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琐事
康斯坦丁再次睁眼的时候，恰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清晨，阳光从窗外洒落、溅满了他的全身。
“嗯……”
康斯坦丁抽手摁住太阳穴、使劲揉了揉双眼，一种极强的疲倦感好像随时都能把他拽回周公身边。
他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失去意识的，也不知道脑中那股“大事未成”的感觉意味着什么。
“你醒了？”
康斯坦丁的视野之外，伸过来一只缠满绷带的手、以及一杯温热的浓茶。
侧目一看，站在床边的是个几乎被打满石膏和绷带的人，仅能从半哑的声音听出那是但丁。
眼睛无神地扫过周围，康斯坦丁所处的并不是什么豪华诊室，恰恰相反，房里连一台电子设备都找不出、有的仅仅是连接到自己身上的保证生存用的点滴袋和输液管，见此康斯坦丁也是暗暗松了口气。
纳辛能在帝国闹出这么多名堂，其中一个起关键性作用的因素就是黎弑超越当前理解的黑客技术，可以说只要信息上传到档案库里，黎弑就有九成机会把信息弄到手，万一康斯坦丁的信息落到纳辛手里，保不齐会出什么幺蛾子，这也是他一直要求不建立个人档案的原因。这一点，但丁同样也想得到。
“我睡了多久？”
“还好吧，五天而已。”
“事情最后是怎么样了？”康斯坦丁接过茶水饮下一口、精神稍稍好转。
“某人手搓了个黑洞，把水下长出来的那玩意碎了。对了，这个事现在叫做伊甸园事件。”说着，但丁又递过去两袋营养液。
面对但丁这槽点无数的回答，康斯坦丁头疼起来。
“啊……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康斯坦丁依稀记得，自己昏迷前似乎的确是看到了某个类似奇点的东西。
“说起来，你说的那个某人好像就是你们白骑士团的成员吧？”
“是啊，这事儿还挺麻烦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和你解释。”但丁的语气不知是好气还是好笑。
“那算了吧，我也没打算听。”康斯坦丁起身把身上的针头用力拔下，借着微弱的疼痛恢复了些许清醒。
“欸？”但丁也是动身挡在他面前，“你这身子骨要去哪儿啊？”
仅从外观上来看，康斯坦丁周身无缺看似伤势很轻，但丁却是浑身石膏绷带伤情唬人，可实际上，康斯坦丁三天前灵能透支到现在还没缓过来，但丁却是有狼血和亚当帮忙调理，真比起来康斯坦丁状况可是差到难看。
“别挡道，我的时间耽搁不起。”康斯坦丁冷声道。
“啧，”眼见情况闹僵，但丁也只能退开一步，“要走可以，我需要一个答案。”
“问。”
“纳辛的那个藤田苦邪，是不是和伊甸园事件的怪物同源？”
康斯坦丁垂眸回忆一番，略微点了点头，“完全一致。”
说罢，他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独留下但丁一人于这简陋的房中。
“纳辛哪来的这么多怪玩意……那个黎弑到底是什么来头？”
但丁摇了摇头，跟着走出房间。
………………
伊甸园事件除了树祖被消灭这个大结局外，还有不少事情要交待结尾。
比如赶到十三区的博士薛仁几乎没起到半点拦截作用，让藤田随手造了个七级大地震后扬长而去。最后两人也只能是干了些协助清理现场、救援被困人员的活儿。卫柔则是姗姗来迟，连藤田本体的面都没见上。
比如白石顺着刻意留下的特殊痕迹找到皇甫明，二人之间上演了一次师徒对决，最终白石身负重伤不敌，皇甫明则是留下一句“自此以后我与学院再无干系，再见便互为仇敌”后离去。
又比如联邦使团有惊无险地离开了帝国，一帮人回到联邦加油添醋地一顿说道，成功把纳辛变成了两国首要的通缉团伙。牌皇虽说同样是伤的不轻，却也收获颇丰：阵法上有了些许顿悟，联邦需要关注的两个真实身份不详的重点对象（指康斯坦丁和凌叶），以及原本出使寻找的狼血持有者（但丁生还后得以确认）。
学院方面，白石和卫柔回来之后也是立即问起林天和御雷诚的事情。
“这是怎么回事？”
“有个孩童模样的顶级强者带走了他俩，说是借人用几年。”回话的是躺在床上的御雷信，看那伤势，若非得到了帝国官方的顶尖医疗器械援助，他现在八成已经没命了。
白石沉默了，御雷诚可是信的亲儿子，现在的伤也说明他已经尽力抗争了。
“差距太大了，我甚至没能近得了身。”御雷信叹道，“他瞬移而来、瞬移而去，根本没人拦得住。”
“唉……”白石也是深深叹气，“这样说来，只能相信他会信守诺言了。”
“那人身份、动机、实力全都不明，拿什么信他！”御雷信愤怒地攥紧双拳，片刻后又无奈地松开，“我就当诚、他已经死了吧。”
这话说完，房间里一片死寂，卫柔遭不住这气氛，悄然退开几步溜到了外边。
“新一代三个最强的灵能者，两个生死未卜，一个工作条件异常凶险（比如这次伊甸园事件），没一个留在学院啊……”
自顾自说完这话，卫柔嘴里泛起一片苦涩。
她那一代灵能者，最强的皇甫明被打上了“死生不论”的永世通缉令，发小七杀也是十年难得回一次学院，到头来真正担起责任的还得是自己啊。
白石和御雷信身体江河日下、眼下更是各自身负重伤，院长一职很快就会落到自己身上，一想到这情况，卫柔的心便好似被一只无形大手攥住一样，呼吸都变得不畅起来。
我……真的能为灵能者们指路吗？
………………
在人类视线所不能及的遥远星系的一个类地星球上，一场惊世骇俗的战斗正在进行。
其中一方，是穿着中世纪款式黑长裙的妇人，另一方，则正是掳走林天和御雷诚的不知名孩童，眼下那两个倒霉孩子正昏倒在孩童身后不远处、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异样。
“谁能想到，天魔大战最后活着的两人竟然是同族呢……”孩童大口喘着粗气，看上去处了下风。
“种族的事情根本无所谓，咱们立场不同、相见便只有死战到底。”妇人冷着脸道。
“说真的，布莱克，时至今日、我们真的还有理由再战斗下去吗？”
“别讲那些废话，灵隐。”被称作布莱克的妇女指了指不远处的林天和御雷诚，“你带着他们回去，不就是想把天神团传承下去吗？”
灵隐咬了咬牙，心知谈不下去了。
“魔女会固然可能亡在我这一代……但在那之前，我要看到天神团彻底灭绝！！”
话语未落，灵隐附近的土壤和天空骤然破碎，视线所及尽皆昏黄、无数黑色节肢从虚空中探出，如同万千利刃向灵隐贯穿而去。光是这一波攻势的能量强度，就比伊甸园事件五个灵能者合力激发的符文阵要强大数万倍之多。
灵隐的身体脆弱得像是气球一般，那么一戳，便彻底爆裂开来，冲击将布莱克送出好几千米远，扬起无边的神力尘埃。
布莱克可没喜上眉梢，她知道灵隐耍的什么把戏，随手散开尘埃，林天和御雷诚果然不见了。
看着脚下平整了许多的地表，布莱克知道，灵隐那副身躯真的是没了。
“用铸造了千万年神体的神体为代价，换取这短暂至极的喘息吗？我不会放过他们两个的。”
………………
伊甸园事件之后的一个月内，帝国范围内各大论坛还在为此事的诸多细节吵得热火朝天。
这是灵能者团体出山以来头一次参与重大事件，通过海族馆水下设备的录像，人们对灵能者的强大有了相当深刻的理解，康斯坦丁等人也是结结实实刷了一波存在感。
然而，正如黎弑所料，一些诸如两大家族的上流人士以及部分能看得更远的人，已经开始担心灵能者的所作所为可能损害自己的利益乃至社会的安定，于是帝国境内逐渐出现少量的反灵能者团体，他们主张限制、最好终止灵能者的行动，以确保社会按原有的轨迹发展，不过好在就目前为止，这些人的行动也只是停留在呼吁和极少的游行罢了。
当然了，灵能者们的行动毕竟是失败了，比起他们几个，人们更愿意关注的是扶大厦于将倾的凌叶和她不知哪儿来的黑洞技术，以及她身边那个戴着面罩的神秘人（莉莉娅一直很谨慎）。
插句题外话，关于两人莫名其妙出现在司尔特海域上空那部分，公民们还算是理解：虽然集体定位传送装置在帝国还算是刚刚起步，但单体不定位的传送仪器那是方兴未艾，和组探险队去太空探索类似，个别几个好友聚在一起玩不定向传送在帝国还算是挺新鲜的极限运动。
凌叶自己向外的说法，是自己被某种未知力量召唤到了宇宙的另一处，并且在失踪的那段时间被某种超凡力量侵蚀、短暂丧失了神智，就在失了智的那会儿，凌叶凭借着超凡力量找到了心中最放不下的血亲。凌叶恢复意识时大祸已经酿成，情不得已之下被迫撤退了，而现在她已经部分掌握了那股超凡力量、不再会出现失去控制的情况了。
此外，凌叶还公开向桑切斯家的受难者家属表达了诚恳的忏悔，并表示将尽可能做出补偿。
然而，凌家的窘况也算是众所周知的事儿了，自家都快没了，凌叶拿什么补偿呢？
很快答案就出来了，查尔斯二世向凌叶做出表彰，奖项倒是只有一个：500亿星币。
………………
伊甸园事件过去三天，再次玩失踪的凌叶主动联系上了白骑士，说是有要事商量。
白骑士全员稍微联系了一下，各自返回基地，坐等凌叶回归。
在她回来之前，还有一个不甚起眼的小插曲。
“矩阵兄，你的左手……”
刚坐下没多久，薛仁就发现了不同。矩阵的左臂已然替换成了金属义体。
“老毛病严重了，只能切了。这些天写代码赚的小钱都打水漂咯。”矩阵看起来却没有在意此事。
薛仁点了点头，心中计算一番，却发现矩阵赚的钱似乎替换不起那样精致的义体。
当他想要开口的时候，恰巧凌叶到了。
“好久不见了大伙。”
众人各自寒暄一番，久违的亲昵了一次，话题又落回凌叶身上。
关于自己过去几个月发生的事情，凌叶没打算瞒着，一来团员们朝夕相处，到底是会露馅的，二来她也不怎么擅长撒谎。
“我其实是有超凡力量的，而且和灵能并不在一个体系。”
对于凌叶这句话，众人暂且信了，毕竟之前她对外公开的情报不太好作假。
凌叶从腰间掏出那把柯尔特单动左轮，拍在桌上。
“向我开枪试试。”
“大可不必吧？”蓝图闻之变了脸色。
凌叶于是又在胸前安上了一个圆盘状装置。
“触发式临时护盾盘，可以护我周全。”
在凌叶再三要求下，最终矩阵拿起了手枪，打出了一组点射。
三颗子弹呈品字形射出，无论左右移动都有一定概率吃枪子，算是比较完美的压制射击。
然而，这样的三发子弹在射出后，凌叶甚至没有正眼去看，却在零点零几秒内调整小身位扭开了弹道，身上的护盾盘也没有生效。
在帝国境内，能躲开子弹的人不少（比如觉醒前的但丁就可以），但他们基本都是“躲枪口”而非真正意义上的“躲子弹”，与其去赌那微不可计的时间内能避开子弹，预判持枪者的动作要容易得多。
现在，凌叶做到的就是前者，她压根不需要刻意移动，就可以轻松避开子弹，这已经可以说是某种能力了。
“换做冲锋枪来，结果也是一样。”
“这种力量并不少见，在帝国也有数十人持有类似的力量，七杀你应该懂我什么意思吧？”
七杀听罢，脸色也是微变。
觉醒前的但丁作为手眼通天的黑道大佬不知道灵能者的存在，这说得过去，因为灵能者们有心灵读取的能力，同时负责人们阅历充足手法老道，对付凡人手到擒来。
可现在，身为比凡人更加情报通达的负责人，七杀没有听说过这种力量，那问题就很大了。
“我暂且解释一下，那很正常，因为这种和我类似的人，日常活动范围根本不在帝国境内。”凌叶微笑着摇了摇手指。
“你的意思是……这个群体拥有普遍的空间跳跃能力？”薛仁迟疑道。
凌叶很肯定的点了点头予以回应。
“自古以来，这个群体的能力、分布，乃至是称呼都是禁忌，因此我能透露给你们的情报也不多。”
“首先是名字，我们自称为枪选者，即被枪械选中之人。”
枪选者，这三个字对白骑士众人可陌生得紧。
“之前那个奇点……”打满绷带的但丁只能坐着发问。
“就是枪选者的造物，那可是现在人类无法复制的技术。”凌叶正色道。
“也是……这种东西要是能批量生产就不得了了。”但丁叹道，要是能把那玩意拆开看看就好了。
“其次是能力，每个枪选者都拥有对枪械炮弹的高闪避，同时由枪选者击发的子弹会有更强的杀伤力。”
大伙各自沉思着点了点头。
“最后，是一条戒律。”
“戒律？”
“八字箴言：【弹幕神圣不可亵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