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浮梦
《浮梦》在溪江戏剧节的首演获得了圆满成功。舒格牵着剧组同仁的手，绕场鞠躬谢幕的时候，听到台下观众掌声雷动，才恍惚从角色中抽离，真实感如丝如缕涌上心头，剧院温柔的灯光和经久不息的掌声，让她的眼眶有些湿热。
前排有一群人在疯狂地朝自己招手欢呼，舒格定睛看了看，是岚姐带着工作室的孩子们来给她助威了，在岚姐前排坐着的是同样卖力鼓掌的ada，ada身边的林送正举着手机拍照。
她和林送隔着舞台短短对视了一瞬，便和同仁们一起再度鞠躬致谢，挥手退场。
场内观众还在意犹未尽地鼓掌，林送已经直接按照林知秋发来的路线图，从剧场侧门的安全通道抄近路溜进了包厢。
只是包厢门一开，所有人的表情都从期待变为失望，
“怎么是你啊，我还以为是糖糖……”
易染拍了拍林送的肩膀，“你在这个家真的毫无地位可言。”
舒格在观众散场后，和剧组同仁们一起回到舞台上合影留念，就和大家分头行动了。
石榴把舒格的包包递给她，说话开始支支吾吾起来，舒格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背身站着的人，“见色忘义啊妹妹，你去玩吧！保持联系，下午别迟到。”
石榴良心上多少有点过意不去，“那……格子姐，你怎么办啊？其他同事以为我们会一起吃，就都先走了……”
“你有人约，我就没人约吗？”舒格笑了笑，盘腿坐在舞台上拿出粉饼补妆。
“不是吧姐！！！”石榴一声惊呼之后觉得不合适，强压下声音，一脸震惊“你也谈恋爱了？跟谁？”
“我家人过来了，中午一起吃饭，我说你现在是不是满脑子都是谈恋爱，”舒格敲了敲石榴的脑袋，顺手递过去一个三支装的口红礼盒，正是石榴前几天抱怨没抢到的那款，“这几天辛苦你啦，快补一补去约会吧～”
石榴格子姐的礼物暴击已经习以为常，嘻嘻笑着道谢，又听舒格压低声音说，“据说这款口红，舌吻都不会掉色哦。”
“姐！！！”
送走了石榴，舒格也去包厢和大家汇合。
包厢的门刚刚开了条缝，就被阮阮一眼看到。她把手里的奶茶朝林知秋怀里一塞，便冲过去抱住舒格。
“我的宝儿你太棒了你真的太棒了！！！你演的太好了！！！爱你爱你爱你！！！”
阮阮抱舒格抱得太紧，倒是让几天都没好好吃饭的舒格有些头晕。舒格笑着把阮阮从自己身上推开，然后靠墙站着给两大家子人打招呼。
说来也怪，本来心里一直元气满满，甚至觉得自己可以再战两场，进来之后看到这一大堆人，怎么忽然就觉得体力不支了呢。
“你先别说话，先把这个喝了。”林送递给舒格一支插好了吸管的葡萄糖。
“最近又没好好吃饭吧。”温可仪看着舒格，眼里尽是心疼。
“谁说的，我吃的可好了，我上台之前还喝了大哥点的咖啡和小哥送过来的半熟芝士呢。”
“你不好好吃主食，那点东西能顶什么用啊，”虽然舒格从来不说，但葛柠这个当妈的，比谁都清楚自己闺女的德行，“我就想不通了，一米六六的丫头，90多斤还非说自己胖，你演火柴吗？”
“就是，”舒晟青连忙表态，“你看你今天的戏服，穿在身上空空荡荡的，你看你的脸色，憔悴得跟个小病秧子似的，那能好看吗？”
“舒教授，糖糖这次演的，就是个……小病秧子。”阮阮轻声提醒了句。
“糖糖，你爸妈也是对你关心则乱了，你不要多想，林伯伯就觉得，年轻人工作拼一些也是很正常的，不过再拼也要注意身体，这几天忙完之后，就给自己好好放个假，休息休息，让你妈妈，和你可可阿姨，给你做点好吃的，咱再胖回来不就得了！”林叶从座位上站起来，顺手拎起了温可仪的包。
舒格总觉得林叶作为一个资本家，能说出如此体恤民情的话来实属不易，何况林伯伯给的台阶怎么能不下呢，于是赶忙狗腿地说，“就是就是！我都要饿扁了，快去吃饭吧大家！”
距离江月楼大概20分钟车程，一行九人，分了两辆车。
林家爸爸妈妈和舒家爸爸妈妈，四个人一辆车。
林知秋，阮阮，易染和舒格坐一辆车。
每辆车上都还有三个空位。
林送想了想，硬着头皮上了家长那辆车，拉开车门“妈——”
温可仪一把把人推了出来，“小孩上小孩的车，别打扰大人们说话！”
没办法，只能走到后面，拉开舒格身侧的车门。
林送探了个头进去，“各位牌友，顺我一程呗～”
“芜湖～”阮阮眼睛一亮，麻溜地让出了舒格身边的位置，跳下车拉开了副驾的门，系上安全带，拍拍林知秋的肩膀，“林总，我来陪你啦！”
动作之行云流水，让人很难不怀疑她是提前排练好的。
虽然林知秋已经把车尽量停到离直达电梯很近的位置了，但因为戏剧节的关系，溪江近几天客流量激增，江月楼这种五星级酒店自然也是人满为患。
下车之前，林知秋转头对身后的乘客们说，“三位公众人物，麻烦各自打掩护。再上什么奇奇怪怪的热搜，我概不负责。”
易染不满：“内涵谁呢你这个剥虾的神秘帅哥！”
阮阮笑出声，易染继续不满：“笑什么笑你这个在人伤口撒盐的小粉毛！”
正值深秋，掩护还是很好掩护的，舒格戴上了帽子和口罩，又裹紧了围巾，穿着肥肥大大的风衣，和阮阮一起最先下车，两个人一路小跑冲进电梯，根本没给路人太多反应的机会。
然后是林送和易染。
怎么说呢，虽然两个人都戴着墨镜想要努力低调，但因为易染这一身装扮过于骚气，而且在热搜上挂了半天，想不被认出来实在很难。好在这位怪胎设计师又重启了高贵冷艳的模式，即便被路人认出来，也没人敢上前搭话，只是拿手机远远地围观一下这个新鲜表情包。
接着是大摇大摆的林知秋。
有前面两位吸引战斗力，神秘帅哥此刻只不过是一个普通帅哥罢了。
林知秋在电梯口遇到易染和林送的时候，似乎是愣了一下，“你俩怎么还在这？”
两个人无奈，还不是那俩小丫头跑太快，电梯上去了之后就再也没下来过。
名义上是舒格请两家人和两位朋友吃饭，结果这段饭吃的那叫一个情深意重，所有人都在给舒格夹菜。
舒格看着碗里高高堆起的小山，偷偷给石榴发信息，“下午帮我准备黑咖啡！”
林送坐在她身侧，把剥好的龙虾肉蘸了酱汁放到舒格碗里，低下头轻声说，“早上喝黑咖啡才有用。”
舒格无奈：“我真怕我把肚子吃的鼓起来，下午那场怎么办……”
“没关系，看不出来的，我坐那么前面，我都看不出来。”林送一边安慰着舒格，一边给她夹了两只虾，“吃饱了才能有力气唱歌嘛！”
林送和舒格说悄悄话的样子，被易染和温可仪看在眼里。
长辈和小辈相视一笑，“般配。”
“居然背着我们去吃江月楼？”ada看到微博上路人偷拍的视频和“层林尽染”高涨的热度，找了个时间和林送算账，“热搜上你和易染的拉郎cp火的不行了，要不要干预一下？”
“我花钱请你，你还来问我？”林送正乐不可支地存易染的表情包，“不过玩梗归玩梗，溪戏十年办得这么好，可不能让这种事耽误了戏剧节本身的热度。”
林送回完消息，便拉着易染胡乱拍了张自拍。
几分钟后。
林送：今年的溪江比往常任何一年都要更美，更盛大，在细节上也做得更好。上午看了《浮梦》的首演，真的太棒了，沉浸式体验真的很过瘾。在线和林送工作室请假，我要在溪江多住几天，多看几场戏，多感受感受好戏连台的氛围。
配图是刚刚拽着易染的自拍，自拍上写着“开敞篷三蹦子也要赶过来看好戏”
林送发完微博之后，觉得还差点什么，切换成工作室账号在自己微博下面狗腿地回了一句，“老板的事怎么能叫请假呢，祝老板出差愉快～”
《浮梦》首演取得了圆满成功，原定3天5场的演出，后来被紧急追加到5天10场。两家人吃完饭又看了场戏，便和舒格告别，回了苏城，林送人一直在溪江，但为了避嫌，也没有跟舒格再见过面，倒是阮阮趁着休假，陪舒格在酒店多住了几天。
林送去看了《浮梦》在溪江的最后一场演出，本想约舒格出来，但她已经无缝连接和剧组的同事们去庆功了，林送便把给舒格准备的盒子交给阮阮，然后赶了去帝都的晚班机。
舒格庆功回来，阮阮正对着电视里的综艺节目犯花痴。
“笑什么呢，傻了吧唧的。”舒格坐下才发现电视里正播着林送之前在芒城的某档综艺，便拉过来一个枕头，抱在怀里和阮阮一起看了起来。
“我的照片为什么会在上面？”
“因为你刚刚夺得了林送的一轮理想型世界杯。”
“我？”
“是啊，你打败了他之前所有的cp，在林送理想型世界杯中勇摘桂冠，不过现在就不好说了，毕竟录节目的时候还没有层林尽染呢。”
“切，易染算什么对手啊，他俩只是逢场作戏罢了！”身体里潜藏的胜负欲本能，激发出舒格对易染的无情嘲讽。
阮阮瞪大了眼睛，“你……”
舒格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到底说了什么，忙解释到，“我只是单纯的打败易染，和什么理想型没有关系！”
“最好是，”阮阮忽然想起什么，起身把盒子递给舒格。
“这啥啊？”
阮阮指了指电视的方向，“喏”
舒格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问了句，“机顶盒？”
“机顶盒你个鸡毛掸子啊！你的绯闻男友林送送送的！”
舒格哦了一声，打开了盒子。
倒没什么别的东西，无非是各种各样她爱吃的糖、黑巧，还有……中草药暖腰贴。
什么人才会把这两样东西装在一个箱子里啊……
再往下翻翻，看到了一个相框，相框里是舒格首演时谢幕的照片。
“拍的还挺好。”舒格满意地笑了笑，顺手把相框卡在床上，继续找糖吃。
“宝，相框后面还有个二维码。”阮阮看到了觉得新奇，顺口提醒了下。
“标签吧，扫码关注公众号什么的。”
“不是，这个二维码好像是林送搞的。旁边还有字，让你扫一扫。”
“哈？”阮阮将信将疑地拿出手机，扫了下这个二维码。
手机屏幕里弹出了一个视频。
点击播放，就看到了对着摄像头自拍的林送。
“小糖块儿，恭喜你终于从一个小戏迷，成为了一个可以挑起溪江戏剧节十年开幕大戏的最佳女主角！鉴于你今年突然成为了业内人士，没时间逛戏剧节，这几天，我就来代替你好好逛逛，你呢就跟着你送送哥哥的镜头看一看今年的溪江戏剧节吧。”
“我会打卡你想看的每一部话剧，不知道你看了视频后，会不会因为眼馋而更不爽了哈哈哈……”
“说了你可能不信，今年连小吃都比往年的要更好吃，刚刚那家狼牙土豆排队排了好长，我刚过去想凑个热闹，被人认出来了，算了算了不吃了……”
“《乌云蔽日》和《茧》真的爆炸好看！我帮你问过了，他们过阵子就会去苏城巡演，到时候我提前给你订好票哈～”
“《战马将逝》也爆炸好看，但好像不是你爱的风格。emm……不过还是推荐给你看一看……他们的周边是一个小马手办，还蛮精致的，不过只有一个，我就不给你留了哈哈哈～”
“看！主办方又送了我一个小马手办！我现在有两个了！”
……
林送就这么对着镜头碎碎念，有时在溪江古镇的石板路上，有时是在剧院散场后的座位上，有时在酒店房间里，手里拿着票子和纪念周边，也有些时候，他刚躲过一波路人的围观，气喘吁吁地藏在某个巷子里。
舒格从小到大，收到过很多林送准备的礼物，有些让她感到开心，大部分让她感到糟心，但这次的视频，让她第一次觉得，似乎和之前的每一次都不一样。
具体哪里不一样，她也说不清楚，只是看着林送在视频末尾朝自己挥手说“回见”的时候，舒格难得的没有嫌弃，而是有些傻呵呵地对着手机屏幕挥了挥手。
阮阮拆开一包虾片，“我赌一百包虾片，林送绝对、绝对、绝对喜欢你。”
“你又来了，”舒格往床上一躺，“求求你放弃八卦，好好搞科研吧。”
深夜，两个女孩只留了一盏床头灯，躺在床上谈心。
“宝～你真的，从没想过和林送，发展一下吗？”
“虽然我不怎么这么叫他，但他毕竟是我哥呀。”
“邻家哥哥本来就是用来谈恋爱的！况且你把人家当哥哥，人家妈妈把你当儿媳妇。”
“人家妈妈不也把你当儿媳妇呢？话说我怎么觉得我们家那个木头大哥，最近对你有点不一样了呢？你俩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哪有啊！他忙工作，我忙论文，平时根本都不怎么联系的！你别跟我转移话题！”
“阮阮，你慌了。”
“没有，我才没有。”阮阮翻了个身，“林知秋照顾我，都是看你面子，他对我真的是一点意思都没有，我最近科研压力那么大，根本没心思想那些事情，你就别乱说了。”
“放心啦，林知秋那个木头跑不了的，我先帮你看着。睡吧睡吧，累死了。”
“……舒格，你居然那你糊弄记者那套来糊弄我？！”
……
“我是真觉得他喜欢你。”阮阮本想再说点什么，转头看见身边的小姑娘已经睡着了。
算了，离开窍早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