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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章 传递不到的信件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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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无聊啊”

    姚天独自一人躺在床榻上,精神涣散双目无光,就好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一样。

    “君安和熙语他们现在在做什么呢?”

    此时,他忽然听到叽叽喳喳的声音,扭头一看,窗外的枝丫上停着两只小鸟,它们有着黄黄的羽毛和小巧的嘴巴,并排站在一起互相整理翎毛,仿佛眼中看到的世界只有彼此。

    姚天看着它们,嘴角微微上扬,不由得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一定很幸福吧”

    这个时候,姚村长突然推开门,拄着拐杖走进了屋子:“天儿”

    “爷爷?”

    “明天又到了你爹的忌日,你要不要”

    姚天十分决绝地回道:“我不去。”

    “唉——”姚村长没有多劝,仅仅是叹了一口气,随后慢悠悠地离开了屋子。

    爹

    这称呼对于姚天来说,既熟悉又陌生

    “生了生了生了!!!”伴随着一阵婴儿的啼哭声,稳婆高兴得情不自禁叫出了声,“恭喜村长,生了个男孩子,姚家香火续上了!”不止是她欣喜若狂,门外的姚村长和他的儿子也露出了欢欣的表情。

    “终于”

    彼时的姚村长尚未拄拐杖,个子高高大大,头发和胡须也仅仅是斑白,精气神十分充盈,说他是个广场舞领队都没人会怀疑。

    “啧,”姚村长的儿子脸色一黑,忽然露出了十分凝重的表情,“没想到,居然是个男孩子”

    “男孩子怎么了?”

    “说实话”姚村长的儿子顿了顿,接着说道,“脑袋里能想到的都是女孩子的名字,突然生了个带把的让我有些猝不及防。”

    “这有什么难的?”姚村长笑了笑,“就像我给你起名一样,也就一拍脑袋的事情。”

    “不行,”姚村长的儿子摇了摇头,“起名要慎重”

    于是,一个没有名字的孩子诞生在了天门村姚家,因为他的父亲没有想好叫他什么名字,像这样离奇的情况持续了一年,第二年的时候,姚村长的儿媳妇终于憋不住了。

    “夫君,我们的孩子究竟叫什么好”

    “别急,”姚村长的儿子掂着下巴若有所思,“起名要慎重,”说着,他继续翻阅手中的起名大全,两只眼睛就像是扫描器一样一扫而过,“千万不能像我爹一样乱起。”

    姚村长轻皱了一下眉头,十分不满地反问道:“你的名字不是挺好听的吗?”

    “好听吗?”姚村长的儿子露出了一脸的不悦,“我可是从小就被其他玩伴叫成了妖精,每一次玩过家家他们就扮演保卫家园的大侠,让我扮演怪物挨他们的毒打。”

    “等一等,”姚村长的儿媳妇忍不住吐槽道,“那已经不是过家家了吧”

    “实在是太过分了,你怎么不早说,早说的话”姚村长的脸色忽然阴沉了下来。

    “爹”

    姚村长的儿子刚感动了一秒钟,他就露出了两排洁白的牙齿:“你的玩伴通过不懈努力把你锻炼成如此抗揍的体格,既费心又劳神,我应该登门感谢他们以及他们的父母才对。”

    “糟老头子,把我的感动换回来啊啊啊啊啊——”

    “臭小子,反正你的感动一点都不值钱,多给你老子一点又怎么了啊啊啊啊啊——”

    “噗嗤——”姚村长的儿媳妇差点笑出声。

    “总之,起名字一定要谨慎,否则会对一个幼童造成了心理阴影的。”说罢,姚村长的儿子放下手中的书,接着又拿起另外一本,像这样的书不知道看了多少,一本一本接着一本,纠结了一阵子,最后又重新看一遍。

    于是,这个没有名字的孩子仍旧没有名字,像这样离奇的情况又持续了一个寒暑,直到男婴会走路都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名字。

    “呜呜呜”

    由于跟邻家孩子疯玩,他摔了一跤磕掉一粒门牙,身上新织的衣服也弄脏了。

    这个消息传到孩子他妈耳朵里,她丢下了手里的事情,气冲冲地赶回家里打算进行一场彻头彻尾的虎妈式教育。

    “嘘——”为了保护这个没有名字的孩子,他爹把他藏在了姚村长的屋子里,临走前还笑嘻嘻地哄他,“乖,躲在墙壁后面,爹会保护你的”

    那一天,姚村长的儿子与他的媳妇围绕着幼童教育的问题争论了一晚,为了让孩子他妈消消气,他主动代替这个没有名字的男婴在搓衣板上跪了一整个晚上。

    “知道错了吗?”

    “等一等,”姚村长的儿子眉宇微微一皱,“刚才想到一个不错的名字,被你打断就忘了”

    “哈?”

    “你赔我!”

    “名字怎么赔”

    “赔不了就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你故意的”

    “我确实想到一个很好的名字,”姚村长的儿子顿了顿,接着欲言又止,摸着后脑勺露出呆呆的表情,“这下真的忘了,就在刚才”

    “不如就叫小宝算了”

    “不行不行不行,”姚村长的儿子摇起头来就像是甩动拨浪鼓一样,“姚小宝听起来太土,以后会追不到漂亮姑娘的,说不定还会落魄到去演二人转。”

    “那就叫英俊吧?”

    “姚英俊比姚小宝要更土三个档次。”

    “那你来取”

    “经过了这些年的学习,其实我已经大致确定了几个方向,作为他的父亲,我希望他成为一个大孝子,名字里要有光宗耀祖的含义,”姚村长的儿子摸了摸下巴,“就叫他姚阿耀!”

    “这个名字听起来”

    “不行,这个名字有点晕车”姚村长的儿子又思忖了片刻,“我希望他的名字有英俊潇洒的含义,就叫他姚俊凯!”

    “这个名字完全没听出英俊潇洒”

    “叫姚冠希也可以!”

    “这一次除了生活糜烂以外没有听出其他内含”

    “果然,起名是一个大学问,必须经过深思熟虑才能得出结论。”

    “你根本没有深思熟虑,完全是用脚指头想出来的名字,孩子会恨你一辈子的”

    爹

    那身影对于姚天来说,既伟岸又渺小

    “对不起,朝廷的征召令已经下来了,我必须”

    “可是孩子的名字还没有想好!”

    “对不起”

    “别开玩笑了!!!”姚村长的儿媳妇哭得眼睛里都是血丝,“天门村有这么多男丁,为什么一定要你去”

    “我不想的,”姚村长的儿子揉了揉鼻梁,“谁让我抽签抽中了”

    “不行,”她用力抱住了他,死活都不肯松开,“你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孩子不能没有你。”

    这个时候,姚村长道了一句:“让他去吧。”

    “爹”

    “臭小子,你给我听好了,别人家的孩子怎么样我不管,你作为姚家的下一任家主一定要给我回来带孙子。”

    “嗯”

    “夫君,我可以放你走,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每个月都要给我寄一封报平安的信,可以吗?”

    姚村长的儿子露出了两排洁白的牙齿:“我答应你,娘子。”

    即便父亲启程前往了不知名的远方,即便家里少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即便母亲与祖父的脸上终日挂着惆怅的表情,这个没有名字的孩子依旧没有名字,村里人只知道他是姚村长家的孩子,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比较好。

    姚村长的儿子离开天门村之后没有兑现他的承诺,别说是一封信,连一张便条都没有寄到家里,就这样,大家稀里糊涂过了又一个寒暑。

    这一年,没有名字的孩子仍然没有名字,姚村长的儿媳妇忽然变得没有食欲,勉强吃下去的东西没过多久就会尽数呕出,好端端的一个人一下子暴瘦成了空有皮囊的骨架。

    某一天,她带着这个没有名字的孩子来到朽木林,母子二人在枯木之间漫步行进,享受着彼此相伴在旁的时刻。

    “娘,这里看起来好荒凉”

    “我和你爹就是在这里认识的。”

    “我爹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是一个”她露出了略显惨淡的笑容,“世界上最残忍的骗子。”

    “骗子?”

    就在她眼中掠过感伤的一刹那,天空中忽然掠过一只飞鸟,抬头一看,蔚蓝色的天空顿时浸染了她的视野

    “娘?”

    “天空真漂亮”

    “天空?”

    “他也在看着同一片天空吗?”

    “娘?”

    她的体力无法支撑身躯,只能倚靠着一棵枯木,顺势缓缓坐在地上。

    “无论人走到哪里,头顶的天空永远是一样的”她伸出手,想要触摸这份看似很近,却十分遥远的美丽,“就算彼此相隔千里万里,看到的始终是同一片天空”她的眼中饱含着泪光,憔悴的面容上挂着感情复杂的笑容,眉间却不见半分愁绪,“即便是蹉跎了再多的岁月,天空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

    “娘?”

    “小宝贝,”她的语气越来越虚弱,“看天空你爹就在这片天空之下,作为一名光荣的煌夏军人,在某个地方保护着我们。”

    “娘,你怎么了?”

    “今天走得太多,”她的泪水划过面颊,“有点累了”

    “娘,你哭了”

    “没有哭,”她的眸中尽是浩瀚无垠的蔚蓝,“娘只是悟到了,他没有离开过,始终在我们身旁。”

    “娘”

    “决定了!”她的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了两排洁白的牙齿,“不等那个骗子取,你的名字就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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