚多么美好，夏季的午后就多么丑恶，即便是酷暑，所有火兵也要列队等着监查。站在后排的崔震宇嘟囔道：“不知是哪里来的芝麻官要让我们一直等下去，这时真想有人来报凌安城内某阁楼起火，火势不需太大，此时出勤反而不需要傻傻等芝麻官。”

    姜副尉略讽刺道：“你这种富家子弟来潜火军受罪，确实不该，凌安城里的女官中，您家母可是有名气和实力的，司薄想把你调离到更好的位置，还不是轻而易举。”这语气里好像知道些实情。可崔震宇却没听出来似的，还很自豪的回复了句：“副尉说笑了，磨炼一下而已，家母自有打算。”

    正打趣时，门卫报：“韩县尉到！”听到这声呼喊，司士不由得晃了一下身体，眼神狠狠瞪了瞪门卫，大声喊出：“为国为民，护卫凌安，迎韩长史！”门卫和司士的话，都让韩斌吃惊，一方面确实没想到迎接的是他，另一方面也没想到短短几年时间，韩县尉已是韩长史。

    这阵仗，呼啦啦来了十几人。韩长史还特意跟火兵们打了招呼：“劳苦了，劳苦了，面貌都好，气质精神。”这话听起来总让人觉得是“老苦了，老苦了”。接下来的话，才此次监查的重点。

    “今天我是带着扩军的命令来的，以后你们就叫潜火府了，建望火楼，盖官屋，驻百人。防虞器具、桶索、旗号、斧锯、尤其是快马，全都扩！”听到这些话，在场的所有人都异常兴奋。熬夜赶工的疲惫一扫而空，就像劳作后，终得果实般欣慰，甚至有人说着再多请几个厨子，说笑间都闻到了小炒菜的味道。

    司士早已知道扩军的事情，借来的装备可以说已经准备好扩充了，用后再还即可，名册上多出来的人也可以说是提前招募好的备火兵，即便现在想查出错漏恐怕也费些周章，况且假册上的真实数目，只有韩斌和司士知道。

    韩长史正了正身子，刚想宣读就职令，只听门卫又报：“司士，宝莲山下起大火！”宝莲山下，那是御史家的住处，凌安城有头有脸的大户杨家，单是他家的豪庭宅院十亩不止，如果不能控制火势，恐怕整个凌安城都会灰飞烟灭。如此紧急的火情，在场所有人已没心思管什么就职令，现在把火灭了才是第一要事。所有快马和装备都带上，新成立的潜火府第一次任务即是全员行动，连门卫都被叫上一起去灭火，唯一被司士留下的人是崔震宇。

    街道上密密麻麻逃避火灾的人群已经说明火势无法控制，即便如此，潜火府的马车依然在往大火深处推进。此时灭火已来不及，只能在安全范围挖离火带，司士召集所有人下达命令：“继续往深处探索，务必把御史及其家眷救出来。”

    火军从不退缩，可这一命令直接导致新成立的潜火府全员阵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