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面北而亡
噼里啪啦
噼里啪啦
战后的人们看着面前的大冢，那徐徐燃烧的黑烟包含着他们熟悉的人。此刻，所有人虽着各异之服，然而在每个人的心中都是肃立的黑。
那些战死沙场的英灵们，其尸首也在鬼骨的操纵下变得残破不堪，甚至说，三五具尸体都拼接不出一副完整的脸。身着污浊，却是那最为纯净之人，无论生前是否善恶。
许木静静地看着，这些仅仅存在于史书之中的场面却是以更为残酷的场面展现在自己面前，这种复杂的心情让曾经的书生静默起来。
“素爷爷，我不想看，我看了难受”
“这就是战场，这就是战争你们必须看，你们不得不看”
素袍老者低语，他的脸上不见悲喜，但那张饱经风霜的脸在火光的照耀下显得有些狰狞。那小小年纪的孩子在他人的保护下上了最为重要的一课，也不知是否为幸。
在所有人一脸沉重地看着面前熊熊燃烧的火焰，一道声音从许木的背后传来。
“小友，这次多亏你了。”
玄机一脸平静，那瞳孔中的火焰倒影映射着某种孤独。而许木从怀中取出吴东旭的地极城城主令牌，将其交给了玄机。
看着面前存在了千年的令牌，其上之风霜依旧。玄机叹了口气，脸上也终究不再那般平静。化神修士第一位成为域外战场上的化神修士，其命运自然在他成为的那一刻，便已经注定。
这是千年前的承诺，也或许是白常在离开前，指定吴东旭成为地极城的原因吧。
或许他也料想不到这千年之后的事情，或许也不过是个偶然但在域外战场上默默守护人族之人，绝非一位吴东旭而已。
“他还说了什么吗？”
“他委托我，回到玄阵星后，去魔海域寻找到他的宗门，将此戒交与地煞门。”
听到地煞门三字，玄机的脸上多了一丝惊讶，回想起许木的宗门是白常在所建，他的脸上多了一分怪异，但并没有点明。他看向许木，也明白了他绝非池中之物，若是放困在域外战场，自是不小的损失。
玄机叹了一口气，刚想多看看手中的地极城城主令牌时，却感受到其间蕴藏着的一丝细微的灵力。那灵力宛如丝线，一路延伸至南方，好似与吴东旭息息相关。
“小友，”他思索再三，最后还是决定叫上许木。“和我来一趟大殿吧，或许吴城主，有东西留给我等。”
说罢，玄机灵力分化数道，分别传到各族之首耳中。而他们脸上带着一丝惊讶，随后和身旁侍从吩咐几句后，也悄悄离开人群。
在城外还处于悲伤的环境下，许木则是跟着玄机来到大殿之中。而大殿殿门半掩，从外面看根本不知道里面究竟有什么。各族之首陆续赶到，看其神色显然也有些萎靡。
“诸位今日所见，”玄机见各族首领全在，便开口道。“地极城的盟族之人绝大部分通过人极城的传送法阵奔赴至玄极城下，能击退鬼族使之元气大伤功不可没。”
气氛有些微妙，虽然鬼族元气大伤，但对各族而言也皆是如此。他们相信玄机将各族聚在一起，想来也不是为了说这些客套话的。
玄机干咳一声，便从此间切入：“如大家预设一样，地极城那方自然出现了问题。当然，从我所知道的情况来看，地极城的确是鬼主亲至，企图夺下魔心。”
“既然如此，”一族之首缓缓睁开眼睛，他的语气也好不到哪去。“若是地极城有失的话，我等也没必要继续苟延残喘下去。毕竟，单是鬼族就让我等焦头烂额。”
玄机双眼虚眯，他知道盟族上下并非一心，从战斗中便能窥探一二。但玄机的存在便是为了杜绝这样的情况出现，毕竟，从人族了解得到，鬼主的目的从来不只是域外战场。
而域外战场之外，便是玄阵星。而鬼主若是借助玄阵星上相对完善的天地法则修炼一段时间，定然会让整个玄阵星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那么，镇守在域外战场上的自己也便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稍安勿躁，待我向诸位说明，我族千年前筹措关于毁灭魔心的计划。”
玄机简述了一遍，众人这才微微点头。若是魔心被毁，那鬼主的实力定然无法继续向前，各族拖延一段时间后，这鬼主自然不足为虑。
“贵族深明大义，”就在此刻，一道极为不和谐的声音响起，却是说出了这些老狐狸的心声。“只是万一贵族的计划落空，该怎么办呢？或是计算出现偏差，那镇城大阵无法摧毁魔心呢？”
说话之人正是智人族的族长，那邪魅的第三只眼中传出极为不和谐的光芒。许木微微皱眉，但玄机仿佛早就知道一样，所以才在此刻拿出地极城城主之令。
令牌之中，吴东旭遗留的一丝命魂正不断缩减，让人不由担心他此刻的处境。只是，当玄机将天神机拿出之时，令牌之上的光芒瞬间亮起，如人死之前的回光返照一般。
玄机的手有些颤抖，但此刻他没得选择。此之消息，是好是坏，都需要事先通知到各族高层。毕竟，无人想要灭亡在鬼族之手，而经历了几次交锋后，盟族与鬼族之间的矛盾也不是三言两语便能消除的。
终于，玄机下定了决心，将令牌放入天神机中，身上突然传出的奇异之气令在场众人都惊讶不已。此气乃是天机所化，而此界被篡改的天道规则也在冥冥中相助。
一道画面出现在大殿之中，玄机心念一动，城中大阵立刻封锁了大殿，任何人都不得窥探一二。做完这些，这才将画面具体化展现出来。
画面中的地极城，早已化作一片废墟。
没了光芒的庇护，整个城池都陷入黑暗之中，只有不断燃起的火焰才让众人看清画面。寂寥之意传来，一片本该是千年前的死寂却在此刻传出，残砖断垣之下，竟又是恢复了它原始的形态。
一片断叶从场景落下，卷起千浪尘埃之后丧失了原本的生机。呼啸的风吹过，这片天地总算是有了生机。但这，却并不是玄机等人希望看到的。
“本座活了数千年，能让本座铭记之人又是多了一人。人族，报上名来，若是归我麾下，你之成就定然不止于此。”
“呵，此刻再说这些又有何用？”
画面依旧只能看到那半断残叶，但鬼主与吴东旭的声音却是在不远处传来。吴东旭多是一分遗憾，而鬼主的声音里也并没有喜悦。
或是一种惆怅也好，或是几分感慨也罢，这无悲无喜，不代表无情无义。
“不得不佩服你们，也不得不佩服你。这在千年前就已经算计到此了吧，可惜啊，人族在域外战场上注定无法化神。当年的白常在并没有注意到，在千年的时间里，这残缺的天道规则竟然能限制你等外来之族到如此程度。”
“那巫族之人就算是舍命拖延，但此城大阵若无真正化神修士做献祭，是无法摧毁”
那吴东旭听到鬼主之言，却是惨笑一声，连连咳嗽之音令在场所有人都沉默。随后，吴东旭却是带着一丝作为人族的自豪，给予众人黑暗中的希望。
“但，我也并没有失败！”
“你”
突然间，残叶被震做虚灰，在众人眼中，出现了一道顶天立地的身影。残破的地铠流淌着的热血无法被熄灭，而在他面前的鬼主却是一脸震惊。
画面开始扭曲，那片废墟也在不断颤抖。鬼主刚想有所行动，却是一道影子从背后刺向地铠之躯，只是一击便让吴东旭再次吐出鲜血。
“你没机会了。”
“不来得好！”
吴东旭大笑一声，纵然身上万千伤疤，双目之中依旧带着不屈之意。这时，鬼主也发现了异常之处。
“原来如此只是，你若强用本座之力，自然会爆体而亡。”
“无妨！”
吴东旭一把抓住僚首，焱化三分，地铠之中更是轰鸣大作。那僚首惊恐地发现，自己竟然无法移动，明明只是与吴东旭近在咫尺，却依旧被限制住了咽喉，直至吴东旭以掌为剑，一剑封喉。
只是，当吴东旭斩杀了僚首之后，那地铠便黯淡下来，全身上下的熔岩纹路发出暗红之光，好似风中的余烬，又比作那燃烧殆尽的枯叶。
“还有什么遗言吗？”
鬼主站在吴东旭的面前，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此刻的吴东旭全身经脉已然燃烧，只剩下一副残躯在强大的意志力下才没有崩溃，就算是自己也无法救下此人。
毕竟，在最后关头，他还强行动用了自己魔心之力，也难怪作为五鬼之一的隐鬼找遍了整个地极城，却根本没有发现魔心的真正所在。恐怕最先他感应到的，也不过是人族虚捏出来的。
吴东旭的瞳孔已然涣散，此刻的自己能做到的只有这些了。而鬼主见此人久久不语，面具之下也是浮现出一丝敬意。而那番话，更是让鬼主多了几分肃然。
“我族在北，但不可令我向南而亡！”
画面一黑，只剩下鬼主的话萦绕其间。
“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