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监狱

    2303年10月，离伊甸园事件过去了十个月之久，接近一年的风平浪静让所有人的神经都稍稍松懈下来。

    联邦境内，天问三星系。

    这是一个距离联邦中心地球很远的边境星系，没有宜居星球、没有可采集资源，连能通往其他星系的超时空航道也只有一条，可谓是兵家不争之地。

    就是这么个食之无味的星系，联邦却还是在此拔下重兵把守。

    因为天问三星系唯一的作用，就是监狱。

    在天问三中心那颗褐矮星的附近，漂浮着一座倒金字塔结构的巨型建筑，其显眼程度甚至高过了那颗耀眼的恒星。这便是罪狱。

    这座联邦最大的监狱关押着穷凶极恶的罪犯，迄今服役了百年之久、尚未有一次越狱成功的例子。罪狱作为镇压罪恶的标志，已然成为了联邦的重要建筑之一。

    据称在联邦回到地球建国之初，曾举兵将大量海盗围困于此，在正规军的绞杀之下，海盗头头全部死亡，余下罪不至死的喽喽们就被拘押在了海盗船残骸组建的临时监狱之中，随着时间流逝，越来越多的罪犯被送往这不毛之地，曾经简陋的监狱也一步步扩建、最终形成了现在赫赫有名的罪狱。

    …………

    10月18日，天问三外两个星系之外，一艘外部涂饰颇为惹眼的小型飞船正在向天问三方向前进。

    “这艘船还挺不赖……可联邦也不能就这样放我们过关吗？”亚瑟抱胸环视了一圈四周，船内的装潢同样豪奢。

    “八成把握。”黎弑站在操作台前、手指不断飞舞调试着各项数据，眼中反射出无数行代码。

    “还有两成就是船毁人亡是吧？”皇甫明接茬道。

    这边黎弑敲下回车键、长长地吐了口气，才回头面向皇甫明。

    “你怕了？”

    “嘁，”明吐了口唾沫，“本就是刀头舔血的活计，谈何怕不怕！”

    “八成……”

    亚瑟低下头来，面目逐渐狰狞。

    如果说之前他对把战火烧到联邦这事还有所抵触的话，那现在可以说是毫无负担了。假若真如黎弑所言，那将联邦一同毁灭也无所谓。

    …………

    罪狱底层，各种意义上的凶神存在的地方。

    675号房，一位毛发上沾满汗液污垢、兽化程度极高的维尔德猫人少女正在享受难得的休息，只有这时，她的手脚上沉重的电击环才会难得地平息。

    无论怎么看，这个都与罪恶毫不相干。然而，当她偶然睁眼、瞥见墙上的日期记号时，一双银眼中透出的滔天恨意似乎在诠释着些什么。

    而在675号房厚重的合金牢门之外，是一条灰白色的走廊，走廊两侧尽是戒备森严的惩罚房，只有最蔑视联邦法律的人才会被关押至此，呆在这些房间里的妖魔鬼怪至少也是个无期。为了看守这些人，在底层无论是监控还是守卫全都24小时在线，各式枪械、固定火力甚至单兵机甲一应俱全，发现有异动更是不需要请示即可格杀。

    这情景看似稀疏平常，纵然那少女面相只有二十不到颇为楚楚可怜、甚至还可能有些冤情在身，可她毕竟是关到罪狱来了，犯的事儿肯定不算小，联邦还是讲究个依罪量刑的，旁人也没啥可指摘。

    然而，当你看见其他惩罚房前的灰尘满布，而675号房门前明显的多次开门痕迹的时候，你可能就不会那么想了。

    这个名叫无我的维尔德少女，是唯一一个频繁出入自己牢房的底层犯人。

    这个出入有多频繁呢？一天能有足足20小时不在牢房。不过看她那身邋遢的样子，大概也能猜到无我的出入并非自愿。

    4小时休息时间转瞬即逝，很快无我便又被守卫们拖出出了牢房。

    她将要面对的，是底层最为繁琐的各项重复劳作，包括且不限于处理整座罪狱的污物，一旦松懈或是反抗，手脚上的电击圈都会产生高压电。这种高压工作会持续20小时左右，哪怕是精力远胜人类的维尔德猫人也遭不住，无我时常会在昏迷中被架回牢房。

    面对这旁人不可得的待遇，无我没有反抗，因为她清晰的记得，初来乍到时守卫们的霰弹枪打在身上有多疼。

    换做任何一个不知情的人见此景象都会不禁发问：底层这么多犯人，为啥就盯着无我一个人薅呢？这得多大的罪名才当得起这等折磨啊？

    外边有人下死命令呗。

    注意，是外边的命令，不是上面。

    说来也是感慨，如今的罪狱，早就不是当初囚禁海盗的罪狱了。

    很久以前，罪狱或许还曾经单纯过一段时间，狱卒恪尽职守、犯人循规蹈矩，时候一到，该死刑的死刑，该释放的释放，双方相安无事。可当第一个政治资源充足的大手子进来之后，情况就变了。狱卒虽想刚正不阿，却迫于家人安危不得不厚待犯人、甚至是上报“确有悔改表现”以期减刑。犯人们经过尝试发现这等手段的确有效之后，情况更是不可控制。得到了许诺的利益，慢慢的，狱卒们提供的服务也从刚开始的伙食优待逐渐变成了谎报监情，迅速成长到了“谎报犯人死亡”和“羔羊替死”的地步。

    只是十几年时间，罪狱在上等人之间便有了另一个名字：隐城，意为本不该存在的城市。甚至是罪狱的扩建都按照财阀们的意思，变成了倒金字塔的形状。

    如今的罪狱，党羽尚丰的落马党魁、犯下死罪的阔家少爷如过江之鲫，他们到这来非但没有受牢狱之灾，挥霍反而更甚从前，在他们中的大多数人看来，罪狱不过是走一遭消灾罢了，等风头过去，挑个好日子就可回到联邦。

    然而，罪狱虽然变了模样，可依然有那种没有任何资源可言的犯人存在，而他们也就老老实实地呆在了罪狱最低劣的牢房：底层之中。

    罪狱服务远不止提供给富人，穷人的服务也是有的、只不过这种服务着实不怎么让人愉快罢了。在底层，有的不仅仅是因为“犯罪”而关押进来的犯人，也有因为得罪了大家族而被打压进来、极可能要在罪狱呆一辈子的倒霉蛋。

    毫无疑问，无我就是最倒霉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