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落幕
现在，只剩下中间的高塔与西边的那座天志殿了。穆逸想了下，中间明鬼塔打不开，不如先去天志殿看看。
怎么想着，穆逸就起身，打算去看看柳如意。不远处，柳如意盘腿在地，吐息运气。穆逸站着看了一会，还是觉得不去打扰她。
刚推开门，穆逸明显感受到了微风拂过。
“不好”
穆逸后弯腰，手撑在地上。
“咻咻咻”
从殿宇里，射出几道暗器，如果不是躲得及时，穆逸恐怕要饮恨西北了。看着地上的毒镖，穆逸心惊。
“幸好我躲得快”
大门敞开，却没有丝毫动静，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毒镖深深嵌在地板里，露出小半截。刀刃边缘，还有些许翠绿的液体残留，穆逸不用都知道，这玩意肯定有毒。
穆逸拔剑。
“来吧！”
一声落下，穆逸冲进天志殿，接着就是“铛铛铛”的几声。
“还偷袭我！”
穆逸刚进门，迎面又飞来几枚毒镖，一一被穆逸用乾坤挡下。
“墨门不可亵渎！”
黑暗中，响起一道声音，听起来，机械女音似乎很愤怒。穆逸眯眼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丝毫不敢大意。
黑暗中，慢慢浮现出一个身影，有成人般高，走起来有点像一直鸟？
“鸟？”
穆逸有些诧异，随着身影完全走出。穆逸也看清了。这是一只孔雀，头上有几根彩色的翎毛，一抖起来，那翎毛跟着颤动。一对凤眼，尖尖的嘴细长，上面长着像鱼鳞花纹一样的羽毛，这些羽毛蓝里透绿，尾巴末端是桃形，完全打开。
穆逸看着，这尾巴上明显少了一些。想来就是那特殊的暗器了。
接着穆逸视线落到孔雀翅膀上，那是用锋利的刀身制成，一片片叠加在一起。爪子尖锐有力，仿佛能破开所有防御一样。
空气有些凝重，双方无动。
正所谓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先动……
“孔雀翎准备!”
穆逸拔剑猛冲，与孔雀撞在一起。金属摩擦，迸射出短暂火花。穆逸咬紧牙关，双臂紧绷，逐渐增加力量。
“叮”
穆逸收力，急速后退，躲过爆射而来的孔雀翎。接着，穆逸扫出一片剑气，掀起一块地皮，挡住孔雀的追击。
剑动，空中的地皮中，破开一点。接着，越拉越大，直到穆逸整个人飞出，乾坤在前，以身化剑。
措手不及的一击，孔雀并与反应过来，也或者说，机关孔雀的机关关节并不允许它反应太快。
“嚓”
乾坤刺破孔雀防御，穆逸抓紧机会，剑气顺着剑身直逼剑尖，接着，无数恢弘的剑气破如孔雀体内……
最后，穆逸手腕发力，长剑上挑。孔雀从中破开分成两半。
穆逸吐出一口气，走近孔雀残躯。
在其残躯旁，穆逸拿到了一柄剑。机关孔雀的翎羽十分锋锐，其中还暗藏了毒针，往往敌人并非败在剑下，而是亡于不知何时才会激发出的毒针。而这柄剑就隐藏在翎羽之中，时间之长，剑身已经被孔雀翎上的毒素侵染，从剑柄开始，蓝绿色慢慢过渡。
穆逸将它收进剑匣，正要离开的时候，发现孔雀腹部似乎散发着七彩光芒。穆逸好奇的走去查看，在地上捡起了一枚特别的戒指。
手心里，这枚戒指散发着七彩光芒，只是其中，绿色要更亮一点。穆逸戴在手指上，顿觉真气流动。穆逸惊讶的看着手指上的戒指。
“竟然可以调动真气！”
“宝贝！”
和长生诀一样，这枚戒指可以自主运转，并且带动真气流转。也就是说，只要戴着这枚戒指，什么都不用做，修为也可以慢慢的增加。
穆逸欣喜的出门，却撞见了准备进入的柳如意。两人贴得很近，差点撞在一起。穆逸后退一步，两人沉默地看了对方一眼。
那堵墙好像又回来了，搁在两人中间，压得喘不过气。
“咔嚓”
幽暗的空间里，传来一阵响动，持续了片刻。穆逸循声而且，像是从明鬼塔传来的。
“去看看”
穆逸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试探性的说道。
“嗯”
柳如意冷淡回应。
这下似乎‘攻守易行’了。
明鬼塔外，穆逸双手发力，原本沉重的巨门被轻而易举的推开。里面空间并不大，随着巨门被打开，塔里被流入的空气迅速填满。地面上的尘埃扬起一层。
不远处，在四根柱子之间，半跪这一道身影。
穆逸下意识的举剑挡在柳如意身前，后者嘴角微微一动，却没有说话。
“入侵者……”
那道身影缓缓站起，声音孱弱无力，像是迟暮老人般。
“你是墨家巨子？”
穆逸问道。对面的人没有回答，只是一遍遍的重复着‘入侵者，死！’
在幽暗环境的照应下，墨子浑身散发的幽暗紫光，格外渗人。像是一只地狱爬上来的恶魔，在其胸前，一抹黄色亮光越来越亮。
“入侵者，死”
墨子声音突然狠厉起来，冲向穆逸。举起右手，成爪，对着穆逸狠狠落下。速度之快，几乎看不到残影。穆逸大惊失色，推开柳如意，举剑迎上去。
但是，下一秒，柳如意就看到了穆逸在空中倒飞出去。落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下。
“穆逸！”
柳如意急切的喊了一声。
穆逸有些艰难的爬起来，擦干嘴角的血迹。
“没……事……”
听语气就知道有事，柳如意跑上前，扶着穆逸晃动的身体。下一秒，穆逸再次把柳如意推开。
“快走，我不是他的对手！”
仅仅一击，便让自己气血大乱，真气流散。
柳如意被穆逸推倒门口，一脚踹出去。待柳如意起身回看得时候，穆逸已经把石门关上了，在最后一条缝隙里，柳如意看到了穆逸身后袭来的巨子。
高高 举起爪子，对着穆逸的后背。
“咳……”
穆逸吐出一口血，顺着缝隙，鲜血溅到柳如意脸上。
“砰”
石门被合上。
断绝了所有。那堵无形的墙有了形状。
“穆逸！”
柳如意大声的喊着穆逸的名字，双手一遍遍拍在石门上。浓重的哭腔穿不透厚重的石门。这一刻，柳如意觉得世界安静了。她怔怔的跪在石门前，张着嘴巴，盯着那道缝隙。
……
“轰”
穆逸身体飞出去，撞在墙壁上。手里的乾坤落在一边。他艰难的支撑身体站起，下一刻，巨子又到，一爪拍下。
“咳呵……”
穆逸贴在地上，视线逐渐模糊，变成一片血红的世界。
他引以为傲的一击，连墨子的防御都没有破开，甚至连一条划痕都没有留下。穆逸再次起身，只是，他已经站不起了，坐在地上，背靠墙壁。看着眼前的墨子。
墨子双手交叠在胸前，身体向前微微蜷缩。穆逸瞳孔微动，这一击若是躲不过，比死！
“我不能死!”
“啊！”
穆逸大吼一声。
下一刻，墨子双手张开，身体后仰，一道紫色光束从墨子胸前爆射出来。穆逸拼尽最后的力气，往一边倒。
就是这样，穆逸也没躲过。
他的左臂被击中，整条手臂都消失在紫色光束中。
血液止不住的流下，穆逸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淡下去。看不到半点血色。
墨门每一代掌门皆称为巨子，当年墨门惨遭灾难，墨家巨子只得启动墨门机关大阵将墨门深埋地下，然而此举虽避开了后续灾祸，却也使墨门与世隔绝。地底环境恶劣，缺少食物，墨门弟子病死饿死不计其数，墨家巨子无奈之下竟做出了疯狂之举，将自己制成了一只半人半傀儡的怪物，却被惊恐的墨门众人联手封印入“明鬼殿”，将封印钥匙一分为四，由墨家四大机关兽所看护。
历经了千年，巨子的人性早已磨灭，只剩一腔怨恨无处发泄，他仇恨所有生者，势必为生者带来死亡。
穆逸看着身前的巨子，他躲不过了。
“砰”
穆逸的后腰撞在柱子上，身体由惯性带着弯曲一下，接着落下地上。
“可恶的镇魔柱！”
“我不是魔！”
不远处，巨子抱着头，低喃自语。
“镇魔柱？”
这是穆逸刚刚听到的，难不成，镇魔柱才是巨子的弱点？
穆逸想着，右手扒在柱子上，身体后靠，接着重重的砸在柱子上，一下不够，穆逸接连砸了数十下。直到头破血流，血肉模糊。
而坚不可摧的镇魔柱也裂开了一条缝。
“可恶的入侵者！”
巨子暴怒上前，一拳砸在穆逸身上。
拳至前，穆逸调整位置，落在镇魔柱前，打算借力打力。
“砰”
镇魔柱断裂，重重的砸在地上，带来一声巨响。同样，这一击也让穆逸到了死亡的边缘。他的肚子凹下去了一块，胸口，肋骨断裂外翻，刺破了皮肤，暴露在空气中。
看着癫狂的巨子，穆逸冷笑几声。
“看来，你也不是无敌的”
穆逸每一次咧嘴，都有血液跟着流下。
“随风而去”
巨子身形如风，一瞬间就到穆逸身前。它没有注意的到，穆逸泛起一抹冷笑。
“轰”
穆逸再次飞出，空中，穆逸调整身体，落到剑匣旁。
“这一点生机，我必须抓住！”
穆逸打开剑匣，拿出了当初勾玉交给他的药粉。没有丝毫犹豫，穆逸一口咬下去，连纸包装都没拆。
药粉很多，但是入口即化，片刻就跟着唾液被穆逸咽下。接着，穆逸一口把剩下的全部塞进嘴里……
穆逸站在哪里，身体佝偻。
“啊！”
穆逸爆喝一声。血色气息绽放开来，席卷开来。他双眼血红，脖颈，侧脸青色血管已经暴涨，形成了一种神秘，特殊的血色纹路。最佳，血丝缓缓落下，混合着尘埃。
最后的理智告诉他，敌人不是巨子，而是矗立的镇魔柱。
“啊”
穆逸大吼一声，如同一只野兽般嘶吼。接着，穆逸的身体急速冲出，选着了最简单直接的方式。用身体撞。
“砰”
一声巨响传来，一根镇魔柱应声而断。
“墨门永恒不灭！”巨子身体闪动，落到穆逸之前，举起爪子落下，穆逸同样没有退缩，举起右手接下。
虽然穆逸在身形上占据下分，可是在气势上，穆逸丝毫不弱巨子。两股气息不断碰撞在一起，掀起一阵阵滔天‘巨浪’，不断冲刷着一切。
“啊！”
穆逸低吼一声，手臂用力，推开巨子。接着，穆逸单手撑地，双脚飞起，踹在巨子身上，后者身体踉跄倒地。
穆逸没有追击，奔向了最近的一根镇魔柱。
……
塔外，柳如意失神的看着石门，眼泪似乎已经哭干了。她咬着嘴角，破皮，流血。
“我真没用”
“一直以来，只会添麻烦……”
“师傅，师兄，还有穆逸……”
柳如意陷入深深的自责当中，昔日时光不断浮现在眼前。练功的时候偷懒，偷偷下山，一次次被穆逸护在身后……
柳如意站起身，拿起蝠翅斩，插进缝隙里。
一边用力一边说着。
“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徒弟”
“不是一个合格的师妹”
“但是，我死也要和他死在一起！”
……
剩下最后一根镇魔柱，穆逸在药粉的刺激下，越战越勇。他放肆的邪笑，可怖恐人。
“死吧”
穆逸大吼一声，冲向巨子，跳在空中，双脚蹬在巨子身上借力，接着，身体再动，双脚重重的踹在镇魔柱之上。
四根柱子全断。
“老夫济世救民，怎么……会是……魔？”
“呵呵，老夫，终于可以……安息了”
墨子眼神明亮了一瞬。之后，声音逐渐弱下去，变回之前的模样。跪在地上，胸前的黄色光芒散去。双手无力的垂在空中。
墨门落幕。
以怨恨为纽带，他们变成了永恒不灭的墨子，势必消灭一切入侵者。它们是蝙蝠，是巨猿，是莽牛，是孔雀。
最后，他倒在守护的土地上，得到安息。
……
“穆逸！”
柳如意推开石门，看到穆逸跪在地上，一条手臂已经消失。心里刺痛，柳如意跌跌撞撞的奔向穆逸。
“…………”
穆逸回头看着柳如意，接着，视线落到柳如意模糊的手上。嘴角微微裂开。
柳如意愣住了，身前的似乎不是穆逸，更像是一同嗜血的野兽。
“你怎么了……”
柳如意捂住嘴，声音颤抖，缓慢的向穆逸走去。
穆逸匍匐的地上，如同蓄势待发的野狼，看着越来越近的柳如意。
“啊”
柳如意倒在地上，是被穆逸扑倒的。他吐着燥人的气息。
“啊”
柳如意看着少了一块肉的肩膀，脆弱的脸上挤出一抹微笑，她伸出手抚摸在穆逸脸上，身体里的真气喷薄而出，犹如惊涛拍岸。
穆逸仰起头，嘴角挂着肉屑，他快速的咀嚼着，像是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兴奋的低吼一声，接着又埋下头，撕咬着柳如意的身体……
脸颊，酥胸，大腿……遍体鳞伤。
……
黑暗里，只有咀嚼声传来，如同魔鬼野兽在喃喃自语。
天边破晓，穆逸慢慢醒来，口腔里传来浓烈的血腥味。
他看到了身下的‘柳如意’，心里闪过慌张，他伸出颤抖的手，放在柳如意的鼻尖。两秒后，穆逸松了一口气。
他拉起柳如意，两人面对面，把她的手勾在自己的后脖颈，自己的右手扶着她的细腰。从穆逸身上，散发除了耀眼的光芒，照亮了一切，把两人包裹。
一个时辰，穆逸还在坚持。
两个时辰，穆逸额头爬上细汗。
三个时辰，穆逸浑身湿透。
四个时辰，穆逸真气亏空，伤势没有真气的缓和开始复发。
五个时辰，穆逸把七色戒给柳如意戴上，昏迷过去。
……
天边破晓，柳如意慢慢醒来。她看到身上好的差不多的伤势，止不住的惊讶。她本来以为自己会死的……
破碎的衣物下，是白皙柔嫩的肌肤，柳如意看着忍不住掐了一下。
“穆逸！”
她回想起来，穆逸扑倒自己，像一只野兽一样，啃食着自己的身体，剧烈的疼痛唤醒了身体的保护机制。
她昏迷过去，之后的事，一概不知。
她起身寻找，全然不顾自己的形象。
最终，在断柱后面，看到了穆逸。全身上下，没一处是好的。她眼眶红了，她无法理解，穆逸是如何忍受超越生理极限的疼痛。
她喘息着，靠近穆逸。拿开了最后的一丝碎片，露出了千疮百孔的身体。她死死的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来。
这时，她注意到，直接的右手上，戴上了一枚好看的戒指。
泪水止不住的决堤落下，她哽咽着，双手放在穆逸咯人的胸膛上。真气如体涓涓细流遇到无垠江海。
如同鱼儿进入了宽阔汪洋，肆意游荡。
柳如意找了一个位置，双手交握放在胸前，躺在穆逸旁边，缓慢呼吸，眼角挂着未断绝的泪花，晶莹剔透。
人不是冷血的动物，再冷的心也会被一点点融化。柳如意亲手破开那堵墙，奋不顾身的奔向穆逸。揣着一腔孤勇，赌上了未来。
只为占据他内心的一席之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