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福利院
一夜无梦的周晴心情美丽，刚起床就给福利院的邱院长打了个电话。
“院长我是周晴，您起来了吧？我买了些东西，我这边不方便接收，地址就写的您那里。”
“有快递啊？行行，来了我给你收着。”邱院长慈爱地道。
听着老院长苍老温柔的声音，周晴心情更好了。
“我和安安一会儿吃完饭就过去，给您做您最爱吃的红糖糌粑去！”
“哦哟，好好好，好长时间没吃到了，你刘婶都不给我做哦！”
“刘婶那是怕您吃多了积食。”
“你也好不到哪去，小气的呦，每次就给吃个两三块，安安都吃的比我多！”
“哈哈，安安小孩子蹦蹦跳跳的，比您消化好多了！”
都说老小孩儿老小孩儿，老院长快七十了，越活越小孩子脾气了。
当然周晴可不敢和老院长这么说，会被戳着额头骂的！老院长骂起人来可一点都不像小孩子。
挂了电话，周晴赶紧去准备早饭，吃完饭还得收拾些东西带过去呢。
煮粥的间隙，周晴去了趟书房，从网上选了各种百科知识、小学到高中的课本、世界著作等等下载到电脑上，昨晚光顾着买东西，忘了这茬儿了。
知识就是力量这个真理，无论何时都适用。灾难可以摧毁建筑，但摧毁不了文明。
香糯的燕麦粥，金黄酥脆的土豆鸡蛋饼。吃完简单美味的早餐，周晴带着安安来到了地下室。
看着除了孤零零的几袋米面油，连货架都不见了的地下室，安安惊讶地睁大了双眼，崇拜地望着周晴。
“妈妈把它们都藏起来了，谁也找不到！厉害吧！”周晴弯腰在安安耳边轻声道。
“嗯嗯！妈妈好厉害！”安安使劲儿点着小脑袋表示赞同。
被儿子的星星眼瞧望得有些飘的周晴，愣是来回两趟就把四袋大米和白面、两桶油、10斤糯米粉搬到了车上。
t市儿童福利院坐落在市区近郊的一个公园旁，一到周末公园的热闹和福利院的冷清就形成鲜明对比。
不过今天的福利院门前格外热闹，国内顶尖的两个物流公司的大货车分外惹眼。
“哥们儿，你送完能先让个路不？我这儿的几个都是大件，得开进去卸。”
j物流的配送员没回话，只拿出手机使劲一划拉，“看见没，这一串儿，都是送这家的，又多又沉，我也得进去。”
福利院的旧仓库已经很久没用过了，仓库里的原住居民——十几只麻雀，冲着新搬进来的好多个大纸箱子叽叽喳喳个不停，像是在表达被打扰了清净的不满。
“好久没写过这么多字了，这个晴丫头。”签了好几十张收货单的邱老院长，揉着并不怎么酸疼的手腕嘀咕。
“一会儿非得多吃两块糌粑不可。”
“您要吃谁敢拦着您啊！”
“院长奶奶好！”
周晴和安安欢快的声音响起，老院长刚放下的左手又揉上了右手手腕。
“哎呦，小安安来啦，快让奶奶看看，抱是抱不动了，签了一堆单子，手腕酸了都。”
周晴看着犹如戏精上身的老院长笑得无奈！唉，又来了！
“安安给您呼呼就不酸了！”
得，还有个跟着搭戏的小戏精！
三人说笑着来到了老院长的办公室。
“安安去跟小朋友们玩吧，注意安全！”
刚进办公室，周晴就打发了安安，让他跟早就追在她们屁股后面的大孩子小孩子们玩了。
“怎么了这是？哪来的闲钱买这么多用不着的东西？”看着安安出去，邱院长严肃地问道。
对上老院长锐利的眼神，周晴心知糊弄不过去，索性跟老院长透个底。
“院长妈妈，是有大事要发生了。”
这是周晴离开福利院以后第一次这样称呼自己，似乎只有在福利院的时候她才需要一个“妈妈”。
邱老院长不由得坐直了身子问：“什么样的大事？”
“天下大乱。”周晴斟酌再三，给出了这样一个回答。
知道周晴不是会在正事上开玩笑的人，再结合自己早上签收的这79件东西，邱院长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院长妈妈，您不怕吗？”
“三字经还会背不？”
周晴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老院长略显浑浊的双眼里，透着智慧的光芒！“三才者，天地人。”
“乱必始于此，亦终于此。”
周晴听的似懂非懂，感觉老院长是参透了末世的智者，自己就块是怎么也点不化的顽石。
“哎呀，意思就是天塌下来有高个的顶着呢，我们活着就好啦！”
“真是的，不知道这么笨的脑子怎么会有那么好的厨艺。”
这句周晴听懂了，这是催着自己去准备午饭呢！
也对！即使末世来了，自己只要能和在乎的人好好活下去就行了，至于别的，自己也管不了那么多啦！
被院长妈妈安慰到了的周晴，中午大展厨艺，用食堂有限的食材做了一大桌菜。
小朋友们最爱的拔丝山药、软烂喷香的红焖排骨、清脆爽口的素炒时蔬、再来一道鲜美解腻的白菜豆腐汤。
“周晴姐姐做的菜真好吃！”性格最为活泼的林雨一边和碗里的排骨奋斗一边冲周晴甜甜一笑。
小姑娘白净的脸蛋上笑起来有两个漂亮的酒窝，只是鼻梁上架着的特制高度近视镜遮住了女孩儿眼中的光彩。
林雨先天眼底发育不良，左眼几乎没有视力，右眼在4岁来到福利院时已经是1300度近视了。
厚厚的镜片遮挡不住林雨眼中的笑意。
虽然因为视力问题现在14岁才读到5年级，还经常受到班里同学的嘲笑，但是林雨的性格却非常开朗乐观。
“吃都堵不上你的嘴，难为你还吃那么快，这块最大的拔丝山药我看中了，别跟我抢！”
“你个男孩子偏爱吃甜食，难为你牙还没掉光！不抢你抢谁！”
林雨毫不留情地反呛回去，并成功地抢下了郑一风筷子底下的拔丝山药。
郑一风和林雨同岁，是8岁那年来到福利院的，他的父母在车祸中去世了。
他自己虽然被母亲护在怀里保住了性命，但是左脚脚踝因为撞击而粉碎性骨折。
从三岁到八岁，郑一风那会儿还叫郑同，一直跟着爷爷奶奶生活，车祸的赔偿金大部分被他叔叔“借走”去南方做生意了。
郑爷爷用剩下的钱给小郑同到各地医院治疗受伤的脚踝。
所幸治疗及时，只是留下了一点点后遗症，走路稍微有一点跛脚，不仔细观察看不出来。
奈何好景不长，郑爷爷在郑同八岁那年因病去世了，小郑同除了杳无音信的叔叔再无亲人。
后来郑同在一个有风的日子被社区送到了福利院，成了郑一风。
“周姐姐，你明天、后天、大后天能不能还来给我们做好吃的啊？”
说话的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儿，头顶扎的小揪揪一晃一晃的。
可能是问出了大家的心声，一桌子老老小小都看向周晴，目露期待。
还不等周晴想好怎么回答，就听见刘婶佯装生气的声音。
“哼，别想了，明天、后天、大后天、就连大大后天，做饭的都是我。”
“我做的饭不好吃吗？不好吃你们每次还都吃得那么干净。”
“老师说了不能浪费粮食。”小揪揪女孩儿嘀咕道。
“边小云，明天别再跟我要鸡腿吃！”
小揪揪女孩儿重重地叹了口气“嗷，那我今天多吃点儿。”
一顿饭下来，大家都是一脸餍足地坐在凳子上揉肚子。
“周姐姐，我们去做红糖糌粑好不好，我们都帮你会快很多哒！”
周晴看着刚打了一个饱嗝的林雨哭笑不得，刚吃饱了就开始想下一顿了。
“好吧，那我们现在就去厨房吧，是有点复杂，需要你们帮忙哦！”周晴挥挥手带着一帮子小童工往厨房走。
“周姐姐，我想回去写作业了，假期结束就是期中考试了。”
一个柔柔的嗓音响起，周晴看向说话的段小雪。
17岁的少女出落的亭亭玉立，小巧的瓜子脸上始终带着浅浅的微笑，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中，此刻盛着一丝似有若无的歉意。
“小雪你快去学习吧，高三了课业重，一会儿做好了给你送过去。”
刘婶一边拉着周晴往厨房走，一边扭头对段小雪道。
邱院长吃完饭就去午睡了，此刻原本还算宽敞的厨房里，挤满了大大小小将近十个人。
无视小朋友们可怜巴巴的眼神儿，周晴把他们都赶去卫生间。
“把手上、脸上的红糖和豆面都洗干净了就可以回来吃了，现在还太烫。”
酥脆软糯、又香又甜的红糖糌粑，成功地把老院长从午睡中唤醒。
“小晴啊，我就再吃一块，这次真的是最后一块。”老院长眼巴巴地盯着周晴手里的盘子。
周晴不为所动，从盘子里夹了一块糌粑放到邹一阳面前的空碗里。
“这孩子性格内向，被抢了吃的都不吭声，您也舍得欺负他。”周晴朝老院长甩了个白眼过去。
“没欺负他，就他在我边上了。”
周晴看着老院长身边空空的长桌子，和抱着碗躲到门口去吃的一串儿娃娃，无语了。
“妈妈我想拉一阳哥哥一起跑的，他没跟上。”安安扭过头来冲周晴嘻嘻笑。
“你一阳哥哥不能剧烈跑跳，你是又忘了吧！”
安安吐吐小舌头，他一高兴还真忘了，一阳哥哥心脏不好。
福利院最东面的房间里，瓷白的碟子上，四块色泽诱人的糌粑散发着香甜的气息。
段小雪望着眼前碟子，看着里面的糌粑由微微冒着热气逐渐变得冷硬，也没有伸手去拿。
听着厨房隐隐传来的欢笑声，秦小雪嘴角勾出一个不屑的笑。
“别人施舍的东西罢了，果然是一群被抛弃的人。”
视线重新落回到书本上，耳边仿佛也听不到那刺耳的笑闹声了。
院长办公室里，周晴坐在椅子上，看着老院长在屋子里来回溜达。
“院长，我们得搬个家。这个位置太偏了，真发生什么意外，福利院就是别人碗里的菜。”
“嗯，城里不行，去农村吧，靠山靠水最好，起码不至于饿死。”老院长点头表示认同。
“对了，小雪又要被收养了，那家独生女生病去了，觉得小雪跟他们女儿长的有点像。”
“什么时候来接人？”周晴问。
“说是中秋节后。”希望这次这家人能善始善终吧，老院长心里想。
“那还有好几天呢，我还打算找好地方赶紧搬过去呢。”
周晴心里急躁，末世的到来就像一把悬在头上的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
“行了，你快回去准备吧，我也得准备准备。”老院长催促道。
周晴点点头，起身往外走，快到门口时突然扭头道：“那个，信用卡什么的挺好，反正可能也不用还了。”
老院长定定地看着周晴，“小晴，她们都不是你的责任，我也不是。”
“不是我的，那是谁的？那些慈善家吗？”
不是谁一个人的责任，那为什么您都快七十了还不退休养老？
还不是舍不得这群孩子，怕他们受苦、受委屈。
这些话周晴没有说出口，院长妈妈也是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