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黑衣少女
猴小圣浑身沾满了小宝呕吐出来的烂浆果，小心翼翼一步一步从果树上下来，站在阿贞面前，一双眼睛从浆果糊糊里露出来，愣愣看着阿贞。
阿贞看着猴小圣想笑又不敢笑，道：“这可是你出的主意。”
小宝躲到一边，在大树上蹭着嘴上的脏东西。
猴小圣僵着身子，两只胳膊抻着，低头看着满身的浆糊糊。
阿贞走到猴小圣身边，捏着鼻子问：“怎么办啊？”
猴小圣抬起一条胳膊，指着一边，嘴不敢张大，懦懦说：“那边有一条河。”
阿贞望着猴小圣指的方向，是看上去遥遥无边的树林，又侧耳倾听，也没有河水流动的声音，对猴小圣道：“你怎么知道那边有河？”
猴小圣又懦懦道：“我能闻见河水的气味。”
阿贞瞪了眼睛，道：“你闻见的是你身上那些东西的气味吧？”
猴小圣转身往他说有河流的方向挪动脚步，转头对阿贞说：“我真的能闻见，跟我走吧。”
阿贞满脸疑惑，转身去叫小宝。
小宝早把肚子吐了个干净，也没吐出金丹来，只弄了满嘴的烂浆果，在树上又把脸蹭得脏乎乎的。
阿贞、小宝跟在猴小圣身后慢慢走着。
听到河水的声音的时候，阿贞惊奇道：“猴小圣，你长的什么鼻子，能闻见那么老远的果树还能闻见河！”
猴小圣绷着嘴对阿贞笑笑，道：“信了吧。”
出了树林，下面是宽阔平坦的河谷，一条明净的大河反射着耀眼的阳光，湍急的河水拍打在石头上传来铃铛一样的水声。
猴小圣撒开腿往坡下奔去，绕开石头和灌木丛，跑到河边一跃而起，跳进河里，“噗通”一声溅起高高的水花。
阿贞和小宝也向河边走去。
河边水浅，河水清洌。猴小圣在水里扑腾着，把头也浸在水里，浑身洗了个干净。
小宝和阿贞站到河边。
小宝把头浸在河水里摇晃着清洗脸上的脏东西。
猴小圣把脑袋露出水面，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一脸舒畅，心里暗暗感谢这条河，没有这条河，自己浑身糊着烂浆果可要难过死了。
阿贞脱了鞋卷起裤腿站到河边浅水里，撩着水帮小宝洗脸。小宝在树上蹭的脏东西都粘在小宝脸上的毛发里，粘的结实。
猴小圣在河水里悠游自在，飘来荡去，猛然间看到河底游来游去的大鱼，心里兴奋起来，安静下来，慢慢把头扎进水里，悄悄伸手靠近一条懒洋洋游动着的大鱼。猴小圣的手离大鱼越来越近。突然，猴小圣猛扑了上去，一把抓住了大鱼，抱着大鱼冲出水面。
“大鱼！大鱼！”猴小圣把大鱼高举在空中，兴奋地大叫着。那大鱼的头足足和猴小圣的头差不多大。
阿贞转身看着猴小圣，笑道：“鱼倒是挺大。是活的吗？怎么不动换？”阿贞说完转回身继续给小宝洗起脸来。
猴小圣抬头看着大鱼，皱起了眉头，喃喃自语道：“是啊，怎么不动换啊？”
猴小圣脚下踩着水，胳膊放下把大鱼拿到自己面前。大鱼的嘴一张一合呼吸着，身子软绵绵搭在后面，一动不动。
“是条大傻鱼。”猴小圣看着大鱼默默道。
大鱼突然间扑棱棱挣扎起来，滑脱了猴小圣的手，后半身“砰”地打在猴小圣的脑袋上。
大鱼掉进水里一下不见了。
猴小圣脑袋被打的晕晕的，眼神迷离，眼珠打起转来，眼前一黑，身子往水里沉了下去。
小宝头低在水面上，闭着眼睛让阿贞帮自己洗脸上的脏东西，没有在意猴小圣。过了一会儿，阿贞觉得感觉有些异样，猴小圣怎么没声音了。阿贞转身看猴小圣，猴小圣不见了。
“猴小圣呢？”阿贞皱眉道。
小宝抬起了头，心不在焉看着河面上，心里想着，死猴子不知道游到哪里玩儿了，猛然看见河面远处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正随着河水漂向下游。小宝仔细观瞧，认出那是猴小圣。小宝低头轻鸣一声叫阿贞，又抬头看着河面上猴小圣。阿贞顺着小宝的视线望去，发现了猴小圣。
“这死猴子，跑那么远。”阿贞低声说了一句，望着猴小圣在河面上一动不动，跟着河水往前漂着，觉得有些不对，冲着河面上大喊道：“猴小圣！”
猴小圣没有反应。
阿贞抬头看着小宝，道：“不对啊，猴小圣怎么了？”
小宝扯开嗓子冲猴小圣所在的方向大吼一声。
猴小圣还是没反应。
阿贞着急道：“小宝，快去看一下吧。”
小宝趟进河里，快速向猴小圣靠近，水很快就淹没了小宝的胸口。
阿贞穿上鞋子在河岸边跑着跟上小宝。
小宝赶上了猴小圣，河水已经淹没到小宝的脖子。小宝看着仰面漂在河面的猴小圣，不知道猴小圣是怎么了，也不多想，张嘴把猴小圣轻轻咬起来，叼在嘴里。
阿贞看到小宝弄起了猴小圣，放下心来，坐到岸边的石头上，等着小宝上岸。
水很深，小宝抬着头，脚勉强踩在河底上。小宝慢慢调转身子往河岸方向走，同时被河水冲着仍往下游缓缓漂着。小宝发觉水越来越深，水流也越来越急，猛然间，小宝发觉脚脱离了河底，脚下空空的。小宝着慌了，使劲往上游方向挣扎，可是自己庞大的身躯却抵不过水流的力量，随着水流往下游漂去。
阿贞从石头上站起来跑在岸上跟着小宝往继续往下游走。
水流越来越急，小宝努力伸着脖子把自己的头和猴小圣露在水面上，使劲摆动四肢往岸边游，慢慢离岸进了些，可是不一会儿，全身就筋疲力尽了，不得不又随水流漂着。
终于水流又平缓下来，小宝拼尽全力往岸边游去，等脚触到了河底，小宝心里平稳下来，踩着河底一点点靠近河岸，身子慢慢从水里露出来。
阿贞在岸上跑了那么久，忽然停下来，感觉腿胀胀的，脚底已被石头硌的疼痛难忍。
小宝走到岸边，低头把猴小圣放到地上。
小宝和猴小圣身上都噙满了水，湿漉漉的。
猴小圣软绵绵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看着像死了一样。阿贞看着猴小圣，后背一阵发凉。
“猴小圣。”阿贞靠近猴小圣试探着叫了一声。
猴小圣毫无反应。阿贞心里更害怕了。
小宝用鼻子碰了碰猴小圣。猴小圣仍没有反应。
小宝对着猴小圣的头大吼一声。猴小圣的胳膊猛地动了一下，随即，猴小圣醒转来，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嘴里含糊道：“打雷了吗？”
阿贞长出一口气，舒心地笑了。
猴小圣坐起身子，看着浑身湿漉漉的小宝，转头问阿贞：“刚才我是怎么了？我抓的那条大鱼呢？”
阿贞严肃道：“我们还想问你怎么了呢？害的我们跑这么远！”
猴小圣摸摸脑袋，看着阿贞，不明所以。猴小圣的眼神突然看着阿贞的身后，一下愣了，伸手指着河谷坡上，呆呆道：“那是……”
小宝抬头往猴小圣指的方向看去，心头一震，眼睛一下瞪大了。
阿贞也转过身子往坡上看去，不禁“啊”地惊叫一声。
谷坡上，树林边缘的一棵大树上，齐齐地吊着三具人骨。
阿贞收回眼神，退到小宝身旁，对小宝道：“咱们离开这里吧。”
猴小圣站起身来，仍愣愣盯着那三具人骨，默默道：“怎么会有人吊死在这里？我们去看看吧。”
阿贞又往小宝身旁靠了靠，道：“那你去看吧，我们在这里等着你。”
猴小圣道：“那咱们还是走吧。”
小宝上了岸，和阿贞、猴小圣往上游走去。
猴小圣突然停了脚步，仰着鼻子嗅了嗅，道：“什么味道？好难闻。”猴小圣话音未落，谷坡上的森林里传来一声尖利刺耳的哭吼声，阳光下，却阴森森的。
小宝、阿贞也停住了脚步，望着坡上。
“那是什么声音？”阿贞心里生起一丝恐惧，抓住了小宝的腿，道。
猴小圣摇摇头，默默道：“不知道。”
小宝若有所思地望着森林里，他觉得自己好像听过那声音，既陌生有熟悉的感觉。地府！小宝猛然想到，自己在地府的时候曾经听过这种声音，在判官殿，他和小书生躲在判官殿的后堂偷听判官审案，那声音，是恶鬼的叫声。小宝又想到了大师父二师父，这些恶鬼是大师父二师父的通缉犯。小宝听大师父二师父说过，恶鬼是很危险的东西。
小宝回过神来，忙卧倒在地上，用头推着阿贞让阿贞爬到自己身上，他要尽快带阿贞离开这地方。
森林里又传来那鬼叫声，比刚才更近了。
猴小圣浑身打个颤，道：“不知什么鬼东西在叫，咱们快走吧！”猴小圣说着，跟阿贞一起爬到小宝背上。
小宝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脚，向前跑去。
突然间，小宝眼睛余光里，一个黑色的影子从坡上的森林飞出，直奔自己而来。小宝一下停住脚步，猛地往后闪开，那黑影“嘭”地落在自己面前的地上。
小宝望着地上不禁吃了一惊，是一个穿黑衣的少女。
黑衣少女用手里的一把长剑撑着地跪了起来，抬头看着眼前的巨兽，嘴角流着鲜血。小宝与黑衣少女四目相对。小宝心里不由微微一震，他能感觉的到，黑衣少女的眼神里，没有一丝对自己的畏惧。
黑衣少女扶着剑，双腿颤抖着，慢慢站了起来，身子一晃又倒了下去，晕厥过去。她的长剑“当啷”一声倒在她的身旁。
阿贞和猴小圣从小宝身上跳下去，几步跑到黑衣少女身边。
突然间阴风惨惨，乌云密布，天色瞬间暗了下来。鬼叫声尖利地响起，近在耳边，仿佛要撕破天。坡上的森林边缘的树木剧烈地晃动起来。
小宝上前把阿贞、猴小圣和黑衣黑衣少女挡在身后，牙关紧咬，盯着坡上。
一个巨大的黑黢黢的东西从树木间显露出来。
猴小圣捂住了鼻子，意识到也许刚才闻到的难闻气味就是从那东西身上传来的。
阿贞也闻到了那股难闻的气味，捂住了鼻子。
一个巨大丑陋的怪兽从森林出来，站在了坡上，歪着黑色的脑袋望着坡下，与小宝四目相对。
阿贞和猴小圣望着坡上的怪兽，瞪大了眼睛。
“那是什么？”阿贞惊得呆了，从鼻子上缓缓拿下手来，喃喃道。
猴小圣咽了口唾沫，呆呆摇摇头，没有说话。
那怪兽扭动着黑色的腐烂了一样的身躯向坡下走来。
小宝回头对阿贞和猴小圣低吼一声，示意他们躲避，转身向着怪兽走去。
“小宝！”阿贞叫道，站起身要上前去。
猴小圣拉住阿贞，道：“别让小宝分心。”
阿贞担忧地看着小宝，又看了一眼坡上的怪兽，不知道小宝能不能对付得了。
那怪兽一步一步稳稳地缓慢走到了坡下，仍一步一步稳稳地迎上小宝。
小宝狂吼一声，扑向那怪兽。那怪兽也腾空而起，与小宝撞在空中。小宝与那兽抱在一起掉到地上，滚做一团。那怪兽用像人手一样的爪子掐住了小宝的脖子。小宝呼吸受阻憋得难受，用脚蹬那怪兽的身子，却怎么也蹬不开它。小宝又用前爪撕扯那兽的皮肉。那兽也像没知觉一样，只是用爪子死死掐着小宝的脖子。小宝突然腾出前爪猛地用力拍向怪兽的脑袋。怪兽踉跄倒向一边，一双爪子才松开了小宝的脖子。
小宝猛地翻身起来不给那兽丝毫的喘息机会扑到了那兽的身上，张开巨嘴咬住了那兽的后脖颈。一股凉丝丝的液体涌进小宝的喉咙里，小宝闻到一股极其难闻的气味，一阵恶心，一下松开了那兽的脖子。小宝的嘴里流出一股黑色的液体，粘粘的从小宝的嘴角滴落到身下那兽的身上。那兽猛地把小宝顶飞了出去，小宝重重摔在地上。那兽跃到空中向小宝身上砸去。那兽重重砸在了小宝的身上，小宝痛得大叫一声，眼前一片发黑。那兽又用两只前爪锁住了小宝的脖子，小宝挣扎不开，力气在一点点耗尽。
阿贞变成了一只白鹰，飞到那怪兽的头上去啄那怪兽的眼睛。那兽张嘴伸出了黑色的舌头一下缠住了阿贞，猛地把阿贞甩了出去。小宝心里咯噔一下，使足了力气挣扎着，但无济于事。
猴小圣捡起地上的石头向怪兽砸着，但看上去就像给那怪兽挠痒痒一样。猴小圣急得跺着脚，看看小宝又看看怪兽，不知道该怎么办。
黑衣少女醒转来，慢慢撑起了身子，灵秀的脸庞因伤痛变得惨白。她伸手抓起地上的长剑，慢慢站了起来，向小宝和怪兽蹒跚走去。
黑衣少女站住了脚，疲惫地看看大河，又看看怪兽，举起了手中的长剑，把长剑指着大河的河面。黑衣少女闭上眼睛，屏气凝神。剑尖指着的河面上慢慢升腾起一股水柱。黑衣少女慢慢睁开眼睛，长长地大叫一声，挥动长剑，长剑划过天空指向怪兽。河面上的水柱跟随长剑直直打向怪兽，重重地撞击在怪兽的身上。怪兽从小宝身上飞离出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惨烈尖叫一声。
黑衣少女力不从心，踉跄一步，险些摔倒，一下收回长剑，插在地上，手扶住长剑才站稳了身子。
那怪兽被水柱伤的不轻，但仍旧慢慢爬了起来。
小宝翻身爬起来，身上已经没有了力气，气喘吁吁。小宝看到猴小圣扶着阿贞，阿贞正看着自己。看到阿贞没事，小宝心里安静了许多。
黑衣少女深吸一口气，站稳了身子，又举起长剑指向河面。一股水柱升腾起来。长剑再一次划过天空，水柱呼啦啦扑向怪兽，打在了怪兽的背上。这次，水柱的力量显然没有第一次那么强烈，但还是让站立起来的怪兽重新趴在了地上。
黑衣少女摇晃着身子望着怪兽所在的方向，眼前一片模糊。
怪兽又爬了起来。
小宝憋了一口气，打算和怪兽拼死一搏。
怪兽回头看了一眼黑衣少女，转身向森林奔去，瞬间钻进森林无影无踪了。
黑衣少女“噗”地吐出一口鲜血，摇摇晃晃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