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命令
天已经暗了下去, 跳舞的大爷大妈们关掉了音响，公园里的行人也已经慢慢走得差不多了，费雨和扶迹在公园里走完最后一圈, 然后才回到了酒店。
期间扶迹竟然一反常态地沉默, 带着工作耳机不知道在干什么。
等费雨和其他人约好在夏乔房间汇总调研结果的时候, 扶迹则抛下了观察对象, 人也不知道跑到了哪儿去。
费雨在守着夏乔写和大爷大妈的聊天内容的时候，扶迹已经回到了系统大厅的会议室里。
“这个就是你们讨论了几天讨论出来的结果？”扶迹在第一排左边属于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会议室内有负责各个分工的人员依次列坐在长桌的两边, 而长桌的尽头，所有人面对的却是一块白花花的屏幕。
系统就是通过那块屏幕和工作人员进行会议沟通的。
在《降临》游戏里, 系统和被系统雇佣的工作人员共同管理游戏的运行，工作人员可以通过参与游戏的管理获得生命值, 也可以拥有一定的高于玩家的权力，甚至在某些决策问题上还可以参与投票，但是只有扶迹知道，在这场游戏里, 拥有最高控制权的永远都只有系统本身。
“我们的提案系统已经通过了, 观测者先生你还有什么意见吗？”坐在扶迹对面的男人叫李威, 是负责副本环境测评部门的组长, 也就是上次费雨在系统大厅商店里遇到的三个人之一。
扶迹对这个人有一点印象, 他记得这个人之前给他送过资料, 结果数据错了一大堆还被他嘲讽过一顿。
“我当然有意见，还没有找到副本紊乱的原因之前就对玩家行使清除权利, 你们的提案是不是稍微过分了点？”扶迹斜靠在座位上, 表情嘲讽，他拿起手里那份刚刚被系统通过的提案看了一遍，然后随手把东西扔往一边。
“玩家从来没有违规过, 你们误判了。”
“自从他进来以后，前后三个副本都接连出了问题，你说没违规就没违规啊，证据呢？”李威看见扶迹几句话就否定了他们开了几天会以后商讨出来的结果，想起扶迹之前的态度，更不爽了。
“我说没违规就是没违规，观测者是我还是你？”扶迹的工作风格一直都是不把别人放在眼里而且喜欢戳人家的痛处。
“副本紊乱增加了你们的工作量，你们就集体提议处理玩家，但是我之前也给过玩家被判违规的申诉，玩家的通关记录也没有任何异常，你们是瞎了没看见吗？”
“你是系统观测者，副本bug不是由你来管的吗？那你为什么不处理好？”李威听见扶迹放狠话，心口的怒火都快冲到头顶了。
“你都说了副本bug是我来管，那你们一群人越俎代庖是什么意思？”扶迹冷着脸敲了敲桌子上的提案，转过头去看着系统，“他们的提案已经违规了，我请求收回清除指令。”
工作人员只有建议权和一小部分的决策权，真正做决策的只是系统本身。
扶迹的权利仅次于系统，他平时都不怎么参与系统管理也不来开会，都是待在调查庭里捣鼓自己的东西，但是一般提出建议的时候系统都会优先考虑。
扶迹以为系统这次也会立马答应。
【清除指令已经发出，无法更改。】
这是系统给出的回答。
扶迹很少会被系统拒绝，除了他之前申请查看关于他身上的月牙图案还有第二十四号实验对象被拒绝之外，这是第三次。
扶迹有点意外地眯了眯眼:“那我申请清除延迟。”
这回系统沉默了一会儿。
【允许执行人延迟清除，但是执行人必须在玩家当前进行的副本结束前将玩家彻底清除。】
同意延迟清除但是清除命令必须执行，这算是系统的一点点退让。
“可以。”扶迹把这两个字说完，回头莫名其妙地看了会议室里的其他人一眼，然后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会议室。
“每次都这样，他以为他是谁啊？！”
李威发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扶迹还在烦躁当中，刚走出几步听到这句话又退了回去，站在门口看着在座位上原地发怒的人，“下次你再说我的坏话，我就开发一个副本环境自测程序，把你们整个组都拆了。”
正准备抬手骂人的李威立马愣住了，过了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扶迹在说什么，有点难以置信地抬头看着门口的扶迹:“……你威胁我？”
“居然被你发现了……那我就直说了，以后你们再给我找不痛快，我就把在座各位的部门全都拆了。”扶迹脸上带着一副马上就要去干这种事的表情，他站在门边欣赏了一会儿会议室里众人集体石化的表情，转身关门走人。
被迫承受了扶迹迁怒的其他人:“……”
扶迹的坏脾气几乎是系统工作人员们都众人皆知的。
调查庭就是一个很特殊的部门，它不受任何部门的管制，而是直接从属于系统本身，和其他社畜工作人员相比，观测者几乎什么都不用干，每天都带着那个大脑袋机器人种水果，简直就像是系统养的吉祥物——至少在今天之前所有人都是这么以为的。
获得了系统的延迟清除指令，扶迹也没有太高兴，他在系统内部嚣张习惯了，很少有不如他意的时候，偶尔一两次被拒绝的时候，就会觉得不太爽。
系统不想撤回对费雨的清除指令，就是下定决心不想让费雨活着，清除玩家对系统而言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只需要扣除玩家生命值就可以，但是把清除任务交给观测者来做，反而显得有点大材小用。
为什么系统不直接对费雨下手，反而愿意委屈求全答应自己的延迟清除的请求？
想到这里，扶迹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
他调出系统的副本界面，找到费雨和系统的频率线，看见已经乱成一团的三条线，忽然就明白了什么。
这破系统经常因为费雨而无缘无故紊乱，那会不会是在尝试对费雨进行清除失败以后，系统才对自己发布了清除命令，让自己担任任务的执行人？
扶迹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推断很合理，赶紧敲开和001的聊天界面，发了一大堆命令过去。
《欺诈之都》里藏着所有事情的真相，只要再等一等……应该就能找到费雨和系统的关系。
001随叫随到，扶迹等它确定完自己的命令以后，才重新回了副本。
扶迹回到副本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透了，月亮不明不暗地挂在天空中，费雨则坐躺在床上，垂着眼看手里的东西。
他和夏乔几个人整理了一晚上的调研，到了后面的时候夏乔已经困到接连打了好几个呵欠，费雨才放过了他。
费雨因为抗拒和其他人接触，所以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观察，调研的信息基本全是夏乔整理的。
整理出来的稿子密密麻麻乱成一团，这个副本里的每一个人都擅长说谎，不管是骗三岁小孩还是骗精明的投资者，谎言出现的时间总是没有规律，而且他们经常把谎言和真话掺杂在一起，让人无法分辨。
他盯着手里的稿子不说话，被子只盖着一半，扶迹刚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神情有点呆呆的，垂着眼沉思的人，费雨表情很沉静，如果不仔细看的话，扶迹还以为他已经睡着了。
听到扶迹开门的声音，费雨眼睫轻轻动了一下，然后有点失望地看向扶迹:“我还以为你永远不回来了。”
永远不回来，他就可以摆脱这个人的摧残。
“系统那边有点事，临时让我去处理，我不是故意这个点才回来的，”扶迹把门锁好，然后朝费雨床边走过去，“你别生气。”
费雨:“？”
他不是没问扶迹去哪儿吗？而且这个略微有点奇怪的氛围是怎么回事？
扶迹完全感受不到费雨的不耐烦，反而又凑近了一点，坐在床边和费雨一起看夏乔整理的调研笔记。
“我要睡了，请观测者先生离开我的房间。”费雨把笔记收起来放在一边，礼貌地请这位大半夜闯进别人房间的人赶紧走人。
“你真的忍心今晚让我睡你门口吗？”扶迹伸手抓住被子的一个角，声音有点低低的。
“这不关我的事，房间里只有一张床。”费雨看都不看他一眼。
酒店前台的服务员之前给他们推荐的豪华双人间其实是情侣套房，里面只有一张大床，等几个人把房卡都领完了以后才发现上当受骗了。
“那你刚才应该把门锁好，不应该把我放进来的，这样你就不用把我赶出去了。”扶迹又往费雨身边凑了凑，拄着下巴看人的时候甚至还有点可怜，但是说话的语气却带着调笑的意味。
“夏乔会过来送东西，所以我没锁门。”费雨听出扶迹语气有点不太对劲，鬼使神差地解释了一句。
“可是我刚刚上来的时候，夏乔他们房间里的灯已经关了，”扶迹没有直接问费雨是不是特意给自己留了个门，反而语气一变，声音也压低了一点，“他们和我都不熟，而且还怕我。肯定不同意开门让我和他们一起睡。”
费雨看着床边这个表情和神态又开始耐人寻味起来的人，不由自主地皱了下眉:“你这种症状持续多久了？”
扶迹不明所以:“嗯？”
“我觉得装可怜好像不太符合你的人设，但是你演得这么像，我觉得可能是这里……出了点问题。”费雨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实话实说。
扶迹:“……”
他被毫不留情地拆穿，扶迹反而一点都不觉得尴尬，不仅没反驳反而笑了一下。
“没多久，遇见你之后才开始的。”
作者有话要说： 扶迹:最高级的茶艺往往需要最高端的食材，我老婆吃我的茶，但是肯定不吃你们的，为什么？因为我是扶迹啊（骄傲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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