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落水
马车外的车夫连连告罪，茉茉正因为陈漫绫的眼神心绪大乱，没理车夫，摆摆手算了。恰巧转头，又看到陈漫绫脸上的探究神色。“姐姐今日，很是不同。”漫绫笑笑说。
茉茉心里一惊，不会吧不会吧，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吗？但是自己是绝对不会承认的！面上挤出一个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妹妹说笑了。不过是今日精神不济了，这些个下人，改天我定要好好管教。”说着，茉茉尝试让自己的眼神变得冷酷。
“两位小姐，明月桥到了。”桐叶打起车帘，扶着茉茉下了车。漫绫也在她的贴身丫鬟芜儿搀扶下下了车。
端午节在古代也算是个重要节日了，大街上本就人多，更别提这是在湖边，人山人海，大家都在翘首以待，看龙舟表演。人潮汹涌，茉茉可没有什么心情过这个节，来来往往的人把两姐妹冲散好几次，但茉茉不敢掉以轻心，漫绫在前面慢慢悠悠的逛，茉茉在后面像个盯犯人的便衣警察，生怕跟丢。
走着走着，走到了桥边处。这里的龙舟刚表演完，人少了许多。湖边还有栏杆，茉茉拍拍，觉得这安全意识还不错。她在树下的阴凉处，看着前面几步远的漫绫。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有几个男子推推搡搡地走过来了，不知道为什么，茉茉直觉就是他们！
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了反应！说时迟那时快，茉茉飞奔几步上前，那几个男子装作不经意的一撞，漫绫靠着的栏杆居然有些摇晃了！茉茉只来得及把陈漫绫往前一推，身体却由于反作用力，完全靠在栏杆上。
身后的栏杆完全没有任何支撑的作用，茉茉心里一沉。
“扑通”一声，茉茉掉进了湖里，呛了好几口水的她开始拼命挣扎。岸上的声音一片嘈杂，“来人啊有人落水了！快来人啊！”
“镇静镇静，陆茉茉你可以的，人自身是有浮力的。”茉茉在心里大喊。随即开始双手摆动，脚打水。好在小时候曾经学过游泳，虽然之后很久都没有再下水，但这些技能是刻在肌肉里的记忆。等到自己完全能游动起来时，岸上的人还没有做出任何措施。
“一群傻子，等你们来救，我尸体都能浮起来了。”茉茉一边划水一边在心里恶狠狠地吐槽。
湖中心有只画舫，茉茉没多想，游到船边，一只手按着船。路嘉北正在舫中喝酒，突然一晃，他眉头一皱。走出来一看，不由得怔住。一个女子浑身湿透，湿淋淋的长发垂落在肩头，越发显得脖颈白皙。
茉茉正在努力地往船上爬，但刚才的划水着实太费力。她现在实在是没力气了。察觉到有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抬起头。
眼神相对，路嘉北的心震了一下。女子面容美艳，眉眼勾人，偏生一幅无辜神情，楚楚动人。目光向下，她玲珑有致的身体因衣衫湿透被勾勒出来，像是湖中莲花生出的妖精。
“你看够了没有？”茉茉压低了声音，“不会搭把手吗？”这句是咬牙切齿说出来了。路嘉北才回过神，匆忙把她拉起来。又赶紧把自己的外袍脱下，披到她身上，再没敢往她身上看。
这还差不多，长得不错怎么人这样呢？茉茉心想。有小厮听到动静，走过来朝身旁的男子行了个礼。“公子？这个女子来路不明……是不是……”茉茉听到这话，朝他那瞥了一眼。这个小厮长得也很好看，劲瘦的腰旁挂了一把剑，看起来不轻。“钟羽，她只是无意落水罢了。”路嘉北制止了少年侍卫的话。
茉茉抓着外袍的衣边，怎么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呢？等等，他刚刚叫他什么？钟、羽。
这不是原书里痴情男二的侍卫吗？那自己身边这个，就是痴情男二本二？不对，本人。权势，容貌都不差的路嘉北？
茉茉心情突然由陌生人转变成了战友心态。路嘉北能有什么坏心眼呢？他不过是个爱而不得的可怜人罢了，和陈漫梓同是天涯沦落人。
路嘉北觉得不太对劲，为什么眼前的人看自己的眼光饱含同情？落水的又不是自己。
茉茉想起小说里路嘉北为女主付出种种，却仍得不到她的心。情不自禁地拍了拍路嘉北的肩膀：“路公子，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呢？”茉茉个子娇小，做这个动作不太容易，但还是坚持把手伸长，豪迈地说完这句话，就转身进了画舫里间。
路嘉北片刻无语，这个女子怎么知道他的名字，而且她到底在说什么？画舫里装饰得高雅清新，与之前茉茉在电视里看到的花里胡哨的装饰截然不同。也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歌女舞女，只有一个怀抱琵琶，一个在弹古琴，桌上的茶壶还是温热的。因着客人不在，弹奏都已经停了下来。
茉茉估摸着他们应该都看到自己上了这艘画舫，于情于理都会来找自己。果不其然，有人来报，说是陈二小姐来找人。茉茉站起来，理了理头发，确保自己出去不会显得太过狼狈。
“你是陈府大小姐？”路嘉北有些怀疑，这就是陈漫梓，在别人口中那个嚣张跋扈，苛待下人的陈大小姐。
茉茉急着整理，随便“嗯”了一声就算答应了，“来日小女子必亲自道谢。”茉茉装作柔弱的样子，把礼数做全。“陈姑娘客气了，道谢就算了。还是请快些回去吧。”
果然是对女主痴情的男二，连个再见面的机会都不给，这让她怎么多交往怎么求保护？
茉茉在心里感慨一句，嘴上还是努力争取了一下：“路公子连个道谢机会都不给，传出去了必要说我漫梓不懂礼节，不知恩图报了。”美人泫然欲泣，声音颤抖。
路嘉北果然迟疑了，最终答应了下来。美人计果然有用。
画舫一靠岸，桐叶就冲过来，眼眶红红的，责怪自己没有跟好漫梓。茉茉心疼地拍拍她的手，想说些安慰的话。却看到漫绫的身边立着个男子，手持一把纸扇，人如芝兰玉树，似明月清风。正是小说男主沈风炀，正看向她身后的方向。
路嘉北也看到沈风炀了，本书最帅的两个角色在这里碰面了。茉茉心里有个小人，忍不住“哇哦”一声，果然无论在哪里，吃瓜的天性永远不变。“陈小姐，好久不见。”路嘉北对漫绫微笑，一派温和。
“绫儿，先把你姐姐送回去吧。这里交给我。”沈风炀不动声色地挡在陈漫绫前边，隔绝了路嘉北的视线。陈漫绫睁大了双眼，一时之间无所适从。
两个主角之间仿佛有电流火花滋滋的响。并没人真正关心陈漫梓，或者说茉茉。
茉茉亲眼目睹了大型修罗场，觉得自己像个大型电灯泡，只想赶紧回家。这段剧情自己也算完成了，还给漫绫树立了一个舍身救妹的好形象。怎么说都是赚了吧。
前脚刚回到府上，后脚就听到下面的人说，路嘉北送来了一些补气活血的药材。茉茉没在意，说不定是想在陈漫绫面前留个贴心的印象罢了。命令桐叶打赏了送药的路府仆人，口上表达了感谢，就算了。毕竟之后还要再次找机会道谢，不急于这一时。
“送去的东西都收了？”路嘉北悬腕提笔，在洁白的宣纸留下一笔一划。“陈大小姐收了，说改天再一并向您道谢。”钟羽安静地站在一旁。“我从前见过她，可与今日大不相同。”路嘉北放下笔，走到窗前。
路嘉北确实之前见过她，在一次文人才子举行的诗茶会上。他独坐首席，无聊得很。把观察人作为乐趣，像他这样的身份，卑躬屈膝，逢迎讨好的人见得多了，练就了一双会看人的眼睛。
那时看到的陈漫梓是怎么样的呢。路嘉北想了想，明明长着那样一张艳丽的脸，却要努力装扮成谦和有礼的小白花。就好像要挣脱自己原本的躯壳，挤入一个完全不属于她的圈子。那样不够洒脱，不够自然，自然就算不上美。
本来就是一朵牡丹，要怎么装成一朵莲花呢？牡丹也很美，不然也不会有“花开时节动京城”的说法。
今日看到她，倒是有些认不出了。她一开始好像并不认识自己，敢咬牙切齿地指使自己。却在钟羽说话之后猜到自己的身份，对自己说了奇奇怪怪的话。什么叫“单恋一枝花”？不过陈漫梓变了许多，生机勃勃的样子，可比之前那副傀儡有趣多了。
路嘉北看着窗外的满树梨花，眼中荡起浅浅的笑意。
三天后。陈漫梓给路嘉北下了请帖，邀请他在望中楼一见。路嘉北一介闲散世子，左右无事，自然欣然应约。
这次茉茉就放飞自我了，陈漫梓长得这么好看，怎么能白白浪费这幅美貌！她亲自动手，给自己上了妆，又穿上了新买的浅紫衣裙。这个颜色在京城贵女圈里很少见，主要是因为紫色确实很挑人，容易显黑不说，一不小心还会显得老气横秋。
不过顶着陈漫梓这张脸，别说紫色了，就算穿一身黑都好看。这颜值是真的没有对手。茉茉插上一支银镶翡翠簪子，出门了。她这次的目的很简单，和路嘉北做好朋友。毕竟路嘉北作为小说里人气极高的角色之一，和他处好了，说不定就能完成任务了。
实在不行，就退而求其次，撩一下他身边的钟羽，毕竟钟羽也是深受读者欢迎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