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59章
南玺低头靠在柱墙的夹角上,应该是被蛇柏勒过,裹着伤口的纱布又开始渗血。人已经昏过去了,但是还有呼吸,我心说我要是这人,醒了非得抓我碾地上一顿对脸打。我小心翼翼地侧过身去蹲下来,搂起他的膝弯,把双臂往我肩上扶了扶就扛起来,颠了颠往前走出去。
正没跨几步,南玺搭在我胸口的食指突然抽了一下,我整个人吓得一激灵儿,当时就停住了脚步,心说这是吃枣药丸。
“石门……”南玺嗓音沙哑,又突然开始咳血,我一下没听清楚后面说的是什么,加快速度往前小跑去。
我在墓门前站定,侧过身去问南玺石门怎么了,南玺垂着头,抬起手来在门上抹了一把,把手里沾的灰粉搓掉在我身上,低声说道:“天心石。”
“什么东西,这种石质的名字吗?”我反应过来原来这门上的的粉末可能不是灰,而就是这种材料的性质。
南玺咳了几声清了下嗓子,没再有力气像在地上时那样给我作解释,摆手让我蹲下去,然后在门上敲摸起来。
我看得越来越感到迷惑,心里像有什么东西在逐渐压着我,却又一直不肯完全坠下来。南玺的手法在我眼中十分眼熟,但我又可以确定,我在这之前没有和这个人合作过。
“右。”南玺一路往边上敲过去,用指关节扣了扣石门。
我应了一声,挪动被压麻的小腿往右蹭,南玺又垂下头,深吸一口气说道:“顶门石有两根,呈h型顶在背面。以我们现…”
没等他说完,甬道忽然又摇晃了一下,墓顶往下落灰。南玺迅速警觉地抬头,虽然我看不见他的脸,但是能够猜想到我俩现在惊悚的表情。
他娘的,南玺现在基本上是废人一个,我体力也不佳,要还遇上什么东西,那现在基本上是可以开始念往生咒了。
“机关?”我瞪着眼睛一动不敢动。
南玺说道:“不会,这里有天心石做的墓门,说明他们知道蛇柏的事情。那为了防止蛇柏误触,他们就不会在这里面设置机关。不过……他们既然用蛇柏来守护墓室,为什么还要用天心石作门呢……”
我朦朦胧胧地仿佛听懂了这天心石是用来做什么的了,说道:“防止蛇柏挨得太近,把古墓也挼塌了吧?”
“等下,我有个猜想。”南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打着一指灯往里照,扒在门缝上看,这一凑上去便骂了一声。
我不解,毕竟这个人真的很少骂脏话。问他什么猜想,他说道:“和我那个猜想没有关系,但是你过来看一下。”
我接过一指灯,也学着他那样往里观望,这一看便看了个透心凉,我恨不得现在一甩胳膊就把南玺丢地上。
就在这时,走道又狠狠地颤了颤。
我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对眼睛,瞪得老大,直勾勾地盯着我,血丝密布,我老担心它会把眼珠子瞪爆。接下来,那东西居然挪开了位置,我吓得往后一退,便看见了它咧大的嘴巴。它的头发打下来几缕黏在鼻梁上,长脸毫无血色,牙上还缠着不知道是什么的肉丝。
“我带你们打啊,这顶门石还你妈活的啊!”这种手电式的jumpscare还自带光泽的,我立马关灯,抬手猛拍南玺的侧脸,被他拽下来:“禁婆。”
“我知道啊,但是这里为什么你妈会有禁婆啊!”我简直心里都万马奔腾了,退开老远去。
“离水源很近,这里开战对我们不利。”南玺低头看着从门缝里伸出来的一小挫头发丝,“祈福吧。”
“祈你妈福啊!不能说点有用的!”我大怒,把他“咚”地扔地上,从腰间解出狗腿刀来,他毫无感情色彩地“哀鸭”了一声:“只要我们不开门,她就出不来。不然这么些年早跑了。”
“但问题是我们要开门啊!”我回头骂道。
“是啊,让她帮你开吧。”南玺“呵呵”乐道,手上亮出不知什么时候从我包里顺走的火柴,擦着了一支就往门缝里塞。
这招是真的阴啊!那门缝里一下就冒了光,我知道是那禁婆的头发着了,也不知道她搞什么动静,走廊的摇晃一下加剧,天心石门的口子略朝我们的方向开了一些。
“禁婆头发长得快,也总没有烧得快。”南玺似乎有点缓过来了,也能调侃禁婆了,接着就见她愤恨地破门而出,顶着一头一秒长一尺的头发幽怨地向我们缠过来。南玺毫不慌张地顶着一张冷漠脸,又擦了一根去丢她。
我看着都觉得好笑,趁着这个空隙两三步上前去,抬脚跟往她脸里狠砸。那东西脸都被我踹得陷进去。我抽符往她身上一拍就退开来,去拉南玺。
那禁婆烧了起来,火焰窜得老高,阴气燃烧产生的寒气直往骨子里钻。我拖着南玺,两人跌跌撞撞地绕过她想直接进墓室,却发现那后面还有一扇墓门,黑黢黢的,不知是什么材质,坑坑洼洼的,看着有些像金属,摸起来又是冰得渗人。
南玺趴在那些碎坑上,一只只坑摸下去,急促说道:“这是刚刚被我们烧的!火!”
我来不及思考,忙擦了火柴去烫那门,果真烫进了一条洞进去。
“不够!”我回头喊道,“那婆娘又过来了!这边你处理!”
我一转身就给头发缠了,发丝直往鼻子里钻。我心中大怒,忍住不适感,把黑瞎子给的皮衣点了套在她头上系死,用火折子把皮衣点着怼着脸烧。
头发一下子全退了出去,我往后跌了几步坐下,连滚带爬地蹭到南玺那边去。南玺的动作和我出乎意料地一致,也是烧了马褂往里塞,烫出一个矮洞。两人骂着各种难听的,狼狈地钻过去。
南玺第一时间到处翻东西,手伸过去把天心石块碎片拽过来堵住洞口,我穿着粗气拍他说不用:“死透了死透了,头都给我烧掉了。”
南玺扭头瞥了我一眼,闭上眼睛靠在那墓门上不动了。
我也累,但实在没办法休息。把他从能冻死人的门上扶起来,靠在石壁上。我用一指灯微弱的光上下左右照了一圈。
事实上,这里可以说是相当金碧辉煌,南玺靠着的,其实是一面帖了薄金的墙。这里面积很大,而结构不像是正统墓室的结构——没有墓室会在第一间墓门内就设置这样豪华的地宫。
除非,这间墓已经遭受过破坏,而我们进来的那条走道已经不是最外围。有两道门也许也是最好的说辞,外面那扇“天心石门”应该是后世的人加上的。原因已经无从得知:也许是因为墓葬遭到破坏而增设的防护,也许是因为九头蛇柏。
至于为什么天心石门应该是后来增设的,除了它在外和九头蛇柏的原因,还因为,至少我们知道它是什么东西。
而里面的这一层冰冷刺骨的材质,我们根本是一头雾水。
“木质的。火烧就行。”南玺轻声说道,“墓门(是木质的),但不知道是什么(木)。”
“……九头蛇柏?”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想到这个,但现在这种植物对我的冲击已经太大了。
南玺摇了摇头,说道:“不是这种木……不是你认为的那种……”
“什么?我认为的哪种?”我看着南玺的侧脸,突然心生恐惧,捏了捏他的手臂。他动了动手指,示意我没事,又问我几点了。
“九点四十五。”我说道。
“往前吧。”南玺侧过脸,微微睁眼,“你还背得动我吗?”
“可以。”
这地宫相当大,我把手电调至扩散光的模式,架着南玺一点点往前走。
我往上照去,意识到,这里的结构可能不是传统的中原墓葬结构。
宝顶采用琉璃和冰裂纹的图样,以鎏金铜为框架,现在看来已经发绿发黑,烂得差不多了。很高,我估了一下我们顺着湖水潜下来的高度,不可能有这么高,顿时也对我们的位置没数了。
值得小小庆幸一下的是,我在这里没有看到蛇蜕。
我低头用靴底蹭开地面上积的灰,透出赭石色、鹅黄色、藏青色相间的蛇纹大理石地砖。
眼前的这个地宫的面积大概有两个体育馆那么大,正中间是一座方底圆顶的千阶高台,作用应该类似于祭坛。那祭坛的五米开外各立着两座高大的雕像,似是类似大理石或黄玉的材料,缠着一圈发黑的枯藤。
经过九头蛇柏那么一遭,我已经对藤蔓一类的东西有了心理阴影,即使我知道这是死藤。
值得一提的是,地宫的两侧最边缘处立的不是墓墙,而是四扇落地百叶窗。窗框也是帖金的,只不过大部分都已经剥落了,漏出了里面发黑的材质。
我十分诧异,根本是听都没听说过谁会在地宫或古墓里面安窗户!
更甚,我关掉手电之后,百叶窗那边还在隐隐往地宫内透光!
我越过祭坛跑到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前,扒着往外看。很显然是什么都看不清的,这里的玻璃已经粗糙得如原石一般,窗外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全部糊在玻璃上。
我唯一看见了的,是贴在窗上的一朵花。
是的,就是一朵花,一朵白色的小雏菊。在窗外一动不动地挂着,阴影透进来,打在地上。
这里的地底下,有植物。说的夸张一点,八成还有个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