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诀别之时
“来来来，”某一天，肖隽特地起了个大早，亲自烹制一大桌子美味佳肴，“很久没下厨了，有点不自信，你们尝尝爹的手艺有没有退步？”
“烫烫烫”肖睿吃了一口差点把嘴烫熟。
“呵呵呵”肖隽笑着为他倒了一杯凉茶，“慢慢吃，又没人跟你抢。”
“嗯，”肖绽浅尝了一口，“好吃爹做的菜还像以前一样，色香味俱全。”
“你们不知道，当年我就是靠着这一手才把你们娘亲娶到手的，”肖隽得意洋洋地说道，“那个时候她最爱吃的就是我烧的”
话还没说完，肖睿突然眉头一皱，开口打断了他:“爹，菜叶子上面怎么有奇怪的粉末，是不是没洗干净？”
肖绽仔细一看，方才发现确实沾染了少许不明的粉末，粉末呈纯白色，像是奶粉一样散发着一股香甜气味。
肖隽喃喃自语道:“不小心撒多了”
“撒多了”正当肖绽想开口询问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脑袋就像是被人敲了一击闷棍似的，顿时晕头转向集中不起精神，“爹，你”
转眼，肖绽和肖睿接连晕倒在饭桌上，只有肖隽一人安然无恙:“原谅我”
下一秒，肖隽手底下的两名亲信走了进来，作揖汇报道:“庄主，按照您的吩咐，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好，”肖隽点了点头，“我把孩子交给你们了，不要让我死不瞑目。”
“请庄主放心，我们两个必当全力以赴，誓死将小姐和少爷送到目的地。”
“老马，你把我女儿带去煌南府，到墨轩集镇找一户姓邱的人家，他们是开医馆的，与我内人的世家颇有渊源，要是知道是赤练山庄肖家的孩子一定会出手相助。”
老马点了点头:“明白。”
“老铁，你带我儿子去煌西府府司衙门，找衙门主事应伯礼大人，他早年与我有同袍之交，亲如兄弟，讲明事情原委断然不会见死不救。”
老铁含着热泪回道:“是！”
“这是我私藏的慢性毒解药，”说着，肖隽从怀中取出一只小瓷瓶，交到了老铁手中，“够他撑一段时间”
“庄主，我一定用性命保护好解药，绝不辜负您的嘱托！”
“对了，老马，你记得一定要关照绽儿，她的弟弟还在司府衙门等她，让她尽快研究出彻底祛除慢性毒的解药。”
老马关切地提议道:“庄主，不如您也一起”
“我怂了一辈子，”肖隽露出心灰意冷的笑容，“该像个男人一样，找仇人算算总账，为你们争取逃跑时间。”
“庄主”听了他的话，老铁不禁哽咽，拍了拍胸脯保证道，“您放心，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算是昼夜不歇，拼上这条老命，也要马不停蹄地把大小姐送到煌南府！”
老马有样学样地拍了拍胸脯:“俺也一样！”
按照他的设想，两辆马车从山庄侧门出发，分别朝着不同的方向前进，不仅难以同时追踪，而且还具有一定的迷惑性，不出半日就可以让肖睿和肖绽彻底逃离长老的魔爪。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就在马车即将出发的时候，长老的座下弟子无意间发现了他们:“你们在做什么？！”
肖隽见事情败露，果断飞奔向他，从袖中掏出匕首直插心窝。
“唔”
然而，他发出的声响惊动了其他座下弟子，情况变得越来越难以把握。
“走——！！！”肖隽回头吼了一声，随后只身挡在侧门前，凭一己之力拦住所有人，“愿你们的未来的道路上能够充满阳光”
老铁听到他撕心裂肺的吼声，立马挥鞭驾车逃走，而在另一头，老马就没那么幸运了，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座下弟子飞奔到马车前，纵身跃起就硬生生将驾车的老马扑下:“看你往哪里跑！”说罢，对方取出一根【花蛛鬼骨针】，毫不犹豫地他的脖颈。
“呃”老马连惨叫的机会都没有，毒素就迅速扩散到全身上下，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成了黑紫色。
这一场极为冒险的行动，最后以成功一半告终，载着肖绽的马车一路朝煌南府风驰电掣，而载着肖睿的马车却在临行前被截停，就这样，姐弟两人分别走向了不同的道路
“无论如何我都咽不下这口气”肖睿紧紧地握着拳头，两只眼睛死死地瞪着赵汝龙，言语中满是滔天怒气，“要不是他抛弃我姐姐，爹也不会铤而走险，我们一家人更不会”
此时，赵汝龙仍然没有脱离危险，他猛地咳了几声，像是要把气管吐出来似的，堆积的黑血被尽数吐出:“咳咳咳——”
“装什么可怜，你就粗口该死，知道吗？”肖睿指着他的鼻子大骂，“爹被长老抓住处死，我变成了他的试毒工具，日日夜夜饱受毒素带来的痛楚”
“虽然我很同情你，但”方鹤山一边说话，一边用纱布缠绕受伤的脑袋，“【魔鸩鬼人】还在赤练山庄吗？”
“为了防止姐姐带人杀回马枪，长老权衡利弊果断舍弃了赤练山庄，带着座下弟子东躲西藏，长大成人之后，我才瞅准了机会逃出生天”
“嘁”方鹤山啧了下舌头，“悬赏泡汤了。”
唐问心向他投去了鄙夷的目光:“你能不能不要张口闭口就是悬赏？”
“你有福禄亲王养着，我又没有其他额外收入，靠着朝廷发的死俸禄怎么活？”
“从长老那里逃出来之后，我辗转各地寻找姐姐的踪迹，满心欢喜地以为有那么一天可以同亲人团聚，却意外地在龙喉城近郊发现了她的墓碑你们知道我那个时候的心情有多么崩溃吗？”
赵汝龙操着虚弱的语气说道:“阿绽确实是葬在龙喉城近郊没错”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武熙语从头至尾认认真真聆听，几乎没有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在寻亲途中看到墓碑的时候，一定觉得整个世界都在崩塌吧？”说话的时候，她的眼眸中流露出一瞬哀伤，仿佛随时都能哭出来似的。
“熙语”贺君安看到她的表情，不由得回想起武凌风的事情，口中顿时生出一阵苦涩，“赵盟主，我想问你一件事情。”
“什么？”
“血盟在默息庭的分舵是按照谁的指示行动？”
“默息庭的分舵”赵汝龙压着声音回道，“应该是敖问天手底下的人，他们一派在帮景明亲王办事。”
“是这样啊”
“怎么了？”
“没什么，”贺君安摇了摇头，“我就是想知道以后该找谁报仇。”
“嗯”
这个时候，肖睿深吸一口气，用相对平静的语气向武熙语问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你非常像我姐姐，你可不可以代她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
“倘若你是我姐姐，经历了以上一连串的悲剧，你会不会发自内心地憎恨他？”
“我”犹豫之际，武熙语扭头看了贺君安一眼，似乎是在把他代入赵汝龙当年的角色之中。
贺君安十分果断地卖了同胞:“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像他这么不负责任，简直不是男人干得出来的事情！”
“你——咳咳咳”赵汝龙被气得差点又要吐血。
涂山萨拉小声提醒了一句:“君安，你额头上都是汗”
“啊哈哈”贺君安发出十分做作的笑声，“汗水是刚才祛毒的时候冒出来的，跟我心不心虚没有关系。”
“有人说你心虚了吗？”应千秋轻声吐槽了一句。
“请你认认真真回答我，”肖睿的语气十分诚恳，“我的姐姐她究竟有没有怀着恨意痛苦地离开？”
“对不起，我不能因为所谓的像就代表她回答你，因为世上每一个人都是独一无二不可替代的存在。”武熙语的表情十分严肃，就好像是在讨论生死攸关的大事一样，连贺君安也没有见过她露出这样的表情，“但你若是问我怎么看待这件事的，我倒是现在就可以回答你。”
“请说。”
“你姐姐选择了他，就做好了相应的觉悟，听你的描述，她不像是个会生活在后悔中的傻瓜，既然连后悔都没有，那谈得上产生憎恨吗？”说罢，她向肖睿露出十分灿烂的笑容，就在这一刻，他仿佛在她身上看到了肖绽的影子犹如清晨第一缕阳光一般温暖。
“姐姐”
“在我看来，你姐姐应该不会后悔自己做出的选择，反倒是你被憎恨蒙蔽了双眼。”贺君安语重心长地说道。
“什么意思”
“造成这一切的，既不是赵盟主的离去，也不是你姐姐的痴恋，而是那些沉迷于制造痛苦的家伙，不是吗？”
“呃”
“在撕碎你眼前的美好之前，他们已经撕碎过无数家庭的美好，你想过这个问题吗？”
“我”
沐婉柔附和道:“假设赤练山庄没有【魔鸩鬼人】在盘踞，只是一座普普通通的山庄，那赵盟主和你姐姐的相遇、相知、相识全都建立在正常的环境下，结局就一定不会像现在一样充满悲情。”
唐问心面无表情地问道:“总而言之，把那些玩毒的家伙收拾掉就天下大吉了，对吧？”
“你终于长大了，”方鹤山十分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再向王府讨零花钱，跟我一起赚悬赏金自己养自己吧。”
“我不是那个意思”
这个时候，赵汝龙冷不丁开口插了一句:“阿睿，你姐姐明明被送去了煌南府，最后却葬在了龙喉城，个中缘由你想知道吗？”
“呃”肖睿愣了一下，随后咽了口唾沫，凶巴巴地问道，“姓赵的，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虽然当年的赵汝龙弱小得不堪一击，但没有你想得那么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