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谁是你爸爸?
虽然苏宴宴绝不会相信他的解释,可是他连想解释的意思都没有,一开口就叫她前女友,看吧,她一点都没弄错,他分明就是不爱她了嘛。
哼,渣男!
苏宴宴警惕地看着他手里的袋子:“没投毒?没下药?没撒灰?没吐口水?”
寝室长和舍友听不下去了,退后一步,假装东张西望,战术性不认识此人。
骆朗打开给她看,热气腾腾的,金黄色的小煎包,面团蓬松,表皮亮而不油,一看就可口不油腻。
小人之心的苏宴宴仔细研究了好一会儿,里里外外都看了一遍,甚至凑过脸去,鼻子一皱,深吸好几口气,确定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
这才直起身,对骆朗点点头,很勉强地说:“好吧,既然你都辛辛苦苦送来了,我就谢谢你叭。”
她把袋子交给寝室长帮忙提着,自己拿出手机,把骆朗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发了个五十的红包,还扬起脸,想了一下下备注。完成之后,就催着骆朗:“你快收红包,收了我好拉黑你。”
骆朗看着红包下那几个字:你是个好人。
面孔稍微扭曲了下,很快恢复平静,点点手机,默默收下红包。
他这么配合,苏宴宴很高兴,一边重新把他拉入黑名单,一边夸他“感动中国前男友”。
走出去十几米远后,舍友跟她讲悄悄话:“你刚才没看到,你夸他的时候他都快要哭出来了。”
苏宴宴咬着包子一脸惊讶:不会吧?这么容易感动?
寝室长好气又好笑:“胡说什么,那叫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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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让苏宴宴出现在图书馆实在不是个好主意。
她大摇大摆从高大的圆拱门下走进去时,晨光从她背后照进来,勾出她满头海藻般的卷发,高挑完美的身材,背光的绝美面容有种摄人的神秘感,小羊皮靴子在大理寺地板上敲出细小清脆的哒哒声。
她进来的一瞬间,自习大厅便起了一阵静默的骚动。像是秋风吹过稻田,许多原本低着的脑袋一浪一浪地抬起,目光似被磁石吸引,落在这个看似一年级新生的女孩身上。
半小时后,苏宴宴已经被八个男孩要微信,借故搭讪,收到不知来处的纸条若干。连寝室长和舍友也因为跟她一起,被骚扰得看不进书。
苏宴宴合上书,轻手轻脚出了自习大厅,去了三楼的外文借阅部。
管理员正低头看手机,脸上肌肉抽动,笑得跟个傻子似的。苏宴宴的学生证递过去,他看也不看,挥挥手就让她进去了
h大的外文典藏在国内首屈一指,借阅部虽然看不到那些古籍孤品,不过品类内容都比公共图书馆更丰富。苏宴宴朝拉丁文与其他小语种区域走去。
这边压根儿没人,苏宴宴在书架前走动,不由自主放慢脚步,怕惊起这里沉睡已久的尘埃。
高大的书架后,传来一阵极低的抽泣声。
苏宴宴停下脚步,好奇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过去。
没走多远,就在金属书架拐弯的地方,一个小男孩靠墙坐着,双手抱膝,脑袋低着,肩膀一耸一耸。
他不像别的小孩,一哭就是天崩地裂的痛嚎,拼命展示从娘胎里带来的腹式呼吸法。他哭的声音细细切切,跟个小动物在啃东西似的。哪怕是在安静的图书馆,不仔细靠近了听,也听不见。
苏宴宴东张西望看了一会儿,没看到大人的影子,偏头想了想,抬脚走到小男孩旁边,也跟他一样坐下来。
坐好后,也不理男孩,低着头,仔仔细细理好自己的裙子。
她今天穿的薄羊绒长裙,可修身了,把她颇为自豪的身材包裹得完美无缺。就是这面料容易勾丝又爱起皱,好娇气的,必须小心打理。
坐了一会儿,又换了个姿势,两腿偏倒,上身挺直,就是那种摆拍的特别淑女的坐姿。她拿出手机,偏着脑袋找角度,高高兴兴地玩起了自拍。
男孩不哭了,傻傻地看着这个奇奇怪怪的大姐姐。她看到他哭,居然不来安慰他,不来哄他抱他!还自顾自拍照?
她兴冲冲地拍了一会儿照,拍好后,放回手机。从她的小包包里翻出一个棒棒奶酪,偷偷摸摸地往四周看了眼,小心撕掉包装纸,小口小口吃起来。
男孩一双哭得红殷殷的眼睛盯着她手里的奶酪棒,肚子里咕咕咕叫起来。
在男孩有限的人生经历中,但凡是个大人,无论是家里的还是外面的,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绝没有当着他一个小孩子的面吃独食的道理,总会态度好好地问一声:小朋友,你想吃吗?
偏偏眼前这个漂亮大姐姐不仅自己一个人吃,还瞪大眼睛警告他:别想,不会给你。
男孩嘴唇扁了一会儿,张大嘴,马上就要放声大哭。大姐姐空着的那只手迅雷不及掩耳地捂住他嘴巴,在他耳朵边悄声说:“你想被大人找到吗?”
男孩被吓住了,哭声硬生生憋回去,小脸涨得一片通红。
苏宴宴看他倒是乖乖地识趣,笑眯眯地移开手,好心地给他解释:“不是我不给你吃,我不知道你会不会过敏呀。你懂不懂什么叫过敏?”
男孩摇摇头。苏宴宴上下打量他,穿的衣服鞋子品质裁剪挺好,一看就是品牌童装。额头上一块淤青,像是刚刚撞的。
她问:“你妈妈呢?你为什么要躲起来,不让妈妈找到呀?”
小男孩不太听得懂她刚才的解释,只知道这个大姐姐很坏,有东西都不给自己吃,还不抱他,不安慰他。
他闭上嘴,一个字也不肯说。
苏宴宴也不再追问,她就近抽了一本书。
放在底部的,通常是少人问津的艰涩之作。她不怕艰涩啊,看得津津有味。
小男孩板着脸生了一会儿气,又忍不住偷偷看她。过了一会儿,自言自语:“我妈妈不要我了,你妈妈也不要你了吗?你跟我一样可怜。”
苏宴宴头也不抬,随口答他:“我才不跟你一样呢,我有妈妈哦,我妈妈可爱可爱我了,她全世界最爱我。”
小男孩又要哭了,苏宴宴抬头笑眯眯地看着他:“可是你有爸爸呀,我就没有爸爸。你看,我又比你可怜了。”
小男孩顶着手指头,一脸纠结:“爸爸喜欢我,可是我不喜欢爸爸,因为爸爸不喜欢妈妈,奶奶也不喜欢妈妈。”
苏宴宴瞬间get了,婆媳矛盾嘛,古往今来生生不息的永恒难题。
她咬着奶酪,啧啧摇头:“这个爸爸不行,得换。”
“爸爸也可以换吗?”小孩呆了。
“当然可以换哦,”苏宴宴跟他普法,“你妈妈跟你爸爸离婚,就能把这个坏爸爸给扔了。如果你妈妈重新结婚,你就有一个新爸爸。这是我们的婚姻法规定的,哎,小孩,你懂什么是法律吗?”
小孩居然点点头:“我懂,妈妈教我认过这两个字。她就在教法律的地方上班。”
苏宴宴又低头看书,小男孩仰天想了半天,一个人嘀嘀咕咕:“换爸爸,换爸爸……”
大约一个多小时以后,安静的外文借阅部终于响起一片嘈杂声。
叮叮咚咚的脚步声从外面奔进,图书管理员正在争辩,说自己根本没有见到小孩子。另一个人声音也很大,听语气像是保卫处的,说cctv拍到的,小孩子就是进了这个门之后不见了,肯定是你开小差没看到。
苏宴宴把书放回书架,扭头看着小男孩:“大人找过来了哦,小孩。”
有女子慌急的声音在叫:“小凡,小凡,你在哪儿?”
苏宴宴拉着小男孩站起来。
嘈杂的呼声中,还有一个清朗的男子声音:“小凡,别躲了,快出来。”
苏宴宴睁大眼睛。
骆朗?他也在找这小孩?他认识这小男孩?他们什么关系?她怎么不知道?
呼声越来越近,小男孩从她手里挣脱开来,朝着刚从转角处走出来的男子身上扑去:“爸爸,爸爸,我在这里。”
苏宴宴大脑当机了,她慢慢抬起头,正对着那双曾经无比熟悉的深邃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