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 消失不见
空气里弥漫的消毒水味里,蓦地就掺杂进淡淡的腥甜气息,犹如丝线缠绕在众人鼻间,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越发浓烈。
周艺歆红润的唇瓣微颤,桃花眸里蓦然泛起些许水雾,她颤抖着收回手。
众人看到,之前还白净的掌心,不知何时竟沾满鲜血,甚至还带着些许碎肉。
“老秦……”赵宁合头皮炸裂,连忙挤到病床旁,亲眼目睹着洁净的病服,一点一点的蔓延上腥红血色。
他红着眼睛起身,正想叫医生,就被面色苍白的秦墨拽住了。
“没事……”嘶哑声音透着疲惫,还带着些许颤抖。
熟悉痛感淹没血肉,仿佛针尖挑过的伤口,被撒上粗糙盐粒,而后拿着锈蚀的钝刀剐蹭。
秦墨每次呼吸,都会牵扯到后背,胸口之上的伤口。
他颤抖着手抓住衣襟,而后爆发力量,猛地撕出一条口子来,裸露出肌肉遒劲的胸口。
众人看到,他完好无损的皮肤,正剧烈的扭曲蠕动着,淡青的血管暴凸着,撑起古铜色的皮肤血肉。
一道道血痕,正从上面缓慢浮现,犹如骤然干涸龟裂的墙皮,连带着皮肤都在剥离。
“这是……”贰略显透明的瞳秦,陡然紧缩。
他通过能力看到,秦墨的机体细胞,正在迅速衰落破碎,仿佛有无数细微,且看不见的刀刃割在上面。
“呼……呼……”秦墨的呼吸声略显沙哑,胸口剧烈起伏,破碎的皮肤被牵扯的流出血来。
似是想到什么,贰皱起眉头:“这些都是你在梦境里受的伤?”
此时这狰狞的血痕,已经从衣襟里,蔓延向脖颈与面庞,这使秦墨的模样看起来异常恐怖。
秦墨沉默的点了点头,动作艰难且缓慢,被这突兀出现的伤口折磨地,早就没有说话的力气。
贰素来淡定,但此刻却满眼惊骇,他犹如热锅蚂蚁似的来回走着,嘴里喃喃自语。
“不对,这怎么可能,梦里的伤,为何会反馈进现实里……”
钟檀伐俊秀的面庞之上,满是愕然,他眼里带着些许担忧,也皱眉盯着满身伤痕的秦墨,陷入沉思。
病房里的血腥味越发浓重,犹如凝成实质,腥红血液浸透病服,紧贴着满是伤痕的皮肤。
不仅如此,在这些伤口里,还有不少边缘泛黑的烧伤,这看的众人触目惊心。
方雨瑶杏眸含着泪光,紧咬着下唇,淡雅惊鸿的面庞满是焦急。
视线触到染透床垫的血液,周文茵也褪去淡漠的伪装,凤眸紧锁着不自觉颤抖的秦墨。
楚樊眼睛通红,他咬牙切齿的咒骂道:“这老王八,老子迟早把那姓钱的千刀万剐。”
众人里,贰最早镇静下来,他止住脚步,蓦地面色凝重的道:“是咒杀,是巫族的咒术……”
听着贰的推测,钟檀伐猛地的反应过来,他霍然抬头看向前者。
周艺歆晶莹的桃花眸,也陡然凝滞。
秦墨低头盯着蔓延的伤口,等它们蔓延停滞几分钟后,才如释重负的长出一口气,从商城里买了一针愈合药剂。
这些从梦境里,反馈到现实的伤,基本都是些不算严重的外伤,只是数量的堆叠,才导致看起来略显狰狞。
好在一些穿透伤,包括断臂的伤势,并没有反馈回来。
否则……
他恐怕连灾变前期,都撑不过。
咬掉套着针尖的胶皮,将里面的淡黄药液,注进体内,这些血肉模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
破碎的皮肤泛起酥痒感,秦墨略显疲惫的靠着床头,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
缓了一会儿之后,他声音虚弱的问道:“你们的意思是,钱老是巫族的?”
众人看他身上的伤痕,正迅速愈合结痂,皆是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
贰面色淡定,他靠在旁边的桌子上,指尖轻轻敲打桌面,并不回答。
钟檀伐和周艺歆沉默不语,欲言又止。
直到半晌之后,贰的眼睛陡然澄澈透明,犹如水晶凝成,他这时道:“之前在赤市热电厂,与天地能量抗衡时的反噬还在。”
“所以,布置精神领域的速度有点慢,现在几位可以畅所欲言,但尽量不要提到他的名字。”
除他们三人外,其他几人都满头雾水。
秦墨能略微猜到一二,但也不甚清晰。
这时,年轻道士率先道:“巫,从工从人,工的上下两横代表天地,中间的竖意为上通天意,下达地旨,加上人,就是通达天地,中合人意。”
“最初,巫的出现是为沟通鬼神,借鬼神之力消灾祈福,巫族信仰巫教,最广为人知的就是北域的萨满教。”
“追根溯源来看,道家其实巫教,也是有着一些渊源,与相似的地方,只不过后者和天地自然沟通的术法,更原始。”
他略作停顿,看向还在沉思的贰,在后者透明的眼睛上微顿,而后道:“巫族的能力,除祈雨、治病……等生活方面之外,还有咒杀与咒术。”
“最简单的咒杀,就是获取他人贴身物品,或者血液之类的身体组成部分,进行布阵咒杀。”
“贰兄的推测是,钱老是通过咒杀术,将梦境里的伤势,反馈到现实里的。”
“之前在赤市热电厂时,你和他交过手,他想收集点你的血液,或贴身物品,也极简单。”
说到这,年轻道士看了病服一眼,而后略显无奈的笑道:“毕竟,衣物上的线头,就算是贴身物品。”
啊这……
秦墨嘴角抽搐,吐槽道:“线头也算,这也太不严谨了吧。”
这时,贰看向窗外,目光远眺,仿佛能越过这些距离,看到千万里之外的景象。
他道:“梦魇能量,或许就是咒术,入梦也是古巫族的能力之一……”
“而且,巫族沟通天地,能通过意念,锁定心里对其生出恶意的人。”
“这也是在说巫族隐秘之前,需要布置精神领域的原因……”
等他说完,始终沉默的周艺歆,倏然语气迟疑的问道:“但是,巫族不早在几百年之前,就被佛教驱逐了吗?”
“驱逐……”秦墨皱起眉头,抬头看向,半晌沉默不言的年轻道士。
钟檀伐眸子低垂,低着头,俊秀面庞隐在薄薄的阴影里,覆盖在黄昏略显黯淡的光线里,有点不甚清晰。
他过了一会儿,才道:“这件事,涉及气运之争。”
“其实,贫道并不认同这件事。”
略显突兀的解释一句后,钟檀伐这才眼里浮现出回忆之色,语气平静的叙述道:“巫族,作为几乎全华夏人的祖先,是最早的正统修炼流派。”
“但是,因为其门槛较高,且重视血脉,还没有系统的修炼法门,所以从远古时期之后,就逐渐没落。”
“与之相比,佛道这两种流派,就更受普通民众的欢迎。”
这些事涉及远古隐秘,非常人所知,故而众人听的都极为认真。
壹也对年轻道士,正在叙述的事,表达出最大的尊重,她拽过旁边的零食袋,在里面拿出酸奶和零食,边吃边听。
钟檀伐停顿半晌,叹了一口气,俊秀面庞带着些许沉重:“也正因如此,巫族受众被佛道两派挤压的越来越少,最后……甚至几十年内,都不曾有新鲜血液的注入。”
“在这种态势下,巫族为夺气运,与佛道两派相约斗法。”
“输者,每年固定招收门徒时间,非必要之时不得入世。”
年轻道士眼里带着无奈,他叹道:“但是当时巫族为夺气运,早已疯魔。”
“巫、道、佛三方斗法,约在泰山山巅,以彰显三派奇诡精妙之术为主,看谁能在七日之内,通过术法吸引更多门徒。”
“佛、道两家,受众广泛,且在俗世间,也相对来说,较广为人知一些,按理说,这种斗法内容,几乎不会输。”
“但是……”他话锋一转,苦笑道:“七日之后,巫族招收的门徒数量,却是道、佛两家总和的两倍之多。”
“当时的道家祖师,愿赌服输,直到现在都遵守着斗法之约,严禁弟子私自下山,且每年只收一次门徒。”
“这些要求,对道家来说还好,毕竟无论是哪种道家流派,都讲究清静无为,厌恶争斗。”
“但,佛教却并不认同,他们用他心通,对巫教门徒进行检查,发觉这些人的元神,都有过被巫术掌控的痕迹。”
说到这,年轻道士深吸一口气,目光微沉的叹息道:“所以,佛教认为,巫族这是蛊惑人心,并非正常手段,便否定斗法之约。”
“且坚定的认为,巫教为三教九流的邪教,势要荡清污秽,斩妖除魔。”
“自此,长达数十年的巫佛之战,正式拉开帷幕。”
听到这,赵宁合作为历史发烧友,嘴角不自觉浮现些许冷笑,语气略带嘲讽:“正常,毕竟礼佛需要香火钱,斗法之约是在断人财路。”
“呵呵……这群秃驴,盛世下山敛财,乱世上山避难,打不过的就归化,不听洗脑的就当妖魔镇压。”
楚樊附和道:“是真狗啊。”
钟檀伐笑而不语,也不点评,只是继续目光沉凝的叙述道:“巫族本就势弱,信徒数量少,与佛门对峙数十年,最终因耗光气运而没落。”
“自此,华夏正统巫教不存,只剩一些并不算正宗的民间传承,源自远古的巫术、咒杀也彻底失传,留下的都是些祈福、求雨等巫教仪式。”
“当年巫佛之战里,幸存的巫族门徒,几乎全部投进道门。”
“但是……”年轻道士略作停顿,语气里带着迟疑:“还有几脉古巫不知所踪,几百年都不曾在华夏出现。”
“或者说,在这世界上都销声匿迹,彻底的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