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Chapter20如果不能爱我，恨我也是好的。
【爱不占有也不被占有，爱在爱中满足。------纪伯伦《先知》】
言夏被一阵响声惊醒了，医生尽管已经尽量小声，可言夏的睡眠很浅，还是被吵醒了。她看了看外面的天气，还是阴沉压抑，厚厚的云层透不进任何一束光。
“言小姐，最近几天的情况已经有了很大的好转，希望您能多休息，少思绪，心情舒畅有利于您的身体恢复。”白大褂主治医生对言夏轻声嘱咐道，毕竟是私人医院，服务意味有些浓重。
言夏不太想讲话，她还是礼貌的点头示意。
简单吃过早餐，没过一会儿警方的人就来问话了。想来近几个月她已经见这两位警官不下数次，甚至已经到了互通姓名的地步。那两位警官也对言夏印象很深，然而每一次见她，言夏却总是一次比一次虚弱憔悴，警方对于这种人情冷暖他们见得太多，照说也差不多司空见惯，但是往往随着时间的流逝家属的情绪都是逐渐缓和的，言夏这种越来越严重的情况也是比较少见，不过想想也是，谁能接受得了自己的新郎惨死在自己的婚礼上呢？这都是要刻骨铭心一生的阴影。
不由得，他们对言夏还是多了些同情。
“言小姐，好久不见，还是要多注意身体。”一位警官面色稍稍缓和的说。
言夏勉强扯出了一个笑脸，点头问好。
“言小姐，实在抱歉，按人情讲你现在的身体状况确实不太适合来打扰，但是我们也是案情所迫，所以还是请你能理解配合我们警方工作。”另一位警官饱含歉意解释道。
“当然理解，你们问吧。”言夏身体还是虚弱，早饭也就只吃了几口，她实在没胃口。
“言小姐，我想一些情况韩黎川先生应该已经跟你说明过。林助他本人的精神状况不容乐观，根据现场勘察，我们一时间也没有得到一些关键性信息，绑架和非法拘禁罪名一时无法成立，所以，作为案件的被害者或者说第一当事人，你的证词就显得格外重要了，言小姐，我希望你能事无巨细的告诉我们，林助嫌疑人的可能犯罪经过。”警官开始了相对正式的讯问。
林助！一听到这个名字，言夏明显有了反应，两位警方多年审问的经验，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言夏却一时间像是陷入了沉思。
言夏有些凌乱，如果林助说的都是真的，韩黎川与警方早有勾结，那现在这两个人一定是不可信的，警局甚至都是不安全的，但是若自己为林助辩护，说出实情林助并没有绑架自己，当前肯定能彻底消除林助的嫌疑，林助应该能得到释放，但是韩黎川会不会对林助做些什么呢？在警察局或许韩黎川并不会太放肆，轻举妄动到出手除掉林助，如果林助出了警局呢？韩黎川再想有什么动作只会更加方便。但是警察局也并不是个长久之计，关键，关键还在于韩黎川现在的打算，他究竟会不会杀林助，不行，现在还不能轻易对警方说些什么，她还是要再见到韩黎川试探一番才可以，想办法见到林助才是当务之急。
言夏的情绪由一开始的激动逐渐平静了下来。
“赵警官，我能见林助一面吗？”言夏问道。
两位警官相视一眼，赵警官回复道。
“想见他应该也不难，只是林助当前精神状况不好，可能要等一些时日。言小姐，有什么话可以直接告诉我们，没有必要隐瞒什么不是吗？”赵警官带有试探意味的回复道，他们有感觉，言夏可能有什么事情在隐瞒，并不打算坦白。
“警官，实在抱歉，我身体不适，实在没有精力继续回答下去了。”说罢，她按住头部太阳穴处的神经，看起来好像有些头晕，她顺手按响了床头呼叫按钮，不一会儿一群医生护士就走了进来。主治医生也在催促着。
“抱歉，患者现在身体还十分虚弱，接受不了高强度的审讯，希望可以体谅我们医生的工作，都是为了患者早日康复。”
两位警官看着浩浩荡荡的医护人员一个个鱼贯而入，房间也不小然而也几乎快被填满，言夏并不太配合，他们也没办法严刑询问，只好悻悻的走了。至此，这两个人应该在也不会觉得这个女人有多可怜了，审问过那么多次，这还是第一次看到言夏这样不配合，也算是重新认识了她一次了，是他们太小看这个人了，下次再见面，就没那么简单了。
看到警察走后言夏缓缓地舒了一口气。她抓住主治医生的手臂，凑到他的耳边说道。
“我要见韩黎川，现在，立刻，马上！”言夏眼神坚毅盯着主治医师。
主治医师也被她突然强大的气场被震住了，他连忙回复道：“好，好我马上通知韩总。”丝毫没有发觉言夏早就猜到他是韩黎川特意安排过来监视言夏的眼线。
“我没事，你们可以出去了。”言夏传达到讯息后就有重新躺下了，眼睛一闭，不愿意跟任何人有任何交流。
言夏躺在床上，思绪却一直都没停过，她不断的回忆事情的全部经过，仔细一想，林助的话其实也存在漏洞。首先就是根据他所讲到的，他看到两人厮打在一起，如果距离太远听不清楚他们之间说了什么话，那视线就一定能看清楚是韩黎川发力扣动扳机开了那一枪吗？他几乎是肯定韩黎川是全部事件的真凶，不过言夏也只是存疑，或许当时林助真的全部看到了呢？她既没有证据证明林助在说谎，也没有证据证明警方就是和韩黎川有勾结，韩黎川是凶手的事实。
不管怎么样，她还是有自己的判断。和那两位警官相处以来，警方的可信度还是有的，可是为什么林助要编造出这样的话指认韩黎川呢？除了因为韩黎川设计谋害林亦清父母甚至害死林亦清这些理由，她实在也想不出其他原因，毕竟林助和韩黎川根本及就不存在任何交集。
可是，一切事情发生都是存在特定的缘由。
一定还有一些事情是她不知道的，这些事情促使林助找到她，告诉她实情，是林亦清此前交代林助什么了吗？言夏无从得知，无论如何，她一定要救出林助，林助绝对不能再出事了，仅仅就是为了林亦清，言夏也要护好林助！
思绪过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言夏居然睡着了，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天色渐晚，太阳已经快要下山。
她动了动，突然发现她的床边好像有人趴着。借着医院落地窗的光，言夏看清楚了那坦露在外的半张侧颜，如刀削般俊挺的容颜，比起小时候的时琛，现在的他更加棱角分明，哪里还有以前样子，两个人明明变化都那么大，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可她却还傻傻的蒙在鼓里，甚至从别人口中知道他的名字。
看得出神，言夏一时竟伸手想要触碰那张脸。这时，趴着的那人好像感觉到了什么炙热的目光，醒了过来。
韩黎川一睁眼就看到言夏看着他，一只手停在半空中，好像是要摸他的脸？他一时间竟也愣住了。
言夏有些尴尬地收回了手，以及她那有些煽情的目光。
韩黎川偷偷的咧开了嘴角，这还是第一次，重逢以来言夏这样对他，他突然觉得有点像做梦一样，没出息的笑着。
“言夏，你要是觉得这个医院不太好，我们就换个地方好吗？”在韩黎川接到主治医师电话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言夏可能知道自己有意派人盯着她，然而在这家医院住的也够久了，换个环境可能有助于言夏恢复。韩黎川小心翼翼地问道，生怕破坏了刚刚良好的氛围。
然而言夏似乎并没有感觉到韩黎川的小心思，她深呼了一口气，决定还是要把话说开，互相猜测下去也并没有什么意思。
“你要怎样才肯放过林助。”言夏不敢直视韩黎川的眼睛，低着头问道。
一听到这话，韩黎川叹了口气，果然还是没那么容易。
“一定要这样和我针锋相对吗？”韩黎川有些苦涩的发问。
“你要怎样才肯放过林助？”言夏答非所问。
说实话，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韩黎川，他确实是时琛，但他也是可能杀害林亦清全家的凶手，这注定了她不可能平心静气的同他交流。
韩黎川自嘲般的笑了笑，自顾自地说了一句:“算了。”
“放不放过林助，不是你一句话的事情吗？“韩黎川漫不经心的回复，心想，如果林助没有绑架言夏，那言夏据实告诉警察，警察自然会放过林助不是吗？
“我求你放了他，你就能放了他吗？”说到这里，言夏的情绪突然有些激动，更准确地说，是有一些高兴。
韩黎川越发琢磨不透言夏的心思，为什么要求他放过林助？难道，言夏以为是他有意陷害林助？她怎么会这样认为？难道是，林助对她说了些什么？
“为什么要放过林助？难道他做了什么不利于我的事情吗？”韩黎川眼睛紧紧跟随言夏的视线，他迫切想要从其中看出些什么。
言夏忽而闪躲，她还不能说，不能轻易暴露，否则，万一是真的，林助一定会被灭口。
“没什么，他是林亦清最信任的人了，我只是不希望他出事。”言夏垂下眼睛。
韩黎川也收回目光，“是啊，身为林亦清生前最信任的人，在林亦清死后销声匿迹，甚至在葬礼上都不曾露面，或许林亦清的死另有隐情，警方动用警力找了他那么久都没找到，我却在找你的时候发现你们待在一起，而你陷入昏迷当时情况危急，他却没有送你到医院就诊，你就没想过，他是为了保护你，还是为了他自己，抑或是他就没打算让你活着离开呢？”
韩黎川面色有些阴沉，言夏总是对任何人都能轻易相信，唯独对他，不论是时琛还是韩黎川都是一样满怀戒备，怀疑。
“够了韩黎川，我有自己的判断，不需要你特意提醒，你究竟能不能放过他！”言夏有些懊恼，他总是能够轻而易举的抓住一些漏洞大做文章，挑拨离间。
“我若是不愿意放过他呢？”韩黎川已经被激怒了，他故意这样或许就是为了看看言夏究竟厌恶他到什么地步。
“我如果偏要杀了他呢？你要怎么样，杀了我为他报仇吗？”韩黎川眼神嗜血。
“韩黎川，别再发疯了，他对你没有任何威胁，只要你放过他，我会劝他离开，他不会阻碍到你任何事情。”
韩黎川突然笑了起来，那声音苦涩阴唳。
“没那么简单言夏，他死了，才是对我没有任何威胁。”撂下这句话，韩黎川起身就离开了，留在这里他只觉得喘不过气，他恨不得捧出一颗心给言夏，可言夏，根本不会看一眼。
刚刚关上那扇门，刘助理突然来了电话。
“韩总，不好了，林助死了。”刘助理语气有些慌张急促。
“说清楚！”韩黎川眸色一深。
“警方那边突然通知我，说今天精神科医生去给林助做精神检查，结果在检查过程中，他抢过医生的针筒，刺破了自己的咽喉动脉，血根本就止不住，当场就死亡了。”刘助理描述的鲜血淋漓，极具戏剧性，可那就是事实。
韩黎川挂断了电话，脱力的倚靠在病房外的墙壁上，一语成谶，言夏应该彻底不会再相信他了。
他又有什么办法呢？言夏根本就不愿意信他，怎么又是这样的结果，他真害怕再次失去言夏，他离开后的每一年，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想她，现在他终于又能出现在她身边了，可是她恐怕还是要逃离他了，不能，绝对不能再轻易放她离开，怎么办？要怎么办才好呢？
突然，刘助理刚刚的话还在耳边，他苦笑一番，这样也好。
如果言夏不能爱他，恨他也是好的，起码，她会正眼紧紧盯着她的敌人，起码，她还会看他一眼不是吗？
言夏，你恨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