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万花千蛊
等到贺君安和张二狗风尘仆仆地策马赶到镇司衙门的时候，夜幕悄悄褪去了它的本色，天边已然泛起了尚且不成气候的鱼肚白。
“终于到了……”
刚一下马，一名司役正巧推门而出同他们撞个正着:“贺掌柜，你们怎么来了……”
“卢役长在吗？”
“在，不过不巧，他可能没空招待你。”
“怎么了？”
“害，说来话长，你自己进去瞅瞅。”说罢，司役同他们擦肩而过，挎着刀匆匆离开。
主仆二人一踏入衙门便发现公堂内狼藉一片，不止是各种物件杂乱堆放，连司役都东倒西歪不成体统，匾额还被砍成了一堆木渣，一看就知道出过大事。
“掌柜的，这衙门究竟是”
贺君安没有回话，神色忽然变得十分凝重，就在这个时候，卢俊义挎着刀走了过来:“贺掌柜，你怎么来了？”
“卢役长，衙门是遭到袭击了吗？”
“唉——”卢俊义长叹一口气，摇了摇头，用无奈的语气说道，“昨天夜里奉命围剿血盟的劫狱团伙，原本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得十分顺利，谁料他们居然借助邪门蛊术突破了包围……”
张二狗不由得惊呼道:“血盟居然敢直接袭击衙门？！”
“他们这一次铤而走险有两方面因素，”说话的时候，卢俊义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着贺君安，“其一是为了救出或者灭口分舵残部，另一个目的就是……警告我们不要阻挠他们。”
“阻挠什么？”
“杀我。”
贺君安一点也不惊讶，表情格外淡定，就好像不关他的事情一样。
“贺掌柜是个明白人。”
“这这这……”
“别慌。”
“本来就是找衙门庇护的，结果衙门都被捅穿了，我能不慌吗？”
“你们来找衙门庇护……”卢俊义皱了下眉头，“发生什么事了？”
张二狗顺势将昨天晚上发生的情况原原本本告诉了他，听得他神情凝重，眉宇久久不能舒缓。
“看样子是派人专程警告你的……”
贺君安耸了耸肩，用轻松的语气说到:“一般预告杀人的不是好心提醒就是心理变态。”
“嗯……”卢俊义掂着下巴思索道，“好心提醒的成分小一点，心理变态的成分大概能到九成九。”
张二狗嘀咕了一句:“九成九不就相当于十成？”
“如果我没猜错，这次派来杀你的应该是万花谷千蛊教的高手，跟以前的完全不是一个水平。”
“万花谷千蛊教？”
“没错，”卢役长刻意压着声音说道，“千蛊教原本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门下弟子藏身于万花谷之中，凭借着得天独厚的地势修炼邪门蛊术，虽说他们门下弟子武功不高，但是下手极其凶狠，擅长使用各种蛊虫进行战斗。”
“听起来挺邪恶的……”
“昨天夜里攻入牢房的正是千蛊教派出的蛊引死士，他们身上本就种了致命的蛊虫，一旦任务失败便自尽，通过这种方式激活体内的蛊虫，利用它们操控死后的肉身继续行动，无差别地攻击视野范围内的活人。”
“听起来跟丧尸一样”
“不过，来杀你的恐怕不是简单的蛊引死士，而是千蛊教内更加强大的人物。”
“噢？”
“总之你要好自为之……”
“如果能知道对方的底细就好了，”贺君安微微一笑，看起来毫无紧迫感，“可惜现在两眼一抹黑，什么情况都没搞清楚。”
“贺掌柜，要不然你马上收拾东西去天谕城避一避风头……”
话音未落，二人身后传来了中气十足的男声:“本官已亲笔写了一封公函说明事由，遣人星夜送去总司衙门，相信再过不久就会派人来保护贺掌柜。”
三人回头一看，站在他们身后的不是别人，正是面色难看的郎大人。
“大人……”
“敌人越是强大，我们越是要坚定，不到最后关头绝不轻言放弃。”
这是贺君安第一次见郎大人，乍一眼看过去总觉得见过，却愣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见过郎大人……”
“不必多礼，”郎大人罕见地露出了随和的表情，“看你既没有麒角也没有麟尾，想必一定是名声在外的东华异乡人贺君安吧？”
“是我……”
“前段时间总听家父聊到你，说你是个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要我有机会见一见你。”
“郎大人过奖了，您的父亲是”贺君安的笑容逐渐僵硬，“莫非也姓郎？”
“不然呢？”郎大人轻皱了下眉头，“我姓郎，难道我爹姓杨吗？”
“您是郎老先生的亲生儿子？”
“假的，”郎大人耸了耸肩，“我爹总说我是垃圾桶里捡来的，你也当我是他从垃圾桶里捡来的儿子好了。”
“大人说笑了”贺君安尴尬地笑了笑。
“听说你最近生意做得挺大的，连康记面馆和回梦醉仙楼都被你拿下，整个墨轩似乎已经离不开你贺君安了。”
“不不不，”贺君安连连摇头，“是朝廷领导有方，我只不过是借助玲珑钱庄的基础资本，顺应时代发展到这个不值一提的规模罢了。”
“你这一套官话跟陆羽学的吧？”
“呃……”
“以后别再跟他学官话，花里胡哨的话只能唬没脑子的官，对有脑子的官没有用。”
“好……”
“对了，”郎大人整了整衣冠，“本官一直有一件事情想问问你，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回答……”
“愿意。”贺君安像是应激反应一样立马回道。
郎大人脸上露出了一抹贼兮兮的笑容，走上前压着声音问道:“你们两个现在进行到哪一步了？”
“呃……”
贺君安怔了一下，脸上不禁泛起了淡淡的粉晕:“郎大人，你说的是……”
“别跟我装了，”郎大人的表情忽然变得和郎书怀一样散发着八卦的气息，“你和武熙语的事情又不是什么秘密。”
贺君安完全没有想到，这个世界上竟然会有人设崩塌如此之快……就像是一只比特犬忽然变成了哈士奇。
“郎大人，其实我和熙语只是家人关系，不是你们想象的那种”
“别瞒我，”郎大人的小拳拳轻捶了一下他的胸膛，“我听我娘说，人家姑娘都把最宝贵的天命鳞给了你，你还装模作样的话是不是太过分了？”
“天命鳞？”
贺君安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一脸不解地眨了眨眼。
“你不会不知道天命鳞是什么吧？”
“我可以说不知道吗？”
“你真不知道？”
贺君安眨了眨眼睛:“我真不知道。”
“好家伙，”郎大人的脸色忽然阴沉了下来，“本官给你解释一下，天命鳞一般在麟尾外侧根部的位置，是一块阻止麟尾往上抬的一块硬鳞，辉华族姑娘一辈子只会长出一块天命鳞，按照煌夏礼制，她们会在大婚当天把天命鳞拔下来交到自己的夫君手中，算是一个十分传统的成婚仪式。”
“说起来你可能不行，我真没拿到过什么鳞片”说着，贺君安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熙语就送过这块玉佩。”他也很纳闷，所谓的天命鳞究竟在哪里？
一看到他手中的玉佩，郎大人的脑袋忽然咯噔了一下:“等等，这……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在哪里见过来着？”
“难道郎大人见过这块玉佩？”
“怪了，明明就在脑子里，怎么横竖就是想不起来？”
说着说着，一阵洪亮的鸡鸣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宣告着黑夜被白昼彻底驱逐，崭新的一天已经到来。
“别去管什么玉佩了，”郎大人不由分说，拽着贺君安就往衙门外走，“你跟我去一趟医馆，我一定要知道天命鳞去了哪里！”
“为了了解这种八卦的事情去叨扰邱大夫不太好吧？”
“我和我爹一样，一遇到对不上的问题就抓狂，必须要刨根问底心里才舒坦。”
“这是病，得治……”
“反正本官就是要知道天命鳞究竟去了哪里！”
“兴许是邱大夫搞错了……”
“我娘行医四十余年，怎么可能搞错，其中必定有值得探究的隐情！”
“隐情不隐情我不知道，总之八卦是一定的……”
“我娘肯定也很想知道你们后续的感情进展！”
看着两人渐行渐远，卢俊义和张二狗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