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花灯
“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呀？以后我们就要在一起生活啦！”茉茉回过神来，蹲下身子，平视着凌奂，认真地告诉他：“我是余衿。青青子衿的衿。”
是呀，在这个世界里，只有余衿。茉茉心想。
茉茉被困在了这座山里，她曾经尝试着离开，在山里畅通无阻，但一层透明的屏障让她无法踏出山的范围，似乎是某种阵法。一开始辰水还会用术法传音，“回去，别白费力气。”但后来也懒得再出现。
在山上的日子让她有些恍惚，每天看着同样的山峦，同样的湖泊，没有人烟。一个月像是过了一年。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算得上清苦。
唯一能说说话的也只有凌奂，两个凡人每天生火做饭，一起去河里扎鱼，让茉茉不至于太过无聊。
辰水很奇怪，茉茉不知道他是妖怪还是神仙，总是他有法力也不是凡人就对了。可他偏偏要住在湖边的群山之中，建了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院子。
他偶尔会吃一些人间的食物，或者是躺在崖上看过往的船只。一般人也进不来这片区域，他好像就一直这么生活。茉茉曾看见他在无聊的时候，挑起湖水，把它们摆弄成各种形状，或者是随手调来湖水洗刷树木，倒像是小孩子才会做的事。
茉茉想着只有两个人多接触才能增进感情，于是经常去找辰水。但他总是避而不见。似乎是不愿见到她。
茉茉一个凡人，自然是找不到他。
晚上，茉茉听到一阵琴声。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在这里弹琴的自然不会是凌奂，虽然知道去找辰水多半也只会碰壁，还不如回去睡觉。但茉茉还是不忍心放弃这个机会，哪怕只能推动千分之一。
那琴声悠远哀伤，即使是不懂琴的茉茉听了都心里闷得慌。都说琴声代表心意，那他到底有多喜欢浦露？又为什么要把自己带回来，是把自己当替代品吗？还是仅仅不想看自己顶着这张脸死去？
循着琴声，茉茉到了一处悬崖边上。看到辰水就在悬崖不远处抚琴时，她的心口隐隐作痛起来。她的直觉阻止自己再过去，好像以前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今晚的月光很好，足够她看清辰水。
他的衣摆被悬崖的山风吹拂，看起来随时都会飘然成仙。那双差点杀了她的手，如今游走在琴弦之上，一勾弦一抚曲，许久的等待从未出，却全在漫长的时光里，在这未完的琴音里。连山风都为他发出悲鸣。
他坐在悬崖边抚琴，在清冷的月光下，为他死去的爱人。
茉茉不想打破他的宁静，决定远远地看着就好。
却没想到辰水早就发现了她，“既然来了，就别躲着了。”辰水给她传音，茉茉心累。
你不是沉浸在回忆里吗，我现在上赶着干嘛？给你当背景板都不够格呢。
但是吐槽只能在心里说，于情于理她都不会拒绝辰水。
慢慢走到他身边，茉茉也席地而坐，只是没敢坐得太近，怕引来反感。他只是抬头看着天上，没说话。但他今天没避着茉茉，已经很好了。
坐在他身边，茉茉闻到一点酒气，原来是喝酒了，难怪没有像平时那样。那是不是可以趁现在套点消息？
“辰水，你是妖吗？”茉茉随意问道。
辰水回答得很快：“不是。”
“那你是神仙？”茉茉继续追问。
“还算不上。”他轻笑一声，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还算不上，茉茉在心里咀嚼这四个字。那到底是还是不是呢？
“你是不是很想离开这里。”是陈述的语气。
“不想。”茉茉回答干脆，辰水侧头看她，她对辰水笑笑。“你是不是害怕看见我，因为看到我就会想到某个人，而你见不到那个人了。”茉茉慢吞吞地说，怕自己说快了吐出浦露的名字。
“是啊，我找了她很久。”辰水的声线平稳，“久到我也记不得过了多久了。”
“如果一直找不到呢？”
“我不知道。”
茉茉没再说话，只是安静地同他一起看月亮。
……
半个时辰后，辰水看着歪倒在自己身上，睡得不省人事的茉茉，居然意外地没有把她推开。看着那张相似的脸，辰水还是不可避免的走神了。
他又想起她刚才问如果找不到呢，辰水说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不知道要不要继续，不知道要继续多久，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
一百年了，有很多回忆都慢慢变淡了。再深的过去也被磨平了。
浦露不是这样的，她一向知礼矜持，含羞带怯。不会像茉茉一样娇憨，面对着他的时候，无知却又无惧，永远带着一股天真的倔强。
茉茉不知道，她和凌奂在山中度过的每一日，辰水都在。只不过没让他们发现，他静静地看着茉茉玩闹，好像看到多年前的故人。
只不过他不会告诉她就是了。时光漫长，情情爱爱无甚用。
更何况他已经失去过一次了。
他把人抱起来，送回了屋子里。
天亮后，茉茉在自己的床上醒来，内心疑惑：是辰水送我回来的？
茉茉耐心不断消磨，随之而来的还有要快点开始走剧情的迫切。只不过到现在还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茉茉在山里很无聊，除了凑凑辰水玩水的热闹，就是和凌奂一起聊聊天。凌奂告诉她，自己是被辰水从湖里救起来的，
“公子这些年来，一直在寻找一个人。”茉茉心里咯噔一下，想来辰水还没放弃，想寻找蒲露的转世。“不过还没有找到呢。”“大概是他喜欢的姑娘吧。”茉茉苦笑。这么痴情的人，怎么才能攻略他呢？
“余衿姐姐，公子为什么要把你带回来？你也是被送来的吗？”凌奂天真地问她。茉茉敏锐地发现了一个“也”字，“什么叫也是送来的？你是被谁送来的？”
“被我的娘亲，公子说他在山林里捡到我，周围都没人，想来是天上送给他解闷的。”凌奂自己说着，笑了起来。茉茉想大概是原来的家人不想要他了，就把他扔了。
现在凌奂也过得挺好，没必要去埋怨他的爹娘。茉茉揉揉他的脑袋，有些心疼起来。不知道外面的世道如何，百姓是不是安居乐业，又或是战火连天流离失所，以致于养不了这个孩子才把他丢弃。
“对，我也是被天上送来的呢。”茉茉认真地说着，毕竟自己是被系统送到这个世界的，这样说也没错。听罢，凌奂眼睛里亮起一束光，像是黑夜里的一颗星。
“姐姐，过几天就是七夕了，听说是个很重要的节日呢，那外面一定会很热闹吧？”凌奂开心的拽住茉茉的衣摆。
“是呀，七夕是青年男女互传情意的日子，一般会乞巧，放花灯，很漂亮呢。”茉茉看着这个可爱的小孩子，忍不住揉揉他的脑袋。
凌奂圆溜溜的眼睛眨了几下，凑近茉茉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茉茉惊奇地瞪大了双眼，凌奂期待地看着她，伸出小拇指。茉茉也伸出小拇指和他拉了拉勾。
凌奂告诉她，辰水设下的法术自己研究了好久，已经能暂时的破开而不被发现，他想要茉茉和他一起出去玩。茉茉自己待着也是无聊，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能出去，当然不会拒绝。
这天傍晚，辰水依旧没出现。凌奂拉着茉茉到了山脚下，做了几个手诀，手指尖灵光微动。他用手向前一拨，空气里透明的屏障被撕出一道口子。他从容地从中跨过，茉茉也学着他。穿过了那道困了自己许久的阵法。
茉茉惊叹，“下次我能和你学这个吗？”凌奂挠挠头答应了。一大一小踩着夕阳，赶着去最近的镇上过七夕了。
却没发现，阵法破开之后，空气中突然出现的一道白影。
镇上很是热闹，人来人往，佳人才子成双成对，手提花灯，言笑晏晏。只有茉茉和凌奂，两个人手里捧着各种小吃糕点，吃得不亦乐乎。完全没有参与到这个节日中。
“姑娘，可要买花灯许愿？咱们这的河神可灵得很哪！保准姻缘美满！”白胡子的老爷爷向茉茉热情推荐，“姻缘吗……？”茉茉犹豫了一下，还是花钱买了两盏，既然来了，就入乡随俗好了。
借来纸笔，茉茉先问凌奂：“你要许什么愿望？”“我没什么愿望，现在的生活就很好啦，如果一定要有的话，希望我能学会更多的法术，这样下次我们还能出来玩！”凌奂想到这个，拍拍手决定了就要这个。
“好，”茉茉提着笔，在纸上写下“希望我能学会更多的法术，变得更厉害”，然后折成一个小块，塞进莲花灯的花蕊里。
到了写自己的，茉茉本来想直接写上希望自己攻略成功，可又觉得自己这功利性太强的愿望夹在别人的纯真心愿里显得格格不入，若是真有神佛，想必不会帮她。
不知怎么的，眼前又浮现出辰水那张美得令人心惊的面庞，还有系统回忆里他流泪时的样子。
那样的悲怆，一触即碎。
沉默半晌，她写下几个字，像刚才那样，把这张纸条塞进了自己的花灯里。然后带着凌奂去放花灯。
只不过近处的河岸人头攒动，除了放花灯的，还有对对子猜灯谜看歌舞的，茉茉两人根本挤不进去。
“姐姐，这里这么多人，要是把花灯放在这里，神仙怎么看得到呢？”凌奂沮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