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抉择
002，
“呃……啊，啊。”
杰克被三笠干脆的话语呛了一下，不过他知道这就是三笠的性格，倒也没太在意，只是帮着轻原轶将束缚着莱纳的布条松开，抓着莱纳的脖领子, 把他拖在地上。
“班长，他有着和巨人同样的恢复能力。一定要记得随时砍下他的手或者脚，他在身体不健全的时候无法变身为巨人。”轻原轶对杰克汇报着情报，“请一定要狠得下心动手——一定。班长，要做出正确的选择。”
他盯着杰克的眼睛，静静说道。
“……他的手和腿？”杰克看向被拖在地上, 紧闭双眼一言不发的莱纳, 发现他左手左脚不翼而飞，断口平滑，还在滴滴答答淌着血，眼角有点抽搐。
“我动的手。”
轻原轶看着杰克的神色，默默把视线移开，拔出自己身侧刀箱中断裂的刀片，和杰克刀箱中完整的进行对调：
“班长，先借我用用，砍这家伙盔甲的时候崩断了不少。”
“嗯，可以。”杰克点点头，心里有惊讶和疑惑，但是现在这种场合显然不适合问。
轻原轶将自己的刀片补满，抬头看向骑在马背上的三笠：“需要吗？”
“要，我看看。”
三笠撩开斗篷，拔出刀片查看着。
“三把。”她道。
“嗯。”
轻原轶走到守护边上，把三把刀片插进她的刀箱，然后翻身骑上破妄。
“班长，超大型巨人是从右部的哪一部分截开的？”他问道。
超大型巨人的爆炸在阿尔敏后方一段距离，阿尔敏的生死还未知, 他有些担心。
“亚鲁雷特训练兵平安无事，他对碰见的士官都拜托了向你们报平安的请求。”杰克答道。
“那就好。”轻原轶松了一口气：“走了，班长。”
“注意安全，打不过就回到树上，精英版的人才很宝贵，不能再折损了。”杰克叮嘱道。
“再？”
轻原轶皱眉，准备抖动缰绳的手停在半空，他赶紧问道：“班长，谁出事了。”
“雪娜、乌斯卡牺牲，琉璃和尤歌受了重伤，盖恩轻伤。”杰克叹息一声，道：“其他人都没事。”
“雪娜、乌斯卡。”
轻原轶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敏捷的少女和稳重的高大青年的模样出现在他的眼前，两人好像在向他挥手，道别着。
他心里既有悲伤和惋惜，也有对同期伙伴们都平安无事的庆幸，特别是赫里斯塔，她真实实力比精英班里的大家低了一截，在壁外调查这种危机四伏的环境很难自保，不过好在没出事。
“遗体呢？遗体有没有回收到？”轻原轶追问道。
“没有……”
杰克咬咬牙，伸出手，手中是两条染血的墨绿色布条：
“只来得及带回他们的一截斗篷。”
其实轻原轶不问也知道，在满是巨人的墙外，牺牲后只有一个去处，那就是巨人的肚子，遗体回收几乎不可能做到。
“……”
三笠别过头，一言不发地拨马，朝之前发出轰鸣声的方向——巨木森林赶去。
“班长，我去追三笠，你们等团长的信号，我估计很快就要撤离了。”轻原轶快速说道。
现在三笠失去了罔之井等阶的实力，甚至失去了二阶段的火源权柄，身体素质回到了全靠阿克曼的血脉顶着的时候，虽然也很强，但是安全系数却下降了不少，贸然单独行动，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危险。
他看了一眼莱纳，发现他伤口处不再冒出蒸汽。
‘体力耗尽了吗……倒也好，危险程度又低了些。’
轻原轶想到这里，放心了一些，催马追赶着三笠。
“……”
“一定要平安回来啊。”
带着莱纳登上树枝的杰克拳头逐渐握紧，却没发现一直紧闭双眼的莱纳听到马声远去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隐蔽地四下张望几眼，确定了周围的人员部署，然后又将眼睛闭上了。
————
“三笠！”
破妄比守护强壮一些，所以轻原轶很快就赶上了三笠，他顶着强劲的气流，侧头喊道：
“想开点！战场上战友的死亡无法避免！”
“道理我懂。”
三笠身体前倾，控制着在马背上的平衡：“只是一时间难以接受，我会尽快调整的。”
“真的没事吗？”轻原轶问道。
“没事。”三笠眼中漆黑好似冰冷深潭，她轻声呢喃：
“亚妮，贝尔托特，之后我不会再留手了，你们两个——我一个都不会放走。”
“你说什么？”
由于身体素质下降，加上耳边又满是呼啸的风声，轻原轶没听清三笠说了什么，只是看到她的嘴唇轻轻抖动。
“没事。”
三笠转过头，故作轻松一笑，道：“我们赶路快些吧，别让原著里的事情再发生。”
“嗯。”
轻原轶点点头。
他知道三笠指的是什么。
原著中女巨人逃脱使壁外远征失败，间接导致调查兵团在中央政治圈中失去了靠山，埃尔文团长这才破釜沉舟，制定了史托黑斯区的女巨人抓捕计划，虽然成功，但由于亚妮的自我封闭，使得埃尔文遭到军部弹劾，调查兵团失势。
想要避免这一点的话，这一次壁外远征必须成功，亚妮不能逃脱，甚至兵团要抵达玛利亚之墙，看一看这道饱受摧残的巨壁，一句话概括便是——达成拿得出手的功绩。
“……”
“哧——”
“哧——”
仍然是在马匹狂奔之中，几道此起彼伏的喷气声在两人头顶响起。
“喂！两个兵！你们是什么人！”
一道呼喝声响起，与此同时，轻原轶和三笠都能听到半刃刀身出鞘的金属摩擦声。
“我们是索敌班的新兵！”
轻原轶摘下兜帽，回头朝树梢上喊道：“我是轻原·轶·阿克曼，她是三笠·阿克曼！”
“利威尔兵长喜欢喝什么茶！”
很快，无厘头的问题传来。
轻原轶一愣，兵长喜欢喝什么茶？这不是人尽皆知吗？
“红……”
他张开嘴刚想回答，话语到嘴边却停了下来。
……
「喂！轶，听好了，我不喜欢喝什么狗屎红茶，要是有人问起来，你就说我喜欢‘不加糖的咖啡’。」
「记好了，别说错，要不然你会死。」
……
轻原轶想起来，在一个月特训结束之时，利威尔兵长曾经拉住过自己，说了一段莫名其妙的话。
当时他还以为这是兵长在掩饰什么，但是现在一看，这段话却别有深意。
“……”
“快点回答我！！”呼喝声再次传来，轻原轶能感到声音的颤抖。
三笠有些奇怪地侧过头，低声问道：“轶，怎么了，兵长不是让你替他跑腿买过红茶吗。”
轻原轶摇摇头，然后回身喊道：
“兵长不爱喝茶！他喜欢喝的是「不加糖的咖啡」！”
“……”
呼喝声没再传来，只有喷气声和钢索收缩声交替出现。
“什么情况。”三笠问道。
“是暗号，兵长在跟我交代的时候特意没说请，估计是别有用意。”轻原轶答道。
“阿克曼！方向修正！向左偏三十五度，朝东南方行进！”呼喝声又一次响起，“这是兵长交代的口令！”
随后喷气声逐渐远去。
“兵长十分谨慎。”又走了一会，三笠对轻原轶说道。
轻原轶点点头：“确实谨慎，不过这应该是埃尔文团长的办法，兵长虽然同样心细，但是却不会做这些复杂的事情。”
“……”
修正行进方向后，两人已经能感受到地面一下一下的微微颤抖。
三笠细长的眉毛逐渐收紧：“这般谨慎，是为了什么？”
“兵团里的老兵只有很少一部分认识我们这些新兵的脸，当时入团仪式时仅仅是兵团高层和轮值的老兵见到过我们。”
轻原轶道：“兵长是怕他追击女巨人的同时，另一个巨人假扮成普通士兵也同时在追击他，这样事情就麻烦了。”
“马上就要追到‘女巨人’了，轶，我想你应该不会手下留情吧？”三笠转过头，注视着轻原轶的脸，目光如刀锋一般，锐利且散发着寒气。
她特意称呼了“女巨人”，而不是“亚妮”，轻原轶自然能能听得出来她话中的意思。
“嗯，放心，不会收手。”轻原轶坚定回道。
“既然这样，那我就放心了。”
三笠虚了虚眼睛，面上冷淡平静，但一双墨瞳中却逐渐弥漫出与她俊秀面孔不符的凶戾。
“……”
“轰隆——！！”
就在二人极速行进之时，他们身后的森林中劈下一道金黄色闪电，雷蛇蜿蜒扭曲，金光甚至映照在轻原轶和三笠的披风之上，将森林染成金色。
滚滚蒸汽升起，阵阵惊鸟纷飞。
“！！！”
轻原轶的瞳孔在瞬间缩成针尖，迅速放大，随后又缩到针尖大小，漆黑的眼中弥漫出恨意和愤怒。
“莱！纳——！”
他握紧拳头，极力压抑的声音从牙缝中钻出。
“啧！”
三笠低下头，牙齿用力咬紧，脸上头一次露出憎恶的表情。耳边碎发被席卷而来的阵风刮落，垂在她的眼旁。
“杰克班长！”
轻原轶在马背上回身，看向两人来时的方向。
刚才变身的必然是莱纳，他在断手断脚的情况下竟然还能够变身，而他变身也就意味着看守着他的杰克班长，以及其他兵团前辈遭遇了危险。
“轶，要回去救班长吗。”三笠仍然低着头，嗓音平淡冷静地让人心中发寒。
“是啊，回……吗。”
轻原轶陷入进退两难境地。
进，支援兵长抓捕亚妮，但这样的话杰克班长很有可能遭遇生命危险。
退，救杰克班长迎战莱纳，但这样亚妮有大概率逃脱，并且带走艾伦，让整个壁外调查失败。
到底是进，还是退。
如何做出选择，这是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