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刮目相看
“你如果真的想要学医,那就应该去大府城,去拜名师,”客人语重心长地说道,“而且,大府城中,达官显贵众多,贵妇人更倾向于找女医看一些隐私病,你若是学好了妇科,将来大有用武之地。”
“谢谢大夫的提点,大夫真是和善又热心。”小元宝真心地道谢。
客人见她很有礼貌,忍不住说道:“我在沧州的杏林界有一个老友,你若是真心喜欢这个,我改日带你见一见他,看看他愿不愿意收下你。女子在世,亦要有一份自己的本事,才能在娘家受人敬重,在夫家受人敬重,出门也受人敬重。”
“大夫所言极是,”小元宝重重点头,“元宝很感谢大夫的一片好意,不过,我还是想跟着我现在的师父学医。今天的桑菊饮,只是我个人的自作主张,师父也曾多次对我说过,人命比天大,他是天下最仁善的人。”
“那你为什么要自作主张呢?”客人低下头,认真地问道。
“因为……因为,”小元宝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因为我背完了所有方剂。不过,大夫,我只是想试试,等真正的大夫来了,我会拿这个方剂问问他的。”
“你说什么?你背完了所有的方剂?”客人难以置信。
“对。”小元宝重重点头。
“你多大了?”
“五岁,过完年就六岁啦。”
“你这师父……”客人摇了摇头,有点失望,“他怎么能先让你背方剂呢?”
“因为,我已经学完了草药呀。”
“会认了?”
“会认了。”小元宝点点头。
“这是什么?”客人随手一指,指向了一株月季。
“月季。月季花味甘、性温。归肝经,具有活血调经、疏肝解郁的功效,用于治疗气滞血瘀、月经不调、痛经、闭经、胸胀痛等症状……”
“这是什么?”
“青苔。青苔药性咸、寒。具有清热利水、化痰止咳的功效,用于治疗水肿、咳嗽痰结……”
“这是什么?”
“桂花。桂花药性辛、温。具有温肺化饮,散寒止痛之功效。用于痰饮咳喘,脘腹冷痛,肠风血痢,经闭痛经,寒疝腹痛,牙痛,口臭……”
小元宝每次回答,都不假思索。
她全答对了!
而且,她答得极为详细,她将药材的药性、生长习性、采收方式、炮制方式全都说了一遍。
客人没再看屋内的植物,又抽问了她几十种草药,他越问越偏门,然而,她却每次都能对答如流,仿佛这些知识,她早已熟稔于心。
“你、你学医几年了?三岁就开始学医了吗?”客人震惊地问道。
“大概两个月?”小元宝歪歪头。
“药材非常多,本朝最新的医学巨著中,记载的植物药材、动物药材和矿石药材一共一千多种,你居然全都记下了?”
“倒背如流。”
“全都认得?”
“有彩色图纸。”当然,还因为医仙是神仙,她想看什么药材,他随时可以在无人处给她变出来。
客人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好半晌,他才摸了摸小元宝的头:“你这孩子……”
“我记性还不错啦。”小元宝嘻嘻一笑。
“呵呵,你这哪里是记性不错?你这叫记性绝佳,”客人越看这孩子越觉得喜爱,“那你入门书呢?”
“入门书背了几百本,最早背的是《雷公炮炙四大药性赋》、《药性歌括四百味》、《医学三字经》……”
客人现场抽背了她几本。
她背得又快又好,没有丝毫停顿。
“你说你学医只学了两个月,这我有点不信……”客人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微微皱眉,“两个月怎么可能背得完几百本书呢?”
“我看书看得很快呀,我扫几眼就看完一页啦。而且,只要看过一遍,我就再也不会忘记噢。”小元宝拍拍自己的小胸脯。
“这……这是天纵奇才啊!”客人感慨道,“那这几百本医术,你在背完了之后,都理解了吗?”
“理解了呀,不懂的地方呢,我全都问了我的师父呐!”小元宝自信地说道。
她的师傅可是医仙呢。
医术天下第一!
“我根据你背完的这几百本书,问你一些问题,第一问,有的药物有升浮作用,有的药物有沉降作用,何种药物为升浮药?何种药物为沉降药?”客人认真地问道。
“花叶皮枝等质轻的药物大多为升浮药,种子果实矿物贝壳及质重者大多都是沉降药,”小元宝脆生生地回答道,“但是呢,凡事都有例外,诸花皆升,旋覆独降;诸子皆降,苍耳独升!”
“答得很好,我的第二问是,病变部位在上表者要怎么用药?”
“宜升浮不宜沉降,比如说……”
“我的第三问是,如何治疗湿灼中阻?”
“最常用的法子呢,就是用蚕沙和中化湿,然后……”
客人问的问题越来越难。
到后面,那些问题堪称艰涩难答。
若是小元宝对那几百本书理解的不够透彻,那就绝对回答不出来,更回答不到点子上。
而小元宝呢?
小元宝不仅可以回答到点子上,而且还可以回答得非常详尽、深入。
一看就是经过了名师指导。
这下,客人不再提给她引荐名师的事情了。
看来普陀村这个小村庄卧虎藏龙啊。
他的师傅一定是一个医术高深的大夫,否则,不至于对这几百本书理解的如此的透彻。
多透彻呢?
让他都觉得在小元宝面前甘拜下风!
小半炷香的时辰后,客人叹了一口气,自叹弗如。
“所以,你在背完了那几百本医书之后,你的师傅让你背方剂了?”
“对呀,对呀,”小元宝点点头,“师傅跟我说,学医要一步一步来,一口吃不成个大胖子!我们要先学认草药、炮制药材、背医书、背方剂,再学诊脉、针灸、推拿……”
“对。”
“要每天跟在师傅身边学习,要勤学多问,学习治疗办法,还要深刻领悟背后的辨证思路和理论思想。”
“说得对。”
“我还自己写了旬记和月记呢!”小元宝献宝似地掏出了一个簿子,“这上面有我跟着师傅出诊的心得体会、阅读医学经典的心得体会、自己思考的心得体会……还有我写的小文章!”
客人接了过来,认真地看了看:“写的真好!比我徒弟好多了!我徒弟真是比你虚长了十几岁!他要是在你面前,肯定会感到惭愧!”
“没有啦,没有啦。”小元宝谦虚地摇摇头。
“那你诊脉学了多久?”
“还没正式开始学,也就会一点皮毛。”
“好,你的基本功非常扎实,我现在完全认可了!我不再觉得你之前是在乱看书了!既然你给他把脉之后,觉得应该给他用桑菊饮,那我现在就给他看一看病,看看我们最后开出来的方子是不是殊途同归!”客人将手里的簿子还给了小元宝,看向小元宝的眼里满是欣赏之色。
客人给澹台镜一番望闻问切之后,开出来的药方居然也是桑菊饮。
他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
“不错不错,你这个小姑娘呀,是个做好大夫的料子!”他伸手摸了摸小元宝的头,“是我之前托大了,我之前不该看不起你,小姑娘,我赵某人这辈子拿得起,放得下,我给你道歉了!”
“不用啦,我知道大夫之前也是一片好心,怕我手上沾上人命,”小元宝摇摇头,“同时我也要谢谢大夫的夸奖!我以后一定会多多努力,把大夫当做我的榜样,做一个仁慈友善、乐于助人的大夫!”
“小姑娘说话可真好听!我爱听!”他爽朗地大笑道。
他去书桌前写好了方子,交给了澹台夫人。
宿鸟低飞,日薄西山。
枯树老藤在夕阳的光芒下,成了晦暗的剪影。
众人扛着农具,高高兴兴地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今天,客自远方来。
这位村里的客人,还是一位很特别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