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端倪
一口咬下去，裹满糖浆的山楂酸中带甜，清清爽爽，很快就把中药的苦味盖过去了。茉茉吃着吃着，心情好了起来。开始和辰水聊天：“刚才那些妖怪为什么要抓我？”
“是你太笨了，自己跑到僻静的地方，不正方便他们下手？”辰水嘴上这么说着，心里知道这不是真正的原因，他在心里思索：
这些小妖怪平日里偶尔会碰到溺水者，从而顺理成章的据为己有随意处理。所以一般不会铤而走险拉人下水。
今天为什么要拉她下水，若非自己威胁，不然还想瞒天过海。想必他们有所图，只是自己还不知道。
茉茉也不甚在意，妖怪吃人不是很正常嘛，只是自己太倒霉了撞进陷阱里了。
吃完一串糖葫芦，她舒舒服服地躺下，突然发现自己全身是干净的。茉茉慌了一瞬，然后发现衣服还未换过。想来应该是辰水给她施了什么干燥术法吧。
不得不说，辰水竟然这么体贴！茉茉对他的观感好了不止一点点。
“刚才的事谢谢你，你快去休息吧。”茉茉是个有恩必言谢的人，自然要大大方方的讲出来。
辰水点了点头，算是回应，“对了，”茉茉叫住他，“晚安。”说完之后也觉得不太好意思，钻进被窝里，只看得到鼓鼓的一团。
辰水失笑，也同她说了一句：“晚安。”
他轻轻一挥手，屋子的水灯都暗了，自己关好门走了。
被窝里，茉茉用手背给自己的脸降温，“不就是说了一句晚安，才不是因为这样发烫的！是因为还没退烧……”她喃喃着，又把头伸出被窝，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茉茉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看来这具身体的体质挺好的嘛。
凌奂正好给她端来早餐，看她精气神都很好，才放下心，“公子说你要是还没好，就要让我去请山下的大夫了。”
“嗯，已经好了。你能跟我说说昨天是怎么回事吗？”茉茉坐下来一边喝粥，一边听凌奂给她讲后来的事。
“昨夜的公子看起来有些可怕，我从来没见过他那个样子。肯定是很担心姐姐你才会这样。”凌奂托着腮，打量着茉茉。
茉茉被他盯着，“看我干嘛，我脸上又没东西。”
“我看话本上说英雄救美，说的就是你们这样吗？”
茉茉舀粥的手一僵，八字还没一撇呢，“别乱说，小孩子懂什么。”凌奂疑惑：“我没乱说呀，如果公子喜欢你，那你以后就会一直和我们生活在一起，我们三个在一起开开心心的多好呀！”
茉茉苦笑，哪有什么永远，她想要的可不是在这里生活。
辰水难得坐在自己的书房里发呆，把玩着手里一颗灰白色的透明珠子，神情似在思索。
“也罢。”他二指并起，指向那珠子，从中提了一缕气息，向窗外一挥。
那气息随着主人的心意，穿过院子，找到了那人，附在她后脖颈上，迅速不见了。
她摸摸自己的后脖子，却是一片突起都没有。“奇怪，我怎么觉得什么东西溅到我了。”茉茉没在意，继续晒太阳。
最近的辰水神出鬼没，平时还能看到他，这几天却是彻底失踪了。茉茉问凌奂，他一边扒饭，一边心虚地回：“以往若是有那人的消息，公子也是这样几天不见人的。”
心下一沉。
一个月后。
晚上，茉茉和凌奂抓了鱼，做了一桌子好菜，想了想，还是去了辰水的院子里想看看他在不在。人没见着，书房的门却是敞开着。茉茉走过去，往里看了一眼，“辰水，你在吗？”没人应她。
白走一场，屋子正中的东西却吸引了她的注意力——一颗珠子。
它悬在一株莲花宝器的上方，那莲花看起来和刚盛开的一样，花瓣粉白，娇艳欲滴，散发着金色的灵息。那颗珠子正是在源源不断的吸收着莲花的金息。
这珠子，好像有点眼熟？茉茉一拍脑袋。这不就是辰水之前拿来救浦露的珠子吗？
这么贵重的东西，他就这么放着？也不丢了？不过整座山都有他的结界，他心里应该有数。
茉茉赶紧退出房间，把房门关好。
只是心里总觉得不太对劲。
辰水坐在悬崖边，目不转睛地看着镜子里的景象，“她居然没拿走……在等什么呢。”唇边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辰水一饮而尽杯中的酒。
半月前，辰水交代各处附近下属去找的人，终于有了些眉目。
摇青江是辰水掌管的水域中最长的一个，蜿蜒而下数百里，途经人世面积最大，其中寄居的妖、精、怪、鬼不在少数。这位辰水大人找了一位女子百年是大家心照不宣的秘密，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从没有人见过画像上的人，大家都疑心那女子早已投胎改头换面了，哪里寻得到。
可某天，一个河贝精，怯怯的递进了消息，说他曾见过画上的女子。就在几年前，他刚刚化出人形。就见到这女子和她的朋友们在芙蓉树下玩闹。他害怕被发现不是人，便在一旁躲着，静静看了许久，直到天色渐黑。
却没想到她们倏地都回到芙蓉花树上了！原来她们是芙蓉花妖。
由于那女子生得极美，河贝精对她的印象最深。故而一见到这画像便认出来了。
说完详细，河贝精偷偷觑着上位者的神色。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辰水大人呢，这位大人听说是在一片净水神域中诞生，以天为父，以水为母。按理来说，天生精纯神力也还能理解。但对水的掌控却是与生俱来的，像是上古传承。这点让天界的水神十分感兴趣，想让他继任自己的位子。
水神本打算待辰水再年长一些，便让他到天界授予他正式的神位，这样一来，他就是真正的神祇，可以享受人世间源源不断的香火。可不知为何，辰水突然变得消极寡言，关闭了和天界的沟通。自己封了一座山，极少出现在人前。
知道这些事的纷纷猜测是因为那位浦露姑娘。河贝精也这么觉得，原来辰水君这般的人物也会为情所伤。
“我知道了，退下吧。”辰水一挥手，把人赶了出去。
辰水对于河贝精说的话，一半是被欺骗的愤怒，另一半是惶惶的侥幸。倒是没有太多的喜悦，
他自己也觉得奇怪，知道她还在，自己也、不应该高兴吗？
想起茉茉天真却又倔强的神情，还有她说“你在透过我，看着某个人”，都让他觉得愈发烦躁起来。
也许他真的被骗了而不自知，浦露当年在他身边，说自己是个凡人。
也许是那河贝精认错了人。又或者浦露已经转生，这一世修成了花妖？
辰水脸上阴晴不定，最终决定亲自去看看。他本来就该去的。
费了些时间，辰水才到了那片山谷里，这里人烟稀少，草木繁盛。难怪消息闭塞，若是藏在这里，没有消息也是正常的。他找到了河贝精化身的河流，附近确实有很多芙蓉花树。他想看看，
到底是不是浦露。
河水中突然有异常的波动，辰水对此十分敏感。
他立即施法让自己隐身，在一边静静地等待着。
河水里窜出个巨大的黑影，在其中一颗芙蓉树下现了形。辰水眯着眼睛，半天才想起来。是摇青江里某段的镇水石兽，不知何时居然修了妖魔道，有了魔气，却没有正常的人形，看起来就像是一团黑雾。隐隐散出的煞气令附近的花草都蔫了。
“他是来找浦露的？”辰水不动声色地想。“难道她不来找自己是被威胁了。”
“浦露，我听说你已经回到本体了，修为怎么样，恢复完全了吗？”石兽的声音暗哑低沉，嗓子像是被烧过。
芙蓉花树微不可见地摇晃了一下，树下出现了个穿青裙的女子，娉娉婷婷，眉眼中皆是风情。光是站在那，就让辰水的心口一下子堵了。
竟然，真的是浦露。
“你怎么又来了，因为计划失败，我沉睡了几十年！”浦露的声音压着怒气，似是很不待见石兽。
“哎呀，这不是前几次来找你你都还没醒嘛。”石兽嬉皮笑脸，并不在意她的怒火，“你可知辰水现在还在找你？看来他对你可是一片痴心呐。”
“什么？都过了这么久了，真有这种傻子吗？”浦露以手掩唇，却遮不住脸上的笑意。
“要不是为了混浔珠，我怎么会舍下一身妖力，装个凡人同他谈劳什子情爱。”浦露理了理自己的秀发，“没想到最后都要成功了，那混浔珠居然排斥我！辰水差点就为了我求到天上去了。”
她的声音辰水很熟悉，但此时却又很陌生。那语气里的冰冷和嘲讽，他从来没听过，现在听到了。
辰水眼中一片冰冷。
原来认真的只有自己罢了。
当初自己为了她，甚至想过放弃天界的神位，永远与她厮守。最后因为水神不肯救她，又和水神断了往来。
如今，自己的一片真情，倒成了个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