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沉重
许木先是给玄机倒下一杯，自己再入半杯茶水，细嗅蔷薇后这才轻茗一口。感受茶香在口腔中迸发后，许木不由说出好茶二字。而玄机则是笑而不语，拿起骨杯也细细品味。
一盏茶不久，许木略述一遍自己是如何进入到这来、以及自己是如何打下人极城后再支援玄极城的事。玄机点了点头，这大部分与自己从周泽那听说过的无误，同时也对许木的决定表示认可。
毕竟，若是在两军交战之前传送而来，对于玄极城而言数百人不过是锦上添花。但在两军胶着之际，这数百位援军直捣黄龙，在敌后制造得麻烦直接导致第一场战场的胜利，无疑是雪中送炭。
“皓山宗啊，曾经也是辉煌，可惜人才不济，除了白神将和七彩子两人外，其余弟子倒也没几个出了名的。可惜，可惜”
玄机摇了摇头，眼中尽是惋惜。能够镇守在域外战场之人，绝大多数都听闻过神将白常在的名声，于玄极城中的功名堂内还存着他的一份不灭狼烟，这几乎是千年以来的最大荣誉。
而对于白常在的做法，玄机也表示理解。若是他继续镇守在域外战场，那人族怎会只在千年里新建两座城邦、占据这不到整个域外战场二十分之一的领地。当然，他的离去，也是必然。
毕竟，谁也不想看到有人成为第二个鬼主。
许木听后却是一笑，他向玄机询问起有关于皓山宗以前发生的事情，玄机自然开口，说出一些有关于白常在的一些传说。就这样，两人只是闲聊着一些好似无关紧要的话题，就如同两位忘年交在一起茗茶谈阔一样。
终了，玄机那壶茶水也饮尽，许木的骨杯却还带着茶香。起身送走了玄机后，许木眯了眯眼，脸上带着一丝莫名之意。而走出房间后，玄机的脸上洋溢的笑容也缓了下来。
“怎样？”
一老者等候多时，此刻见玄机出来，便连忙向前低声道。而玄机摆了摆手，眼里尽是深邃与沧桑。
“据此人言说，他本为皓山宗弟子，后在一处秘境中传送至此。言语间大都也较为正确，所在意之事倒也不似作假。这种人，想来该不是鬼族的细作。毕竟，要是为了配合他这样演戏的话，成本未免也太高了。”
“既然如此，”那老者回头看了一眼许木的房门，随后毕恭毕敬地向玄机鞠了一躬。“那我也放心了。鬼族此刻被我军击退，短时间内也应该没有再战之力。”
“地极城方面有联系吗？”
“还没有，”提起地极城，老者原本脸上的喜色被忧愁替代。“地极城与玄机城之间的联系还是无法构建，那传音之法也无从施展，好似两地已经各在异处一样。”
派出的斥候时间未到，大体回来汇报也不知道该要多久。玄机沉默不语，背后的老者也是静默，可突然，整个玄极城又开始发出警告。
那声音仿佛是铁骑过境！
“鬼族竟然敢再来杀个回马枪？”
当机立断，玄机与老者在瞬息间便已经达到城外，那流水的屏障尚且没有受到破坏，但远处的黑云却是带着不祥。一声警报拉响整座城，还在沉浸于喜悦和酒醉的人们纷纷惊醒，吓出一身冷汗。
许木将骨杯收好，整个人也以一种极快的速度赶来过来。短短数息，在水帘之外便聚集了数百之人，他们无一例外皆是此城的精英之人。而更多修士，还是后知后觉。
“那是”
奔袭而来者，清一色的黑，骑上那胯下黑狼，手中长枪散发黑芒。他们只有近百人，却在气场上如同千军万马。为首之人带着漆黑面具，一身黑衣威风凛凛。
“人族倒也多了几位英杰”
一只大手丢出几具裹上破布的死尸，他们脸上的狰狞与不甘是那般无奈。玄机定睛一看，顿时心已然凉了大半，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当初吴东旭传音给自己带去鬼府的人！
“哼！弄虚作假，弄些假尸体来动摇我军军心？你等如若不速退，便和一地尸骸为伴去吧！”
玄机大喝一声，身上的结丹威压更胜几分。众人也都将目光看向为首之人，企图在气势上压倒此人。可是，他的神色不见悲喜，更是平淡如死水。
不只是他，就连他背后那近百狼骑，也都像是尸体一样，没有丝毫感情。
许木定睛一看，从那为首之人感到一丝熟悉，刚想一探究竟，却被玄机按住。而那些狼骑送完尸首后，紧而有序地撤离此地，只是在外围的鬼气依旧，看起来鬼族之人并没有就此退兵。
又是过了几分，待到彻底看不见狼骑后，玄机这才令人前去查看，再确认只是尸体后，这才运回城中。而一见这几具死尸，玄机脸上的担忧之色加深几分。
一些认识他们的人纷纷错愕，这些可都是各族之中占据最强者上下的存在才对，他们在最初的分配中便已前往那地极城中，以防鬼族的进攻。而他们的尸体，怎会被那些狼骑带了过来？
“难不成地极城失守了？”
这是众人所想，先前的喜悦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沉重所取代。玄机闭上双眼，沟通护城之阵，在天神机这样的法器催动下，缓缓吐出两字。
“城在。”
众人皆松一口气，但玄机脸上的凝霜却是没有消融。他在天道的刻意为之下，隐约感到，南方之地，存在着将要崛起的黑暗。
那是鬼主！
这点，毋庸置疑。
只是现在，吴东旭带队究竟如何，鬼主也究竟如何。看本次战场情况来看，鬼主本身并没有出现在战场之中，这足以说明吴东旭的执行方向是对的，他们也成功拖延住了鬼主，甚至是报以消灭鬼主的决心前往。
只是，以目前来看，恐怕吴东旭等人，失败了。
前往鬼府的八人，待到回归地极城之中时，已然只剩下了三人。
吴东旭拖着残躯，面色凝重，他怎会想到鬼主的实力已然强大到如此程度，纵使他最一开始受到伤及本源的攻击，其爆发出来的实力也足够让其他人望尘莫及。巫公也是，他整个人的身躯更加细小，像是提前进入下一时段一样。
至于第三人的蛮族僚首，则是断了一只手臂。
素袍老者连忙调来城中医疗，纷纷给几人疗伤。吴东旭回城之时第一时间便是开启护城大阵，严防宵小来犯。面对众人，他只能略带歉意与无奈，开口道。
“本次行动，失败了。”
众人皆默，若是失败，自然便是因为鬼主。除此之外，便再也想不到其他原因。
“但，也并非完全失败！”
巫公勉强一笑，脸上挂着比哭都难看的表情。吴东旭点了点头，此番虽然伤亡惨重，但相较于鬼主而言却是好了太多。此刻的鬼府，已然毁灭了七成，而鬼主的实力，只剩下不到三成。
若非最后鬼主招来暗影狼骑，恐怕以巫公的性格，大概率是会选择与那家伙同归于尽。
“鬼主之所以失去魔心依旧强盛，皆是因为此刻的他已然将自己变作了一个空罐。里面存积的水只能出，不得进，亦或是只得缓慢回复。而当其魔力耗尽之时，鬼主自然不足为惧。”
此番吴东旭等人也探出鬼主的秘密，鬼主本身的魔力便是庞大，现在又哪有与之匹配的魔力供给于他？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恐怕也只有取回在地极城中的那颗魔心。
不然，随着时间的推移，鬼主的实力会慢慢衰弱，最终会在魔力殆尽中消亡。
而此刻，位于鬼府，鬼主将那留下的尸体残存的气血与灵力尽数吞噬后，便丢给狼骑，让他们将尸体运至玄极城下。
“尊主大人，现在怎么办。”
一个声音从四面八方而来，虽然听起来轰鸣，却有着说不尽的虚弱，那正是被称作鬼府的生物。鬼主的面具悄然消退，露出带有几分书生的脸，而在脸上，则是几分不舍。
“鬼府我的身躯，还剩多少魔力。”
“纵使吸收了那五人之力，也不过三成左右。本府之力，也不存两成，且随时处在崩溃边缘”
鬼主闭上了眼，他从飞僵那得知了首战的失败，也知道了人极城又被重新夺了回去。此刻的他竟然感到一丝无力，他隐忍千年，竟然频频被一人打乱。
“许木这世上莫非真的存在着宿命不成”
漆黑的意志伴随着鬼主的不甘，可在此处天道规定下，鬼族是定然失败，纵使他们是此界的原住民。
“该死的蛮神！若非是你巧篡天数，怎会让我族沦为你炼蛊之物！”
鬼主愤恨一声，脸上竟是不甘。而那鬼府，在沉默中竟然变得坚定，看向自己的尊主，竟是最后的温柔。
“你你这是做什么？”
一股魔力悄然滋润着鬼主，他错愕地看着那血肉之物正在自己面前分崩离析，甚至是在它深处的灵魂也在不断燃烧。而鬼府面对鬼主的质问却是充耳不闻，只是将最后燃烧的力注入到鬼主体内。
“我命令你住手！你知道你这样做的下场怎样吧！”
面对着蛮神的玄光或是生命的威胁，他虽露出惊恐，毕竟这是生命的本能。但鬼府的燃烧，却让他感到了极度不安以及惊慌，即使在此过程中，他的魔力正不断上涌。
“住手”
“尊主大人请容我第一次违背您的命令”
随着鬼主体内的魔力在逐渐恢复，他的脸上竟然流下一滴血珠。鬼府传递出最后的情绪，随后便是静默。而待到一切成空之时，那叱咤风云的鬼主又回来了。
只是，他却茫然地看着眼前，那不知陪伴他多少岁月的鬼府，就这样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