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梦醒
叶沉舟轻咳一声，退后坐回到椅子上，感觉自己的心在狂跳不止。
刚才那一瞬间没由来的默契，让他差一点直接碰到谢落的脸。
虽然还差了几寸的距离，但是他内心却又无比渴望自己真的可以触碰到那张脸。
他怕不是中邪了。
“你跟我客气什么？”叶沉舟尽量不去看谢落的表情，靠在椅背上很没有底气地说道，“还是先说一说你怎么过来的吧。”
“不知道。”谢落低着头对着自己的手指，似乎想了很多东西。
“真不知道？”
“嗯……”
所以这一次可能不是因为什么npc的特权，谢落或许的确不知道他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思索片刻，叶沉舟又继续问道：“那你可以解释一下这次副本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吧？”
奇怪的boss，不同寻常的主题，还有那种谜一样的通关方式，简直就像是刻意不想让玩家过关一样。
不过这一次他等了很久都没有得到谢落的回应，却只看到一个越埋越低的头。
难道被他吓得不敢抬头了？
叶沉舟寻思自己应该不至于这么恐怖吧。毕竟谢落虽然看上去挺柔弱的，但是被绑架时都没有害怕过，甚至有多余的力气反击，而且刚才还和他斗得不分上下。
他重新起身，本想用手试探下谢落是不是走神了，但是手凑近时却不自觉地用指节撩了一下挡住谢落右眼的发丝。
碍事的东西终于被拿走，叶沉舟得以看见一双紧闭的眼睛。
似乎是被他的动静吵到了些许，阖上的眼皮带动着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昏黄的室内光线在眼角下投射出一小块阴影，将那块红色的印记切割成阴阳分明的两块。明明脸颊上的肉很多，让谢落看上去略显幼态，但是身上却意外的没有一丝多余的脂肪。
现在谢落完全睡了过去，安静得就好像可以任他宰割。
呼吸一窒，叶沉舟在不经意间竟然就这样注视了谢落许久。
他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叶沉舟被自己没由来的想法惊到了。
但是不管怎么样，他总不能把人就这么放在椅子上睡着。
再一次打开室内的空调，一个副本暴富的叶沉舟终于有了底气可以放肆使用电费了。他蹑手蹑脚地把吃剩下的餐盘收拾完毕，等到谢落的头发彻底干燥完毕后，抱着人走向了自己的卧室。
他把谢落放在自己的床上，看见对方的身体在干净整洁的床上陷下去了一块，忽然觉得自己一定是脑子出了问题。
他居然会多次允许一个外人这么堂而皇之地进入他的家门，吃饭，洗澡乃至于现在的睡觉。换做是以前，他绝对会先把自己先扒一层皮之后再看看自己脑子里是不是进水了。
叶沉舟正在蹲在床边一边反复打量谢落一边腹诽自己，手臂突然被一只手抓住。
“嗯？”
他看见谢落翻了个身，半睁着眼睛迷迷糊糊地发出一声鼻息。
手上的力道又抓紧了一些，叶沉舟静静地等待谢落说不着边际的胡话。
“别走……”
听上去可怜又委屈的声音让叶沉舟不禁想到副本最后那个只会贴着他撒娇的的谢落。
昏暗的卧室内只有窗帘的缝隙中漏出了一线光，光线周围飞舞的小碎屑不停地随着床上人平稳的呼吸而跳动。
直到现在，叶沉舟才从彻底安静还充满着热气的房间内感受到他们已经从副本脱离出来，不用再担心受怕，堤防着出其不意的boss了。
他细细地打量着熟睡的人，清晰地看见了谢落眼下隐藏在印记之后的黑眼圈。
奇怪，坐着都能睡着的人竟然也会有黑眼圈？
不知怎么的，他用自己的手盖住那双看上去易碎的手，竟然就这样再一次趴在床边睡了过去。
……
叶沉舟是被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声吵醒的。
忍着酸胀不堪的身体，他把自己不知怎么又垫在谢落脖子下方的手臂抽回，然后又从不知怎么爬上的床下来。
“天啊，你要是再不回我，我真的会以为你已经出事了！”
谷阳平有些急切的声音从那头传来。
叶沉舟用清水冲了一把脸，这才想起来他昨天经历的一系列荒唐事。
他刚一出副本后便简单地扫了一眼副本结算的通知，倒是先觉得奇怪了一下。
因为往常玩家组队就算队长不是mvp，队员也都可以获得基础的奖励，但是这一次那些人包括一个仅存的新手的奖励全都被取消了。
不过他倒是没有想太多，毕竟这个中级副本本身就已经是一个最大的疑点了，而且这一次他获得了很多奖励，连奖励的信息都显示还在加载中。
所以他接下来很自然地去浴室洗澡，准备先放松一下紧绷的神经。
然后他就被一个不速之客破门而入，又莫名其妙地打了一架，最后像个小学生似的用一顿饭和解了。
于是心力交瘁的他顺势就忘记了自己还有一个远在天边的间谍好兄弟。
现在间谍主动找他，说不定是有关于奖励的问题。
“我没事，倒是你那里怎么样了。”叶沉舟把昨天丢下来的衣服又丢进洗衣机里，在拿到某个明显小尺寸的四边形裤状物时他愣了一下，“呃，你没暴露吧？”
电话那头啧了一声，好像有些困扰。
“倒不是这个问题。我当时还以为孙文石他们已经死了，想不到居然都活着。”
“副本结算上确实没有写他们已死亡。”叶沉舟咬咬牙把手里的衣服丢进水池里，然后打开水龙头开始放水，“但是你们连基础奖励都没有。”
“怪就怪在这里啊。他们现在精神失常了，看上去就和副本最后的状态一样。再加上奖励都被取消了，你说这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叶沉舟心想这确实很奇怪。
明明玩家在副本里的身体状态不会继承回桃花源里，就像谢落还会利用这一点偷懒不洗澡一样。每次从副本出来后，他除了感觉精神消耗特别大，经常一不小心就睡着外，身体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那岂不是就你一个正常人了？”
叶沉舟手指上戒指形的通讯器还在发光，手却开始揉搓起某块布料。
“上头确实怀疑了一下我，但是我直接添油加醋编了一下，还顺便帮你造了个谣。这不就顺利躲过去了。”谷阳平听上去十分得意。
“什么谣言？”叶沉舟预感不妙。
“就是说你包养了一个小白脸，钱不够了才会进副本的。然后和我一样凑巧才通关的。”
“……”叶沉舟手上的动作停滞了一瞬，感觉这个可能不太能算得上是谣言。
“你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被我天才的想法惊到了。他们知道你在广场上对付肖世兴的事，还都当真了。不过该有的怀疑都有的，你放心，我小心一点就是了。”
叶沉舟还是没有回答，默默地挤干了洗干净的某个物体。
谷阳平那里似乎还在和别人说话，过了一会才小声说道：“不说了啊，最近他们应该会经常盯着我。有情况我会主动联系你的，就这样挂了啊，还要检讨呢。”
电话那头自动挂断，叶沉舟心里大致也有了数。
不过不管怎样推测，他都需要再问一下那个在副本里占了关键地位的人。
简单洗漱过后，叶沉舟顺便看了一眼葬花的群聊消息，恰好看见季之韵又在倒苦水。
大意就是现在葬花的大家都趁着猎犬上班集体进副本赚钱去了，而季之韵本人则因为没有太大用处被丢下来单独看守基地。当百无聊赖的他想要找叶沉舟玩的时候，又发现叶沉舟进副本了，简直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叶沉舟兴味索然地打开冰箱，这里已经没有任何食材了。
灵机一动，他发了段消息给季之韵。
……
谢落原来是很讨厌睡觉的，因为他每一次睡着时都会陷入各种乖离的梦境之中，或真实或虚假，让他醒来时分不清现实和梦境。所以他最常做的事情就是进入到他的那个无人打扰的副本之中，坐在天台上发呆。
不过这一次他倒是睡得很舒服，睁开眼看到的也不再是监狱般的房屋还有硌得他难受的硬板床，而是布置典雅的卧室还有柔软舒适的床。
谢落很难想象那个看上去狂放不羁的人会选择这样的装修风格。
一般人看到这样的布置肯定会认为房屋的主人是个有高雅情调的文化人。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那个赚了不少钱的人只会挑着最贵最豪华的家具买。
打了一个哈欠，他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那个放在床头的玻璃杯又陷入了沉思。
这个是给他倒的水吗？
他大概又睡了一个轮回。外面的天重新亮起，光洒在透明的杯子上反射出点点的亮光，有点像天空之上闪烁的明星。
等等，这里哪里来的星星？
桃花源的夜晚只有路灯提供照明，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他是从哪里知道这些的？
恍惚间他又想起了当初叶沉舟问他的那个问题。
“你这里有新年吗？”
很奇怪的是当时他意识到这件事时，明明头很痛，现在却没有了太大的感觉，有些完全不同于桃花源的记忆好像开始浮现，但是还是无法彻底回忆起来。
“没事你多买点，下一次换我给你们不就好了，我现在钱多得很。”
是叶沉舟说话的声音。
“对每种都买点。我相信你可以安全把东西都带过来的。”
声音越来越大。
“挂了挂了啊。”
说话人终于从房门口显露出真正的身影。
“终于醒了啊，都已经大中午了。”叶沉舟走到谢落身边，端起那杯水递给他，“饭还在路上，不过你都睡了这么久了，总可以跟我解释一下上一个副本怎么回事了吧？”
谢落小口啜着杯中还有些温热的白开水，忽然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再像之前那样，去纠结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还有这个玩家对他的态度了。
一切怀疑和猜忌都不免显得有些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