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蟠菜园
小宝、阿贞、血蛮和鸣人走在山林之间，天色已晚，曲径山幽，昏鸟啼鸣，森森然有些清冷之气。
“小宝，是我连累你们了。”血蛮低头默声说道。
“怎么能这么说？”小宝道。
“我们去哪里？”鸣人问。
“回云太山吧。”血蛮说。
“可是……”小宝犹疑。
“事情是我做的，跟你们没关系，等妖仙老母回来，我会跟她讲清楚。”血蛮说。
“血蛮，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小宝说，“这是我们大家的事。”
“什么你的事我的事的，跑了这么久了，先找个地方歇会子吧。”鸣人喊道，把脖子上的锁链松了松。
小宝停了脚步，道：“好，我们休息。”
小宝几个找了个平整干净些的地方，坐了休息。
鸣人倚着树坐着，不多一会儿竟睡着了，呼噜声响。
小宝、阿贞和血蛮沉默着。
小宝从怀里拿出白色仙草，托在手里。白色仙草褶着的叶子慢慢舒展开，仍像在鹿谷海底时候一样生机盎然。
小宝看着白色仙草，心里默默想到，回到云太山，怕已是于事无补，不但救不了师姐，怕也要搭上血蛮，又想到，人死能投胎转生，这天上也该有起死回生之术。
“听大师父二师父说过，我就是吃了太上老君炼的仙丹才保住命的。”小宝心下想道，“不如……”小宝想到这里，便突然开口对血蛮和阿贞说道，“不如我们先去找个能让那仙童起死回生的法儿，然后再回云太山把那仙童救活，事情不就解决了。”
血蛮和阿贞看着小宝，脸上些许疑虑。
“人已然死了，怎么医的活？”血蛮皱眉道。
“天上的太上老君认识我大师父二师父，我们去找他，他是个大仙，颇该有些救人的法子，也许，还能帮师姐恢复原来的记忆！”小宝有些兴奋地举着白色仙草说道。
“他真有这么厉害吗？”血蛮疑虑道。
“应该吧。”小宝点点头，“大仙，总得厉害些才是。”
“太上老君在什么地方？我们怎么找他啊？”阿贞问道。
小宝皱眉摇摇头，道：“打听吧，总能打听到，只是不知道离这里远不远。”
“要不然……”血蛮说，“你们去找太上老君，我回云太山等你们。这样，就是妖仙老母以后不肯饶我，我也算是敢作敢当了，省的让人笑话。”
“可是……”小宝沉吟道。
“就这样吧，不要再想了，你们找到太上老君，或许真能顺便帮阿贞恢复记忆，那样就用不着再求妖仙老母了。”血蛮说道。
“我是怕如果妖仙老母赶在我们之前回去了，你岂不是要遭祸了？”小宝说。
“不用担心我，我会跟她讲明白的，再说，我是吸血鬼，不死之身，没事的。”血蛮说道。
小宝微微点头道：“那就让鸣人跟你一块儿回去吧，虽说鸣人他……”
血蛮看着歪斜着身子打瞌睡的鸣人，出口气道：“也好，省的他给你们添乱。”
天黑下去，小宝四个人在山林里挨过一夜。
清晨，阳光驱散雾气。
岔路口。
鸣人不肯跟血蛮回云太山，要跟着小宝和阿贞，他怕血蛮吸他的血。
“我已经吃饱了，半年都不会再吸血了。”血蛮对鸣人说道。
“吸血鬼，白脸鬼，少在这骗我，我不会跟你一块走的，我要跟着红头发！”鸣人大嚷着。
“你跟着我干什么？”小宝问。
“你跟老乌龟说要照看我的！不是吗？不是吗？不是吗？”鸣人对小宝怒目而视。
小宝无言以对。
“就让他跟着我们吧。”阿贞对小宝说。
“那血蛮你一个人……”小宝看着血蛮。
“一个人不是更好？他跟着我，我也许真不知道怎么办？”血蛮说，“你们走吧，我在云太山等你们。”
“好，你一个人小心。”小宝说。
血蛮点头转身走上回云太山的路。
小宝、阿贞和鸣人与血蛮相别，走了多时，也没遇见半个过往的小仙。
小宝不敢停了脚步，又走多时，腹中已是饥饿难耐。
终于，漫漫荒野之中现出一个院落来。
小宝、阿贞和鸣人喜出望外。垂头丧气的鸣人立马来了精神，匆匆向着院落吼叫着跑去。
院落大门之上横挂一块大匾，“蟠菜园”三个字烨烨生辉。
小宝抬头看着大匾，第一个字不认得，只知道后面两个字是“菜园”。
“菜园？种菜的？”小宝皱眉疑惑，看着敞开的两扇气派非凡的黑漆大门，“这么大的菜园吗？”
鸣人扶着大门往院子里探头探脑，只见院落里花红柳绿，全是些开着花结着果的果树，竟看不见一间屋舍。
鸣人看见树上大大的果子，口水横流，眼冒桃心，迈步走进院里。
“鸣人！”小宝喊道，拉上阿贞追进院子里，不禁被院子里的景象惊住了。
鸣人已经攀上一颗苹果树，抱着树上的又红又大的苹果狂啃起来。
“鸣人！”小宝立马从惊讶中醒过神，跑到鸣人身边，伸手抓住鸣人脖子里的铁链，“快下来！我们得先跟主人说了再吃！”小宝说着拉起铁链把鸣人往树下扯。
鸣人死死抓着树枝不肯放手。
阿贞也上前柔声劝道：“鸣人，听话吧，一会儿再吃。”
“让他吃吧，没事。”一个女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小宝和阿贞齐齐转身。
一个慈眉善目的白发老妇，身形健朗，一身农人打扮，身前围个围裙，笑眯眯看着小宝和阿贞。
小宝和阿贞看着老妇，一时慌张不知说什么。
“我是管这园子的，叫我‘菜婆’就行。”老妇说道。
小宝反应过来，忙道：“菜婆婆，我们的朋友不懂事，您别见怪。”
小宝说着转头又拉鸣人。鸣人却着了魔一样，只顾啃苹果。
菜婆笑笑，道：“别管他了，让他吃吧，看来是饿坏了。”菜婆说着走到苹果树旁，从树上摘下两个苹果，递给小宝和阿贞。
小宝、阿贞接了苹果，赶紧道谢。
“吃吧，不用客气。”菜婆对小宝和阿贞说。
小宝、阿贞颇感拘谨，只说不饿。
“你们是哪边来的仙客，以前不曾见过你们？”菜婆问道。
“我们是从人间来的，我们来找……”小宝犹疑一下，本想说来找妖仙老母，随即改口，“……我们来找太上老君，想到这里来打听打听路。”
“太上老君？”菜婆皱眉道：“太上老君住的可远，不过，你们可以在这里等两天，过两天天宫会来人拉菜，到时候让他们把你们捎到皇城。”
“皇城？”小宝低眉小声念道。
“太上老君可是朝中大仙，自然住在皇城。”菜婆说道。
小宝点了点头。
“别站在这里了，进屋歇着吧。”菜婆热情道。
小宝点头转身又去拉鸣人，一手掰开鸣人抓着树枝的手，一手拉鸣人脖子里的铁链，九牛二虎之力，把鸣人拽到地上。
菜婆笑笑，转身走去。
小宝和阿贞静静跟在菜婆身后。小宝手里拽着铁链拖着鸣人。鸣人不肯走，凝眉瞪眼拽着铁链跟小宝拔河，终究是力量太弱，被小宝拉得脚在地上磨得哧哧作响。
去屋舍的路上，小宝从菜婆口中得知，这“蟠菜园”原来的是玉帝的御菜园，专门给天宫里栽种蔬果的，负责这蟠菜园的，除了菜婆，还有菜公。菜公菜婆手下，还有很多年轻力壮的男女工人。
菜婆边走边介绍着道路两旁的果树：“那是蟠桃，那是蟠梨，那是蟠石榴，那是蟠葡萄，那是蟠柿子，那是蟠猕猴桃，那是蟠橘子，那边还有蟠西瓜、蟠甜瓜，还有蟠土豆，蟠西红柿，蟠胡萝卜，蟠白菜……”
小宝看了看手上的苹果，心道：“不用问，这是蟠苹果。”咔嚓咬一口，还真甜。
过了果树林，碧蓝的天空下，是辽阔的菜地，极目望去，一览无余。远处，柔和的阳光下，一些年轻人个个手拿锄头正忙活着。
“这地方真好！”阿贞不禁赞道。
小宝也微笑着看着眼前的祥和而美丽的画面，心内的拘谨一下消失无踪，嗅着清新的空气，转回头看看走过的果树林，低头看看干净的泥土地和碧绿的小草，也不禁觉得，这里也该算是世外桃源的一种吧。
“我们在这里种蔬菜植果树，虽说辛苦点，可也算是美差吧。”菜婆道。
“美差，美差。”小宝连连点头。
菜婆带着小宝、阿贞和鸣人走上一条青石小路。小路两旁绿树掩映，不多时，小路的尽头显现出青瓦绿墙的屋舍来。
一条黄狗出现在青石路口，欢快地朝菜婆奔来，围着菜婆跳了两圈，抬头愣愣看着小宝和阿贞，又低头看着黑黢黢的鸣人。
“你长得真像毛豆！”鸣人指着黄狗大笑着喊道。
“毛豆？”菜婆皱眉看着鸣人。
“婆婆别理他，这孩子有点儿小低能。”小宝对菜婆说。
“哦、哦。”菜婆小声点头，又对黄狗说：“阿黄，快带客人进屋去吧。”阿黄，这名字对一条黄狗来说，既简单又贴切还实用。
阿黄听了菜婆的话，转身在前面引路，向屋舍走去。
踏出了青石小路，没有了树木的遮掩，眼前的情景才显露无遗。
原来，这里像是一个小村庄，中央一条宽阔整洁的大路，大路两旁，青瓦房整齐地一家挨着一家，大门朝着大路，各家门前都栽种着各色的小树小花，各家都是几间青瓦房，三面而围，中间一个庭院，篱笆围起来的院墙，大门也是简单的篱笆式的，摆在那里做个样子。
小宝、阿贞跟在菜婆身后，不住看着道路两旁干净整洁的房舍和漂亮的花草，心里又是暗暗赞叹。
菜婆的家在村子的中间的位置。大门开着，菜婆把小宝、阿贞和鸣人让进院中，进了中间堂屋，光从门窗中照进来，屋子里宽敞明亮，桌椅板凳看去油光铮亮。
“你们先坐着休息吧，待会儿一块吃饭。”菜婆说道。
小宝、阿贞点头答应。
菜公是个瘦削却高大的老头儿，手里拿着一杆大烟袋，脸上一副笑呵呵的模样，热情异常，对小宝说，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想吃什么尽管吱声，就把蟠菜园当成自己的家。
小宝哪里好意思，婉言相谢，说等到天宫来拉菜的差役便一同离开。
饭食颇为丰富，菜蔬自是不少，竟还有些美味兽肉。小宝、阿贞和鸣人美美地吃了一顿。
菜婆在一间空闲的偏房里置了两张床褥，供小宝几个住宿。阿贞睡一张床，小宝和鸣人睡一张。
第二天一大早，鸡鸣声起，小宝便听到大街上人们的说笑声，心想，大概是起床下地干活了吧，菜婆说明天天宫拉菜的差役才来，今天不妨去帮他们干点活儿，也算是谢谢菜公菜婆了。小宝想着，便悄声翻身起来，没有叫阿贞和鸣人，出了屋去。
菜公菜婆来到正屋，桌上放着米汤馒头和两盘菜蔬，是给小宝几个准备的早饭。菜公菜婆早已走了。
小宝匆匆就着菜吃了个馒头喝了碗清香的米汤便往菜地赶去。
远远地，小宝看见了菜地里和手下们一块儿忙活着的菜公。菜公正推着一个木头独轮车。
小宝穿过一群边挥锄劳动边有说有笑的男女身边，跑到菜公身旁。
“菜爷爷，我帮你推。”小宝上前伸手去接菜公手中的独轮车。
“不用不用。”菜公忙说道，但独轮车还是被小宝抢了过去。
小宝推着独轮车跟着前面一个也推着独轮车的脊背黝黑的壮汉。菜公走在小宝一边。
独轮车车斗里装着黑黢黢的泥巴一样的东西，小宝不知道是什么，便问菜公道：“菜爷爷，这装的是什么？”
“粪，沤好的粪。”菜公道。
“粪？”小宝一愣。
“肥料啊，你不知道？”菜公道。
“知道知道。”小宝忙点头，看着自己前面一排推独轮车的，心里感叹道：“好多的天屎啊！”
推独轮车的，在前面有的往左走有的往右走。小宝推着跟着前面的壮汉一起往左拐，被菜公拉住。
“这车上在右边的菜地。”菜公对小宝说。
小宝不明白，看了一眼前面壮汉的车斗里。
壮汉的车斗里装的是绿色的泥巴样的东西。
“不一样？”小宝又看往左走的所有的独轮车里原来装的都是绿色的肥料，小宝又看往右边走的独轮车里，装的都是黑色的“天屎”。
“这是怎么回事？”小宝边把独轮车拐向右边边问菜公。
“那些绿色的是天宫配给的上好的肥料，绝对精心配制的，这边这些呢，就是我们村子里的人沤的粪，虽然说是天然肥料，但比那些绿肥还差得远。”菜公道。
“哦，我明白了。”小宝说，“那些上好肥料的菜是专门给玉帝吃的。”
菜公叹口气，道：“按理说，应该是那样，可是，我们一般都把用我们的粪种出来的菜给玉帝吃。”
“嗯？”小宝一惊，看着菜公。
菜公接着说道：“那些用好肥料种出的菜我们都留着自己吃。”
小宝吃惊的看着菜公，心道：“这也太操蛋了……”
菜公看看小宝，笑笑，道：“玉帝怎么吃得出来菜是怎么种出来的呢？对不对？”
“被玉帝知道了怎么办？”小宝试探着问菜公。
“山高皇帝远，他知道啥啊？”菜公不屑道，又严色对小宝道：“你不会把这事儿说出去吧？”
小宝忙摇头道：“不会不会！我怎么会说出去呢？你和菜婆婆可是好人！”
“乖。”菜公拍拍小宝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