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海之歌
“抱歉女士, 您的筹码兑换不符合……”话还没说完，荷官腰间的就响起了贝壳碰撞而发出的清脆声，迅速拿起呼叫器放到耳边, 听着那越来越清晰的贝壳声，口中画风一转, 改而说道：“筹码已兑换成功, 请…请您带朋友到筹码窗口领取。”
荷官就像是个生锈的机器，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 还得竭力维持着得体的表现。
过了好半晌。
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应该把客人亲自领过去，连忙抬起手，示意向筹码领取的不远处, 继续开口解释说道：“贝原本不能以金钱进行其他之间的筹码交易，但各位都是海之歌最好的朋友，朋友之间友好互助实属正常，便仅准许破例一次。”
“这都是应该的。”林祁月轻哼一声, 看都没看荷官，直接就朝着其他同伴招手，抬着下巴说道：“走吧，赶紧领完筹码, 这里头游戏可不少，不要浪费时间了。”
免得迟则生变。
谁知道这赌场会不会突然改变主意？那阵清脆的贝壳碰撞音，不就让荷官改口了吗？
“等一下！”
几个都是首次进入赌场的玩家都注意着周围的动静，察觉到小团伙兑换筹码的特殊异样，连忙快步走过来, 动作最快的一人朝着游无肆还有林祁月开口说道：“我身上的所携带的现金不够多, 不知道能不能向小姐……”
“很抱歉, 这位先生, 您并未成为海之歌的朋友，无法进行朋友之间的友好互助，只能使用自己所持有的物品进行筹码兑换。”
荷官微笑着打断了客人的发言。
他看向双开楼梯正中挂着的圆钟，继续说道：“请您抓紧时间，如天黑后未能及时完成筹码兑换，将被驱离贝。”
……
听到这话，几个玩家简直恨得牙都痒痒了！他们都不是什么蠢人，动动脑子，就知道那什么‘海之歌的朋友’肯定和沙滩上的那群孩子npc有关！
可知道又能怎么办？那些孩子npc连瞧都不愿意多瞧他们一眼，更别说语言不通，混都混不熟了！
现在荷官都已经这么说了，直接就表明不符合条件，也只能停下脚步，默默的看着那个荷官带着游无肆和姜时时等人往筹码兑换的窗口走去。
“您请尽快做出决定。”
玩家们听着耳边的催促，又想到刚刚姜时时那毫不犹豫就选择金钱的表现，便也都咬咬牙，选择了使用货币兑换。
积分确实难赚。
但那记忆换筹码明摆着就有问题，连游无肆和姜时时都没有任何犹豫选择了钱，他们也不至于把积分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
“好，请您跟我到窗口领取筹码。”荷官微微一笑，分别领着几个客人朝筹码窗口的方向走去。
赌场里筹码兑换并不需要太多的手续。
记忆还要简单口述出来，金钱货币什么的都只要递出相关的代表物品，比如一张钱或者是一张卡，很快就能收到相应的筹码。
就像之前荷官说过的，金钱在贝里是最没意思也最没用的存在。
因此，玩家们选择这个方式所换到的筹码每人都只有十枚，且还是面额最小的。
“已清空您黑卡在海之歌的所有可使用金额。”窗口筹码兑换员也是首次遇到这样棘手的问题，忙活许久，才双手拿着黑卡，交还到顾客面前，继续开口：“筹码已兑换完毕，请您收回您的卡。”
见状，林祁月心下也松了口气。
不过为了避免出现什么以为，还是保持着倨傲的模样，直接抽回黑卡，敷衍的送上句‘谢谢’，就直接带着筹码框转身。
余光正好扫到隔壁已经领了筹码的几个玩家那狰狞无比的表情。
能不狰狞吗？
在筹码到手的那瞬间，玩家个人面板上所持有的的积分全部清零，是全部！而不是部分！
一朝回到新人期，甚至比新人期还不如！
起码那时候，他们的个人面板账户里还有个千把积分呢！
姜时时也注意到那些玩家盯着框里筹码红着眼睛的疯狂模样，脑子一动，很快就猜出来，这些人大概是破产了。
这种贫穷的气息。
他懂，也理解，还挺同情的。
赌场真的好可怕啊！怪不得小朋友们都说不要进来，拿钱换就要拿完全部的钱，不然就得用记忆……
“祝您有个愉快的夜晚，如果有疑惑随时可以询问我们工作人员。”
荷官笑着分别朝自己接引的客人弯腰行礼，在白手套举到胸前时，继续开口：“贝中每四个小时最少进行一次赌桌游戏，长时间游离游戏之外，将会默认失去对游戏的兴趣，将会自动请离，直到第二日‘贝’开始营业才能重新进入。”
姜时时一听，连忙抱住了手里的箩筐！这个所谓的‘贝’想把它们手中筹码全都搞走的意图实在是太明显了！
也就是说每次进入赌场掐着时间点算，最少也得进行三场游戏，十个筹码省着点用，就只能撑个四天，这还得是在赌桌最少押注为单个筹码并且运气不算太差又要保持相对冷静的情况。
要是赌上了头，怕是一场游戏都能把所有筹码输光……
荷官并没有在意姜时时表情中的戒备与警惕，他继续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唇角微微勾起，像是随时等待着客人朝他求助。
然而游无肆还有严天宇等人都不打算再和这个假人似的荷官继续打交道，带着换来的筹码，直接找了个没那么热闹的角落，沟通起彼此的想法。
就在这时。
悠远的钟声再次响起。
玩家们朝着钟声传来的双开楼梯处看去，只见原本挂在正中的圆钟已经消失不见，像是刻意将时间模糊，这也是赌场管用的手段。
索性，他们身上携带的手机还有时间记录。
只是不知道这个身份牌携带的手机会不会被副本影响……
严天宇等人也有同样的忧虑，反正手机肯定是不太能信得过的。
好在之前游无肆在糸氏镇的某个黑夜，给严天宇还有江左送过某款星辰系列的钟表，他们一直都放在个人背包里，每次进入副本都会拿出来校对后再重新收入背包。
这不，就到了能用得上的关键时刻！
赌场周围人来人往，算不上是个能说话的好地方，甚至连个坐下休息的位置都没有，像是催促着赌徒快点上赌桌。
不过这倒是影响不到佩戴着特殊交流加密道具的小团伙。
得亏这道具就是件模样相似的饰品，不然怕是进入赌场就会被没收，实在是太像是作弊用品了。
当然，也不是没有玩家起过作弊的心思。
可惜只要靠近赌桌。
他们相应的道具都会失去所有的功效，能靠的只有自己的赌技，或者应该说，不知道存在不存在的运气。
游无肆一行人都没急着行动，其他玩家也都在旁边盯着他们，小团队也大大方方的任由别人打量。
看就看吧，反正也听不到些什么。
为了不让npc怀疑，也偶尔会牛头不对马嘴的来上几句对话，瞧着还挺有冷笑话氛围的，只有冷和话，压根不存在笑。
他们讨论的无非就是接下来的行动，还有赌局要怎么个进行，也没有忘记最最最重要的‘记忆筹码’。
为什么要用记忆来作为筹码呢？
是想要让所有来到海之歌的人都成为真正的海之歌镇民，永远留在这里吗？
也不对，至少他们抓到的那些npc都还是拥有着对自己过往的回忆，都清晰记得自己犯下的累累罪行……
难道‘贝’并不收取这些称得上是糟糕的罪恶记忆？
那么记忆，究竟对于赌场对于镇民对于海之歌来说，又意味着些什么？
问题一个接着一个。
众人只觉得自己都成了十万个为什么。
游无肆倒是想起自己另一个口袋里的十问书，看起来没什么用，但既然有十个问题能问，应该可以回答得出一两个吧？
他也不打算在赌场里拿出来。
周围环境这么嘈杂，又还没有收集到其他消息，等离开赌场再好好琢磨着该怎么使用，也都来得及。
“记忆，是很宝贵的东西，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灵魂的一部分。”游无肆缓缓开口，他并没有使用加密道具。
这句话就是故意让赌场里的人听到，也是让‘贝’听到。
不管‘贝’收集记忆所图为何，按上灵魂，只要还是个人，就会心惊胆战，而他这样的举动，也在破坏规则的边缘试探着。
周围的玩家都听到了，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特别是之前因为重伤而进来的，他们那种情况根本没办法使用金钱兑换筹码，只能用记忆争取停留在贝中，再在赌局上消除海洋怨灵带来的负面影响。
好些离得近的npc也频频看向游无肆这群来自东方的客人，神色称不上多好看。
赌场几乎每个位置都安装有反应灵敏至极的翻译机器，这也是为了能让顾客们更好的进行各种赌桌游戏。
赌桌上是个什么情况，离得远的玩家们也不清楚。
反正听到游无肆刚刚那句话的npc都有些心神不宁就对了。
游无肆还以为会引来荷官或者是更高一级的工作人员，但等了好半晌，都没有谁往这边走来。
似乎，对于这种灵魂的说法，‘贝’也没有太在意。
是觉得他们这些客人已经离不开了吗？
试探得不到什么反馈，游无肆也没有再继续下去，免得太过分，直接被赶出去，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倒是姜时时，在听到这个说法后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
他还非常严肃的连连表示着，绝对不能换记忆，筹码用完就用完，灵魂一定不能出卖！
……
这话也没有经过加密的特殊道具，周围的玩家和npc脸色青了又绿还带着黑，像是打翻了染料盘似的，颜色很是丰富。
出卖灵魂吗？
那，他们还能有退路？
玩家们想得就更深，灵魂都不算完整的他们，还能顺利离开副本吗？
其他人心里是个什么想法，姜时时不知道也没有什么兴趣知道，讨论半个小时决定完分头行动，便牵着坏哥哥的手，晃着手里的装着筹码的框框，开始在赌场里寻找着目标。
都不用走几步路。
就有npc主动送上门来了！还不是一个，好几个的那种！
有神神秘秘问着护身符咒的，有过来说个十几句都找不到重点的，还有问着怎么成为‘海之歌最好朋友’的，以及忧心忡忡过来想要解惑的……
姜时时眨了眨眼睛，没有外露出任何的情绪，内心却有些茫然。
他们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的业务？前面几个都还算能想得通，但解惑又是个什么新鲜的操作？自己跟坏哥哥看起来就很像是知心哥哥吗？还是像僵尸片里面掐算俱全的大师？
即便脑子里装着的疑惑不少，也不耽误他乖乖站在坏哥哥身旁，时不时就符合两句对方忽悠人的发言。
反正，都交给坏哥哥就对了，肯定都能解决的。
游无肆确实忽悠…哦不，应该叫做套话，套出了些消息。
比如在‘贝’里，所有消息都能以赌桌的方式流传着，包括每个人的秘密。
他也询问过‘贝’的详细情况。
倒是得知了赌场还有个老板，就一直都住在赌场里，几乎没有怎么离开过。再详细的情况倒是问不到，那些都是要上赌桌才能得到的消息。
把主动上前的npc忽悠完。
游无肆和姜时时又物色起新的目标，坐在赌桌上叫得正欢的那些肯定不符合条件，结伴而行的也不怎么好下手，便专门找落单并且脸色看上去没那么好的。
三言两语就把对方知道的东西都问出来。
其实能问的也没多少，虽然在‘贝’里没有像是外面限制那么多，但也不知道是不是消息都被搬上赌桌的缘故，大家的嘴都挺紧的，想知道更多的消息也简单，直接开赌桌，当场对赌。
不管是赢还是输，总能得到些回答。
这也不难理解。
如果赌局的内容就是消息，玩家赢了，npc当然要把消息全盘告知，要是玩家输了，npc得到相应的筹码，高兴之下倒也是会透露出一两句。
游无肆笑着谢过，上赌桌，倒是不用太急。
起码，得等其他同伴回来再说，既然都是团队了，也得有些团队精神，有钱一起赚，有财也要一起发。
很快，众人都打听消息回来了。
其他玩家注意到游无肆等人的动作，也匆匆赶过来，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继续——盯。
别的不敢保证，但这些跟孩子npc们混得那么熟的家伙，肯定有他们不知道的线索！跟着行动绝对没有错！
稍微交换着彼此的消息。
发现打听来的东西全都是大同小异，赌桌什么的，明显是肯定要上，不然真的半点都问不出来。
当然，借着打探消息的活动，他们也都放出了不少有用的道具。
不是往赌桌那边凑，而是朝着‘贝’的各处悄然潜伏而去，也不指望真能记录回些什么，但只要有些画面反馈也不算太亏，能收集多少就是多少，总比什么都没得要强。
游无肆抓起框里的筹码看了眼，便借着道具，跟同伴们说自己要去玩两场，又顺口让大家都给自己压个注。
刚抬步。
想起些什么，继续补充，希望能表现得犹豫些，等他把筹码全推出去，再跟个大的。
……
姜时时听了，下意识就觉得坏哥哥可能是疯了，但又想起对方曾经赚过好多好多筹码，又有些犹豫。
大概坏哥哥挺擅长这些游戏的吧？可能还会作弊什么的？
没等他犹豫出些什么结果，回过神，就发现坏哥哥已经坐在赌桌上了。
紧张的揪着坏哥哥胳膊上的衣服，弯腰凑到对方耳边，说道：“要不，要不还是算了吧？”
翻译机把姜时时的话如实转述。
引来周围npc哄然大笑，海之歌的镇民也是人精了，他们前半生从事的不是违法犯罪，就是踩在为犯法罪的那条线上反复横跳，自以为看人还是有几分本领的，见那个坐在赌桌上的东方男人似是退缩想走。
嘲笑的嘲笑，唏嘘的唏嘘。
最后那个东方男果然就冷着一张脸，又坐了回去。
其他玩家早早就跟了过来，看到游无肆这与往常不同的表现，都不用猜，就知道十有八九是演技。
很快，赌局就开始。
只见游无肆压出两个筹码，再次引来周围人的嘲笑，不得不又压了个筹码上去。
他们本来是想跟的，可见姜时时那一伙人都犹豫不决，踩着时间才放下单个筹码，也就都只放了单个。
不知道是游无肆真的有那么几分赌技，还是运气好，总之第一局是赢了！第二局还是没敢玩太大，依旧是小小的压住，还是赢了！第三局依旧如此，单个押注后险胜……
就这样。
游无肆从面无表情，再到忐忑不安，最后直接满脸笑意，仿佛对自己的赌技满意无比。经历了不知道多少局的游戏后，他直接把身前已经堆高的筹码往外全推了！
姜时时看到的时候，心都猛地跳了两跳。
他倒是想伸手扒拉回来，可周围的荷官都在盯着，只能默默收回自己已经伸出去的爪子。
其实对坏哥哥还是很有信心的。
但经历过失败的他无比清楚输是个什么感觉，只是光想想，就觉得心口一抽一抽的痛着。
承受不了风险的姜时时只跟了大部分。
至于其他玩家，心里那是复杂无比，跟是肯定的，但要跟多少呢？没有谁有勇气全部跟，没瞧见游无肆的枕边人都没有全推出去吗？
几乎所有人都在犹豫。
只有严天宇和江左，非常坚定的选择了相信大佬，只留下最开始的那十个筹码在手里保底。输了也没关系，反正对他们来说，也没有差别。
海之歌的镇民本来还警惕着这些东方游客扮猪吃老虎，可见着不怎么统一的压住，还有好些犹豫着，便也没有这么防备着，都押注大了些，都想着把东方游客的筹码收入怀中。
倒计时几秒。
所有玩家都压出了大部分，不是相信游无肆的赌技，而是相信几乎每个副本都能完美通关并且成功活着离开的游无肆有这么个运气！
事实证明。
他们压对了！
游无肆赢来足够的筹码后就做出离开赌桌的动作，这下周围的赌徒可就不愿意了，继续起哄着，说是希望赌神留下再玩两句，里头还夹着不少的嘲讽。
这样的闹哄，只要是个赌上头的都不会离开。
他也就势再次坐下。
语气有些欠揍开口说道：“一直赢没有意思，赌点别的吧？都进入贝了，也不用再遮遮掩着，外面那些被海洋垃圾缠绕的动物我们都见过了，我是个好奇的人，就想知道海之歌上关于这些的消息，还有‘贝’，我也挺好奇的，怎么就能用记忆做筹码呢？在我们国家，这样的行为，不就是跟…做交易吗？”
这话一出，整个赌桌都安静下来。
赌场还是人声鼎沸，但那些热闹仿佛都跟他们这桌隔开了似的，气氛诡异无比。
荷官依旧神情未改。
不管是客人提到海洋生物，还是说到‘贝’，或者是暗示着别的什么，都依旧保持着脸上的淡淡笑容。
像是除了赌外的一切，都不在他的工作范围之内。
“怎么？没有人想坐上这个赌桌吗？我还觉得挺有意思的呢！”
游无肆打了个响指，手上冒出一串水花，又随之划出一道火焰将水花收走，继续开口道：“其实我在我的国家也能算得上是个有信仰的特殊职业从事者，海之歌上的事情，我真的非常感兴趣。”
周围分心的赌徒听到这些，也都忍不住朝着游无肆看来，沉默在四处渐渐蔓延开来，但因赌场实在是太大太吵，都只是停留在一定的范围之内。
这也已经足够。
至少围在四周的那些赌局都匆匆停下，全都静静看了过来。
没过多久。
有个年纪比较大的镇民用锐利的目光扫向游无肆，开口说道：“如果你能保证自己所说的每句话都没有谎言，那么请你把它当成消息交于荷官押注，我跟你赌。”
游无肆觉得自己说的每句话都是实话。
水花与火焰都是借着之前修真界副本五行灵气模拟出来的，从无尽的角度来说，这些确实都是他掌握的能力。
至于有信仰的特殊职业从事者。
丧尸王是个不错的职业，也勉强算是信仰的一种吧？反正手下的丧尸们都挺相信自己的，觉得跟着自己每天都能吃上新鲜的肉。
或者把之前那些什么当医生当杂役弟子的经历都安上，也确实是有职业有信仰。
他自信一笑，抬手示意着自己的对桌位置，道：“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