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九天九夜
听到这话，众人那飘忽不定的视线先是投向面无表情的游无肆，随后转悠大半圈，最终落在最尽头的陈荣身上。
很明显，他们心里已经做出了选择。
横竖都要选，总得选个让自己心理上不那么饱受折磨的。
先不提陈荣在进无尽之前犯过什么事。
光是一进副本就试图挟持坐在轮椅上的姜时时为人质，昨天更是持刀杀人！做出这个选择，对新人玩家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压力。
“我也指认管家！”
林祁月高声附和着，要知道刚刚陈荣可打算对她下手呢！要不是警察叔叔救得快，说不定现在自己就是下一个悲剧。
想到这，她不再犹豫，继续说道：“管家窥觑黑珍珠，事发当晚我见过他鬼鬼祟祟捧着个大盒子进出书房，并且盒子上还有带有一丝鲜红的血迹。”
“管家进去的时候王先生早就被人掏心了，凶手根本不是我！”
陈荣知道再怎么解释都没有用，他狠狠瞪了两眼游无肆与林祁月，随后看向其他人，说道：“难道你们的角色就不对那颗黑珍珠起过别的心思吗？你们今天指认了我，明天被指认的就是你们！”
坐在轮椅上的小美人鱼用胖胖的拳头撑着小脸，它耐心听完陈荣的话，再看向其他玩家，奶声奶气的开口：“那么其他的客人呢？你们要指认谁？安安小管家可是很公平的哦，会考虑所有客人的意见。”
“我指认管家。”
“我也指认管家。”
易江南跟江左很快就给出了自己的答案，两人都亲眼目睹昨天陈荣的恶行，并且今日也察觉对方打算对林祁月下手。
这样的人，简直死有余辜。
紧接着两位新人指导者也给出了他们的选择。
同样是指认陈荣。
他们都无比清楚，这样不安定的家伙留着只会搅局，指不定好不容易出现的希望，都会因此而破灭。
“周清行，周警官，我知道我犯了罪，就算这样，惩罚我的不应该是法律吗？你难道就这样任由着他们送我去死？你还是不是警察？你对得起你的警徽吗？”
陈荣声声质问着周清行，见对方眉头微皱，却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俞发俞不安起来。
难道他真的要死在这里吗？
‘好！说得好！也不知道这位警察会做出个什么选择。’
‘不管指认谁，他都会不再是那个信念坚定的警察了。’
‘仔细想想副本身份牌上的那些话，也真是足够嘲讽的。’
‘哎哟，没想到还能赶得上这场热闹，看来这个管家是要死定咯。’
‘也不知道他临死前能不能爆发爆发，把场上所有玩家都带走。’
‘反正是我，我肯定要带所有人一起死！’
……
陈荣看到那些跳动着的暗红色弹幕，拳头微微握紧。
呵。
要死，就大家一起死！
“那么剩下的客人呢？你们的看法如何？”坐着轮椅的小美人鱼原地转动轮椅半圈，正正对向陈荣，继续说道：“如果没有其他想法，那么……”
“等一下。”游无肆突然开口打断了小美人鱼布偶的话。
同时刺耳的喀吱声回荡在客厅里。
原来是游无肆站了起来，导致椅子往后摩擦移动，才发出这样的刺耳动静。
小美人鱼的神色突然变得阴沉起来，布偶鱼尾狠狠甩在餐桌上，声音也尖锐不少，警告道：“客人请坐好……”
“安安小管家，我申请临时离席，我想指认这个过程也并没有规定一定要在原地不动吧。”
游无肆边说边走到陈荣身旁。
在陈荣还没回过神的时候，就伸手迅速拽上对方的衣领，猛地提了起来。
继续朝小美人鱼微笑说道：“还有，先暂时借用一下这个被指认的凶手，有些恩怨，还需要他去解决。天道轮回报应不爽，我这人向来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安安小管家应该不会阻止这样的恩恩怨怨吧？”
也不知道是哪句话触动到了布偶小美人鱼，原本反应剧烈的它眨眼间又恢复到原本懒懒靠在轮椅上的模样。
那圆溜溜的眼珠子直直盯着游无肆，像是在好奇对方究竟要做些什么。
带着好奇的不止是小美人鱼，其他玩家与观众也同样不解。
有什么恩怨是非要在这个时候解决的吗？
况且游无肆跟陈荣的仇怨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算小，如今陈荣几乎是必死的局面，这种情况下还要忤逆布偶npc……
他们真的有些不太理解。
陈荣当然不会坐以待毙，他想都没去多想，将所有能用的技能都往游无肆身上使去，同时左手上出现长刀一把。
反手猛地朝身侧的游无肆捅去，动作极其迅速。
快得在场的其他玩家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
游无肆倒是注意到陈荣的挣扎。
轻轻踢开碍事的椅子，顺便把陈荣的膝盖也踢弯，这才随手打掉那把速度对来他说实在是够慢的刀。
至于对方的其他技能……
就连他身上随意设定的‘爱妻如命’都没攻破。
“时时不喜欢我粗暴的样子，你最好安分点。”
游无肆边说，边从容的拖着陈荣，像是拖着什么垃圾般，走到周清行身旁，伸出掌心。
礼貌开口请求道：“警察同志能不能先把提示词给我暂用一下。”
周清行依旧皱着眉头，他正想说些什么，口袋里那块沾着血迹的碎布就如同飞蛾般迫不及待的扑到游无肆的手心。
暗红的血锈逐渐变得鲜活起来，满满将整块西装面料都染红。
“谢谢。”游无肆道谢完毕，转而拖着陈荣远离饭桌，见陈荣又变了把刀出来似乎是想跟他来一场搏斗，无奈的叹了口气，看着陈荣就像看不懂事的孩童，叹道：“不用那么着急。”
他伸出拿着鲜红西装面料的手，轻轻把刀按下。
随后，那块只剩下红色的提示词紧紧包裹在刀锋处。
看到这幕，游无肆松开了陈荣，他后退几步，注视着半跪在地面上的陈荣。
淡淡开口：“刚刚也说过，我这人贯来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时时昨天得了份不错的小礼物，于情于理，我都是要还份礼的。”
话音落下。
那张西装面料上的鲜红迅速褪去，小小布料渐渐延展起来，眨眼间的功夫，长刀上就出现一件模样廉价版型肥大的西装，宽宽的长衣与长裤，还有件普普通通的白衬衫做打底。
这个模样的西装经常出现在卖保险的员工身上。
而此时，廉价西装舒展开来，像是有人在活动着筋骨，紧接着暗红的血迹涌现在洁白衬衫的腹部，也染红了腹部两侧的西装。
与昨天万伟茂受伤的位置如出一辙。
看到这场景，陈荣顾不得其他，直接把刀丢到一旁，即便双腿不知道为什么使不上劲，都在用双手攀爬，试图远离这件西装。
只可惜他到底是慢了一步。
窗外雷声阵阵。
宽大的西装裤腿轻轻搭在陈荣身上，外套长袖则是卷起地上那把大刀，在闪电照亮整座客厅时，猛地捅入陈荣的腹部。
雷光消散。
西装已经紧紧裹在陈荣身上，就像昨天万伟茂被人皮吞裹那般，先是躯干，再到半张脸与四肢，最后…全部都被包裹完全。
狂风从窗户的缝隙涌进，拍动着窗帘，穿堂而过。
顷刻间，圆鼓鼓的西装散成灰烬，所有恩恩怨怨都在一阵风下，了结。
“看来这份还礼还是挺不错的。”
游无肆回到姜时时身旁，拆开桌面的餐巾仔细擦拭完双手，这才看向直勾勾盯着自己的小妻子，温柔的笑着开口道：“暴力不可取哦，时时千万不能学，不然牙齿都会坏掉的。”
姜时时一听牙齿坏掉，连忙捧起腿上放着的教学设备，做出乖巧的模样。
他的牙牙要好好的！不能暴力！
只是……
暴力是什么？
坏哥哥怎么总是说些他听不懂的话，明知道他不懂还要说，真笨呢！
游无肆哄骗完小妻子，将视线放在小美人鱼布偶上，笑着继续说道：“很抱歉没能还给安安小管家一个完整的凶手，如果有需要的话，安安小管家可以自己收集一下客厅里的灰尘，趁它还没被吹散彻底。”
“没关系。”小美人鱼看起来心情很不错的样子，它撑着下巴，奶声奶气的继续开口：“那么其他的客人对于今天凶手的指认还有其他想法吗？如果没有，就默认大家都同意指认管家为凶手。”
玩家无人出声。
小美人鱼见没人说话，转着轮椅看了玩家两圈，这才说道：“证据成立！但依旧很可惜，管家并不是真正的凶手。客人们还是不够努力呢，希望明天能够听到真正的答案。”
说完，布偶随着头顶的那束光消失在餐桌上。
指认明明已经结束。
但却无人离席。
死一般的寂静从餐桌蔓延向客厅的各个角落。
只有那些活跃的暗红色弹幕在消退前活跃的爬上桌面跳动着。
‘人狠话还多，是我眼拙了。’
‘要是能活着出副本，指不定也能榜上有名。’
‘可惜这是黑珍珠。’
“快看其他玩家，脸色变来变去的，怕是不知道还有个狼人披上伪装藏在他们中间。”
‘呵，狠人狼人都没用，注定要死！’
……
蹦上餐桌的暗红色弹幕彻底消失不见。
气氛依旧沉闷。
“怎么了？我的优秀就这么让你们惊讶？”
游无肆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转而看向小妻子，揪起对方小脸蛋，认真询问道：“哥哥是不是表现得太出色？看来，还是要低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