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老子都没舍得碰一下
人类最可怕的恐惧, 无非来自于三点——
一种是死亡,另一种则是未知,第三种就是从希望到绝望转变的一瞬。
很不巧, 巴德华正处于这三者之中。
从高高在上的捕猎者,到待宰的猪羊, 这样天堑般的身份转变只在这短暂的一瞬。
生与死的转变,也就在这短暂的一瞬。
那只死死扣在他后脑的大手让他无法动弹, 即便眼珠生生转到了最极限的眼角处, 几乎从眼眶里凸出来。
——却依旧根本看不见身后的任何情况。
可怕的杀气像是风暴一样在身后不断膨胀叫嚣,巴德华脸上的肌肉克制不住地颤抖着, 冷汗像是水一样流下来,苍白的脸看起来像是打捞起来的浮尸。
“”
他大约知道身后有人说话, 但是极度的惊悚状态下, 他的大脑只能听见颅骨被挤压的细响,根本无法思考那人到底说了什么, 他现在全身上下的细胞都在疯狂叫嚣着——
逃!
快逃!!!
像他们这种游走在黑暗与死亡之中的人,对危险的感知就尤为敏锐, 这一刻, 巴德华脑海中的警报器发出了最尖锐的嘶鸣, 疯狂叫嚣着逃亡。
这是继霍朝之后, 他再次察觉到自己竟然距死亡这么近。
不
不不不!
这个人比霍朝更加可怕。
但即便,他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逃亡, 但此时此刻,巴德华除了身体无意识因恐惧而发出的颤抖之外,他什么也做不了。
就像一只被拎起脖子的家禽, 准备走向屠宰场。
此刻, 江瓷怔怔地看着霍闲风的脸, 他无法具体描述自己这一刻的感受,只觉得心脏就像是浸泡在了眼泪里,酸软得一塌糊涂。
大概人就是这样奇怪,当没有任何退路,没有任何保护的时候,哪怕是绝境也可以自我忍受,并无比地坚强面对最可怕的敌人。
但是一旦有谁以保护者的姿态出现,哪怕他只是站在那里,就可以把江瓷原本坚强的防御,轻轻松松全部击溃。
那样可怕的攻击力,甚至远远胜过面前的敌人。
然而,当小说电影里,这种让观众万分期待的英雄救美的剧情出现时,江瓷的反应并不是立刻上前寻求安慰和保护,或者对这位天降英雄露出脆弱又感动的模样。
他只是用力眨了一下酸涩的眼睛,咬牙别过头,最终万分羞耻,狼狈,难堪地避开了对方的视线。
骨子里的骄傲和自尊,让江瓷并不想以这样狼狈又耻辱的模样被少年记住。
毕竟,无关性别和基因,大概每一个人都想要以最好的姿态出现在喜欢的人面前。
霍闲风的目光从omega潮红的脸颊往下,掠过被暴力撕破的领口,最后定格在侧颈那一点点难以察觉的针孔上。
“”
贺准僵在原地,他注视着少年的侧脸,整个后背不知不觉被冷汗湿透了,明明那张脸上的神情看起来极为平静和冷漠,但却偏偏让人感觉毛骨悚然。
就好像往沸腾的油锅里泼了一盆开水,刹那间,无尽的怒气和杀意瞬间爆裂。
下一秒——
巴德华只感觉一股巨力袭来,他被那只手抓着脑袋,整个人瞬间倒飞出去。
轰!
墙壁直接被撞破,周遭玻璃尽数震碎!
但这还不是结束。
轰轰轰——!!!
数声爆响,十几个房间的墙壁接连像推倒多米诺骨牌一样,被他轰然撞塌了。
如果视角调换到工厂外面,就能看见这座庞大的建筑在侧面高处的位置,忽然接连发生了一长串的爆响,最后抵拢到最边缘的位置轰然破开一个大洞!
巴德华的脑子里嗡嗡作响,这一刻他的脸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七窍流血,大量温热的液体从身体中流出来,让他看上去像一块卡在废墟里的人形的血肉。
“嚇嚇嚇”
巴德华艰难地呼吸着,但每一次呼吸都不断溢出更多的血。
不过这时,金色的圣痕从身体里生长出来,快速接好了他碎裂的骨头,飞速修复着他身上的伤痕。
只是巴德华左边的义眼已经飞了出去,留下一个可怖的血洞,右眼的眼珠几乎完全被血盖住,因而并不知道此刻面前的景象有多么壮观。
其实幸亏他看不清,否则此刻怕是连睁眼的勇气都不会有。
但贺准则是完完全全一秒不差地见证了整个过程,巴德华足足倒飞出去了五六十米远,现在,贺准望过去时,所有触目可及的地方,全都坍塌破碎了,几乎就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可怕的大战。
“”
信奉唯物主义和科学的贺医生呆滞原地,他的世界观仿佛也跟着碎了。
贺准深深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真的是人类能够做到的事情吗?
作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科研人员,贺准对武力值的最高评判也就是莱茵斯特,对方几乎能跟那位第一军团的军团长打个平手。
但听说连莱茵斯特都在天冬星吃瘪,最后不得不开启了空间隧道才得以回来。
于是贺准对江瓷身边这位神秘的alpha少年的战斗力预估,大约等价于那位传说中的霍朝元帅。
毕竟,听说当年霍朝元帅作为人类阵营的最强存在,是可以把周九鸦按在地上摩擦的程度。
然而——
直到今天亲眼所见,贺准才发现自己简直太天真了。
哪怕是那位传说级别的霍朝元帅再怎么强,也该属于人类的范畴才对。
“阿瓷”
贺准有些精神恍惚,声音轻到几乎无法捕捉,
“你到底找了个什么a啊”
但这似乎仅仅只是开始,因为霍闲风此刻正转身,抬步朝巴德华走过去。
这一刻四面八方都响起了尖锐的警报,刚才那一番大动静瞬间引来了大量的教徒和警卫,但霍闲风完全不在意,他的步伐依旧不急不缓。
但贺准听见那纷杂的脚步声,顿时脸色一变,他挣扎着站起,后背的剧痛让他几乎維持不住脸上的表情。
江瓷也警惕起来,他急促地喘息着,攥紧了手里的枪。准备迎接接下来的一场恶战。但这时,外面无数凌乱的脚步声突然一滞。
砰砰砰——!!!
巨大的碰撞声,激烈的枪击声,骨骼碎裂的声音,不过更多的是惨叫——
“啊啊啊啊啊——!!!!”
“什么?!这是什么东西!!!”
“我的手啊啊啊啊啊啊”
“”
大量的鲜血溢满地面,然后从破碎的裂缝中渗进来。
江瓷和贺准对视一眼,同时看见了彼此眼中的震惊。
通过破碎的窗口,他们看见了一个少女单手撞碎了某个教徒的颅骨,她看起来大约十六七岁的模样,一头暗紫色的微卷长发,精致姣好的面容。
如果忽略那一双完全不属于人类的竖瞳和手上滴落的鲜血,这大概不亚于星网上某个女团爱豆的出场。
虽然看的是同一个少女,但两人的注意点完全不一样,贺准的视线定格在是对方的竖瞳和半虫族化的左臂,而江瓷注意到的是对方身上穿着的男士工装外套。
少将大人一眼就认出来了。
——因为那是霍闲风的。
是他们扮作工人的时候,霍闲风身上穿的那个外套。
而且最重要的,那个奇怪的少女身上似乎就只穿了那件外套,里面什么也没有。因为敞开的领口处可以看见她光裸精致的锁骨,以及胸口大片白皙的皮肤,甚至能够隐约看见一些属于女性的柔软弧度。
男款的外套在她娇小的身体上显得非常宽大,看起来更像是裙子,下摆到大腿中间的位置。
有一种女朋友穿男友衬衫的即视感和诱/惑感。
江瓷死死攥紧手,指骨几乎发白,他感觉自己的胸口像是被人狠狠揍了一拳,连呼吸都发紧发痛,奇怪的酸涩感从里面涌出来,几乎都快盖过了这一刻药物刺激的情/欲。
他好像知道霍闲风来这里的目的了。
会不会就是为了救她?
一定是了。
毕竟人都已经救出来了。
而且,霍闲风没有把外套给她之前,她穿的什么呢?
“”
江瓷忽然觉得眼眶有些酸涩。
——因为答案不言而喻。
“”
“阿瓷?阿瓷?!”
白泽的声音让江瓷醒过神。
“怎么了,胸口疼吗?你的脸色好差?”
在白泽查阅到的资料中,洛米尔剂只有促使发情期的效果,并不会让omega感觉到疼痛。
“”
江瓷猛地回神,他张了张嘴,但却无法回答白泽的问题,因为那个答案连他都感到一种震惊和悚然。
就在这时,远处爆发了一声巨大的轰响。
砰——!!!
两人同时回头,竟发现外面不知何时出现了大量的机甲和战机。只是那一声巨响竟然是来自于一架机甲在半空中自爆的声音。
霍闲风侧眸,冷冷一扫。
连双s机甲都难以承受的精神力如同山呼海啸般,铺天盖地涌去,瞬间爆掉了十几台机甲的精神腔。
下一秒,相同的惨叫在不同的机甲驾驶舱内响起。
“啊啊啊啊!!!”
正在运转的机甲,自然是有驾驶员操控的,他们的精神力通过精神链接入,和机甲共感,
精神腔爆了,自然会反噬驾驶员。
十几台机甲失控的场面是相当壮观且可怕的,无数操作指令的混乱,让它们开始无差别攻击。在高空中炸开一团又一团绚烂刺目的烟花。
这一刹那,小x狠狠打了个冷颤,它战战兢兢贴在少年的手腕上,瑟瑟发抖。
“风风原来你平时对我这么温柔。”
小x恐惧之余竟然还有一点感动。
霍闲风:“”
就在少年扭头看
向外面的机甲时,巴德华突然从废墟中暴起,他浑身血污,像一把赤色的军刺一样突袭而来。
“风风小心!!!”
但霍闲风头也没回,只是随意抬手。
砰!
他单手抓住了巴德华的黑色弯刀,只是诡异的是明明他是赤手抓住了最尖锐的锋刃,指间却没有血。
“霍朝?”
巴德华亲眼见证了刚才少年操控机甲的那一幕,那样庞大的精神力,不需要精神链,直接无视机甲匹配度暴力突破的能力,只有霍朝可以做到,
再加上之前莱茵斯特回来的时候,也说过有个疑似霍朝的人。
男人的脸上既惊怒又悚然,
“你竟然没死?!!!”
“”
霍闲风面无表情,一个字也没多说,直接折断刀刃,然后一掌将巴德华轰然按死在地面。
砰!
原本就龟裂的地面再次坍塌。
就在这一刻巴德华身上忽然冒出无数金色的纹路,它们像是活过来的触手一样瞬间爬上了霍闲风手臂,死死绞住,然后刺入。
就在即将刺破皮肤的瞬间,少年的手臂表面瞬间生长出细密的黑色的,像是龙鳞一般的东西,瞬间阻隔了圣痕的进入。
一片血污中,巴德华勉强睁开眼,他看见少年左眼金色的竖瞳,像是终于认知到什么,脸上的表情呈现出一种极度的悚然,
“你你是”
“同样的招式,”
霍闲风冷冷注视着他,
“记得不要在我面前用第二次。”
下一秒,霍闲风一击打在巴德华的咽喉处,他的力度控制得刚刚好,既不能让对方发出声音,有没有击碎喉管。
接着,他抓住男人的手腕,生生扯断了右臂,然后是左臂。
虫族天性的暴虐,嗜血,疯狂,以及睚眦必报
这一刻在少年的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巴德华终于后悔了,简直悔不当初,眼泪鼻涕混合着鲜血将他的脸完全淹没,极致的肉/体疼痛和巨大的心理恐惧交织在一起,几乎让他恨不得立刻就昏过去。
但是圣痕却依旧在努力修复他的伤口,让他保持清醒。
于是就只能生生忍受这样极致的痛苦,甚至连惨叫都不能发出一声。
这一刻,少年的脸上终于不再是极致的冷漠,而是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阴郁。
砰!
霍闲风一脚踩在男人的下腹,将那个地方碾碎成一滩肉泥。
“啧,连老子都没舍得碰一下,”
金色的竖瞳杀意森森,
“——你怎么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