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怨(四)
宋慈打趣道:“马兄真是,艳福不浅啊,既然如此,为何不先去赴约?”
马子谦跟小姑娘家受气一样抱怨:“这!妙妙姑娘的事情还未查探清楚,宋兄你就别打趣我了。我们快走吧!”
——丁妙妙房间门口——
马子谦带着宋慈快步来到丁妙妙房间门前,却发现房间上了锁。
正当两人不知道该怎么办时,宋慈突然想起方才有一怪人塞给了他一把钥匙。
他从怀里摸索着拿出钥匙,尝试着开了锁。
不出意外,门开了。
马子谦惊讶地问:“宋兄,你这钥匙,是哪来的?”
“刚刚那个怪人给的。”宋慈表面淡定地回答道。
“你是说那个救了我们的人?他为什么要帮我们?”
“这……我也不知道……行了,先别说那么多了,还是进房里看看吧。”
二人进入屋内,宋慈仔细查看着火烧的痕迹,痕迹表明起火的源头在室内,看房间的烧毁程度,似乎不足以把尸体烧的面目全非。
宋慈找到了一张被揉皱的婚书上面有妙妙姑娘的手印,看来她似乎真的要嫁给六王爷做妾了。
丁妙妙对婚事很纠结?
又在柜子里找到丁妙妙的日记,日记中写着义母对她有恩,因此她愿意为义母做任何事。
难道是为了报恩接下婚书?
而马子谦写给妙妙姑娘的情书,不知道为什么被撕成了碎片。
丁妙妙不喜欢马子谦?
火灾现场的许多疑点让宋慈陷入沉思:我总觉得妙妙姑娘的死,很可能不是意外,而是人为……而且她对嫁入王府一事的态度,似乎不像外人所想的那样……
如果妙妙姑娘不是自愿嫁给王爷,可是有一点很奇怪,她似乎也不喜欢马子谦……
难道……马兄说了假话?这又是为何?想到这里,宋慈忍不住看向正在发呆的马子谦,不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
那这林三娘又在此事中有何干系?屏儿似乎有所隐瞒。
“马兄,你来。”
“啊?”马子谦回过神。
宋慈走向马子谦,在耳边低语。
“好的,宋兄,那你在此等我。”
说罢,马子谦快步离开了梅花坊。
宋慈见马子谦走远,来到了屏儿房间。
屏儿见有人进来,惊喜地就要喊道:“马……”等看清来人是宋慈后,眉头一皱,却很快就恢复了往常,“宋公子,怎么是你啊。”
“不知道屏儿姑娘身体可好些了?”宋慈笑笑。
“好些了,马公子可与你一起?”屏儿不死心,还在张望门外,期待马子谦的身影。
宋慈狡黠一笑,说:“马兄稍后就到,让我先过来等他,屏儿姑娘应该不会介意吧?”
“当然不会,宋公子是马公子的好友,您稍坐,屏儿给你沏茶。”
宋慈坐在桌边四处张望着,发现了屏儿随身携带的刺绣手帕正放在桌上,他仔细端详着手帕。
手帕中央绣着骏马,角落里还有一个极小的谦字。
他又张望着,突然定睛在屏儿榻上的一个诅咒娃娃,背后清清楚楚的写着丁妙妙三个字,娃娃肚子里似乎还藏着什么东西。
他转头看向屏儿,发现屏儿正在沏茶,没心思看着自己,便偷偷走向榻边,拿起娃娃仔细查看。
诅咒娃娃里塞着一块剪烂的碎布,碎布上有淡淡的香味,闻起来像是香膏。
他看完就把娃娃放回了原处,又看到台阶上散落着一些外观看起来价值不菲的金银首饰。
他不做声色地坐回了原位,忍不住发问:“屏儿姑娘,在下有几个问题……”
“公子莫急,待小女子为您沏完这茶,您再问也不迟。”可屏儿手上的速度不紧不慢,就好像在故意拖延时间。
等屏儿慢慢悠悠的给宋慈斟满了茶,宋慈迫不及待地又开始了:“现在可以问……”
“宋公子不要着急,小女子还有些其他事情。”屏儿打断了宋慈。
看来屏儿是在提防着我。只要宋慈不是傻子,明眼人都能看出,屏儿在故意拖延时间。
宋慈不放弃,向屏儿套近乎:“屏儿姑娘,你这手帕上刺的‘谦’字……”
屏儿莞尔一笑,说:“没错,这手帕是绣给马公子的。我心悦马公子,可马公子对妙妙姐情根深种……”屏儿露出悲伤的表情。
“所以你暗中嫉恨妙妙姑娘……”宋慈拿起手中的茶,不紧不慢地品了起来。
“宋公子冤枉小女子了,我平日里虽与妙妙姐有些龃龉,但也万不可能害她!”屏儿神色紧张,瞳孔因为紧张不知道放大了多少倍。
“那个背面写着丁妙妙名字的扎针小人,又是怎么回事?”宋慈还是不急不慢地品着手里的茶。
“我……”屏儿心虚地低下了头。
“这是在你房里找到的,你敢说你毫不知情?”
“好吧……我承认,这娃娃确实是我用来诅咒妙妙姐的。我只是气不过……马公子从来没用那样的眼神看过我……我真的很嫉妒……”屏儿的眼神逐渐凶狠了起来。
“这草人里的碎布是怎么回事?”此时的宋慈早就没了心情喝茶。
“这是妙妙的衣物。”
“嗯……”宋慈看着屏儿低头不语。
屏儿心虚的想要解释:“可即便如此,我一介弱女子,要害死一条人命,谈何容易?”
屏儿拽紧自己衣角,又慌张的解释:“将军府离梅花坊,少说也有小半个时辰的路程,我如何能避开所有人的耳目前去纵火?若真是我放的火,我又是如何做到全身而退的?”
“这个嘛……”本来就是猜测的宋慈没想到屏儿会这么激动。
好像她说的有些道理……
宋慈转头一想,又说:“屏儿姑娘还真是财大气粗啊,这金银首饰都随意摆放。”
屏儿见他转移话题,应付着说:“公子说笑了,这些都是身外之物。”
“可是有多少人为了这身外之物丢掉性命。”
“每个人追求不同罢了。”
“哦?屏儿姑娘的追求是什么?”宋慈一听来了兴趣。
屏儿却摇摇头,无奈地说:“小女子的追求恐怕还不如那金银首饰,还是不提的好。”
“宋公子,我看你是马公子的好友,才好心让你进来。你若是如此污蔑我,那我……”屏儿见宋慈把自己当犯人来审,十分不悦。
此时马子谦气喘吁吁地跑进屋里,打断了屏儿,大喘着气说:“宋兄!你怎么在这儿啊,可让我好找。”
屏儿也不恼,一见马子谦来了,刚才凶狠的劲儿瞬间没了,马上迎着笑脸给马子谦倒茶,娇羞细语:“啊,马公子,你来了!”
说完,用不知道从哪拿来的毛巾给他擦汗。
马子谦才没心情搭理她,继续说:“宋兄,我按你所说,从梅花坊到将军府往返,最少也要一个时辰。”
“辛苦马兄了。”
屏儿盯着马子谦,心疼地说:“马公子,快坐下喝口茶,擦擦汗吧。”
马子谦坐下,端起茶杯大口喝水,实在是累坏了。
“屏儿姑娘,刚才说的……”宋慈见屏儿态度好转,连忙开口。
屏儿见马子谦在这也不好发作,却也没看宋慈一眼,打断他说:“宋公子有什么问题就问吧,刚才的事就不用再提了。”
这正是宋慈想要的答案,没了顾虑之后,宋慈更加直接地问起了案情。
“屏儿姑娘可知昨夜梅花坊是如何起火的?”
“我……我当时在将军府为寿宴献舞。赶回来的时候,大火已经被扑灭了,妙妙姐已经……”有了马子谦在场的屏儿努力的配合着宋慈。
而一旁的马子谦坐在桌旁,仔细的听着事情经过,当他听到丁妙妙葬身火海时,握住茶杯的手上不禁多了几分力量,一直一语不发。
“丁渺渺呢?梅花坊着火的时候,他也不在坊中?”宋慈还是怀疑丁渺渺。
“他是梅花坊的琴师,要登台表演,少不了他。所以,他昨晚也跟着我们一道去了将军府。”
“可有人证?”
“将军府的人都可以替我们作证。”
“那起火的时候,梅花坊里可还有别人?”
“不曾有别人。除了妙妙姐,所有人都去了将军府贺寿。”
“这是为何?”听到这里的宋慈不解。
“她推说自己身子不舒服,要留在房中静养,不便外出。坊中大火是从妙妙姐房中烧起来的。至于究竟是怎么烧起来的,或许只有她一人知道了吧……”
宋慈微微点头,好像又想起什么,继续问道:“屏儿姑娘,之前由于你身体不适,所以还没告诉我。那林三娘,现在何处?”
“三娘她……已经亡故了……”屏儿伤心地掩面小声啜泣。
“你是说,她死了?!”宋慈大吃一惊。
“就在前天晚上……她起夜的时候不慎从楼梯上跌落。当时就不治身亡了……我们仿她生前所愿,将她埋在了后院的梅花树下……”
“这……”宋慈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如今的模样。
屏儿擦擦眼泪,又委屈地问马子谦:“马公子,你对我,当真没有半点动过心?”
马子谦犹豫再三,眼神真挚地看着屏儿,说:“屏儿姑娘,我不能骗你,我心里只有妙妙,再也装不下第二个人。”
屏儿一听,心也是碎了一地,眼泪也是直在眼眶里打转,倔强地不流下来。
半晌,屏儿无奈地耸耸肩,低下了头说:“你……罢了,没想到你竟如此执迷,倒是我痴心妄想了。”
“屏儿姑娘,抱歉……”马子谦也是十分愧疚,意识到自己太过直接,怕是现在屏儿姑娘心痛万分,可是现在除了抱歉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自己如果不直接拒绝,只怕屏儿姑娘还对自己抱有幻想,不如早日斩掉情根,对两人都好。
“马公子,宋公子,若是没有要事,小女子要沐浴更衣了。”屏儿无神的点头微屈膝,想要送客,“还请二位回避一下。”
宋慈识相地拉走马子谦,客气地说:“那我们就不便叨扰了……”
屏儿姑娘,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