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媒人
两人踩着石子路，不一会就到了东市郊。
一排排青瓦屋建立在道路两侧，路边长着不知名的杂草。三两孩童奔跑在小路上，妇人们围在一起择菜，谈论着哪家姑娘又该出嫁了。
九儿在前，跑到一群中间。
“娘，我回来了”
这奶声奶气的一声，让人心里都酥了。
头裹白巾的妇人闻言，放下手里的白菜，把手在围腰上擦了擦。
“九儿，怎么去这么久？”
说着，她又看见了九儿手里荷叶包裹。
“九儿！！”
九儿娘连忙蹲下，打开了荷叶包，看到里面满满当当的猪肉后，脸色煞白。
“九儿，这是哪里来的？”
九儿娘很生气。
“唔……我……”
九儿被吓到了，声音颤抖。
这时，穆逸走出。九儿娘一看，立马把九儿拉在身后。
她不认识穆逸，可看穿着，以及他背后背的东西，就知道穆逸身份不一般。
九儿娘下意识的举动，显然在穆逸的意料之中。
当九儿娘正要开口的时候，穆逸抢先一步。把先前准备好的说辞搬出来。他知道武者的形象在普通人眼里已经坏的不能再坏了。
……
片刻后，听闻了穆逸的说辞，九儿娘神色这才缓和一些。
“真不小心”
九儿娘语气有些怨怒，却还是抬手抹掉九儿眼角的泪花。
“娘……对不起……”
母女俩抱在一起，穆逸站在一边，看着这一幕。
“嫂子！”
穆逸循声看去，来人正是卖肉的屠户。
屠户看到穆逸的时候，也是愣了一下。
“少侠也在啊”
屠户怕拍肚子，没有多说什么。走向九儿母女。
“嫂子，今天卖肉剩了点，给小九儿做点好吃的吧”
说起来，还得感谢穆逸，一出手就买了二两银子的肉。最近生意好，屠户也开心。
“这怎么能行”
九儿娘直接推辞，连连摆手。
屠户不管这么多，直接把东西塞到九儿手里，哈哈大笑的离开了。
九儿懵懵懂懂的看着手里的东西。
……
九儿家只是一户普通的民居，屋子里只有一些简单的家具，通过上面的痕迹可以看出，这些家具陈年许久，没有换过。
不过，虽然旧，可一尘不染。
“少侠，不要嫌弃”
九儿娘搬来一个凳子，抓着衣角就在凳面上来回擦拭。
穆逸坐在门前，小院的一角养了几只鸡，咯咯哒四处找虫子吃。屋子旁边，白摆了一辆推车，一次也能拉不少东西。
厨房里，九儿熟练的生火，半锅水不一会就冒出热气。九儿跑出来喊了一声。
“娘，水热了”
穆逸回头，看见了灰头土脸的九儿，粉嫩的小脸上，沾染了草木灰，鼻尖黝黑一点。
不出意外，鸡圈里，今天要少一只鸡了。
穆逸看着眼巴巴盯着炖鸡的九儿，感叹。日子虽然贫苦，不过朴实，九儿若是能这样无忧的长大也好。
饭桌上，穆逸面前摆了一副干净的碗筷。
九儿规矩的坐在旁边，手里拿着筷子。
不过，穆逸却看见了靠墙一边的牌位。
九儿也注意到了。
“爹爹是英雄，大家都这么说”
九儿语气坚定，眼里闪着光芒。
九儿娘端着炖鸡出来，刚好听见九儿说的。
“当家的前些年剿匪死了，嫁给他我不后悔”
提到这里，九儿娘又像是想起了什么。
”屋里的家具都是当家的亲手做的，可有本事了”
穆逸看出来，只有提到九儿爹的时候，九儿娘脸上的皱纹才会舒展一些。如果没有那些事，这会是幸福的一家三口，可总得有人负重前行。
“大伙对我们娘俩也很照顾的”
“日子虽然紧巴巴的，不过能把九儿拉扯长大也不愧当家的在天之灵了”
九儿娘有些语无伦次，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咕……”
九儿小肚子不合时宜的叫了一声，原本的气氛荡然无存。九儿娘擦开眼角泪花。
“让少侠取笑了……”
……
看到九儿满嘴油光，穆逸轻笑一声。
“慢点吃哦”
“嗯”
九儿嘴巴鼓鼓囊囊的，含糊不清的回答。
等到饭足后，九儿带着西门吹雪出去玩，屋里就剩穆逸与九儿娘两人。
思索了再三，穆逸有些犹豫的开口。
“大嫂，有没有考虑过……改嫁什么的”
“家里有个男人终归要好些……”
闻言，九儿娘愣了一下，随即又释然了。
“败柳之身谁看得上呢”
“能把九儿拉扯大，寻得一个好人家我就心满意足了”
……
待了一会，穆逸就走了。
不过，他想到了另一件事。
王屠户家就在九儿家斜对面，穆逸不止一次注意到，王屠户总是悄悄地往九儿家偷看。所以穆逸觉得某些事可能有戏。
“咳咳，王大哥歇着呢”
王屠户回过神。
“小哥这是要走了？”
“差不多”
穆逸坐在王屠户身边，看到了不远处刨地的西门吹雪，以及蹲着身子看的九儿。
“王大哥，家里这么冷清，怎么不讨个媳妇”
闻言，王屠户有些不好意思，犹豫了半天。
“哎，活到这个岁数，也不怕了”
“不瞒你，我……那方面……不行”
“所以也不好意思讨媳妇……”
穆逸愣住了，男人遇到这事……
王屠户手撑在门槛上，看着天空。
“杀了半辈子猪，造了半辈子杀孽，这就是报应吧”
王屠户语气平淡。
“九儿很可爱”
“嗯，我要是有这么个女儿，做梦都得笑醒”
两人看去，九儿手里拿着一个绿色的东西，此刻正举在头顶好奇的打量。
“那就要呗”
穆逸不以为意的说着，王屠户却诧异的看着穆逸，合着之前的我白说了。
思考了一会，突然醒悟。
王屠户震惊的看着穆逸。
“你的意思是……”
穆逸瞥了他一眼。
“你不是说活到这个岁数，也不怕了吗？”
“你脸红什么”
一个满身腱子肉的大汉，满脸娇羞，扭扭捏捏的样子，属实有些违和。
穆逸起身，拍拍他的肩膀。
“男人嘛，不要脸一点，没什么”
“可是……能成么”
穆逸白了他一眼。
“你不去试试，肯定成不了”
穆逸没有再说话，留下一个背影。片刻后就出了东市，走上了大道。
王屠户依旧坐在那里，愣愣的看着。
穆逸也没有想到，自己也有当媒人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