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诺顿·希斯
2280年，距离地球那场灾难已经过去整整180年了。
毁灭了人类半数人口和大部分资源的地质灾变似乎什么也没能改变，这世界上依旧是有人贫穷有人富，人与人之间的所谓的秩序，也依旧是那般无情。
在一艘飘荡在边境星系的民用飞船上，就出现了一件贫困带来的悲剧。
诺顿·希斯怀中抱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女人，正一脸愤怒地盯着自己的伙伴们，在他的身边，还有个穿着破烂的小男孩紧紧扯住他的衣角。
“凯撒的爹才刚刚入土，难道你们就忍心让他再失去娘吗？！”
他的几个伙伴脸上阴晴不定，虽然不再反对，但也没有人站出来用实际行动来支持希斯。
希斯旁边的那个刚满四岁的小男孩，便是凯撒，全名尤利乌斯·凯撒，和人类史上那个伟大的大帝同名。
而如今，这个可怜的小家伙却连双亲都快保不住了。
希斯的挚友，也就是凯撒的父亲，在不久前的一场勘探中不幸遭遇地质变动，葬身异星，而他的母亲也患上了罕见的太空呼吸道疾病，如今性命垂危。
“希斯，救丽娜的代价，可是我们一船人的未来啊。”
年迈的船长叹着气，不住的摇头，船上的其他人全都围在船长身边，间接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希斯一时语塞了，他嘴笨，想不出反驳的话，抱住凯撒母亲的手指却逐渐握紧。
这艘太空探险船“白隼号”，以及探险队“白鸟”，都是那个寇克帝国的残渣罢了。
没有得到航行许可离开星球的话，便会被视为太空海盗，可视情况当场击毙，这是初代皇帝查尔斯一世定下的宪法所规定的。
而在这白隼号上，无论是船长还是船员，无一不是因为各种关系背负着巨额债款而被迫出航的，看上去只有淘到某些宝物，才可能偿还那几乎不可能还清的天文数字。这至少在之前是有先例存在的。
可惜，白鸟队虽然游荡在太空有二十年之久，却只采集到一些不值钱的废品，根本没法回到星球上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但即便贫困如此，也没有一个人愿意去打劫其他的民用船。
如果向帝国求援的话，那么不仅还账的希望破灭，就连白隼号都会被收缴，在其他人看来，那才叫失去未来。
“放手吧，希斯，就算要送到帝国，也来不及……”
船长话还没说完，突然被驾驶室中的声音打断。
“是帝国的物资船！”
透过舷窗，一艘带着帝国标识的飞船从远方驶来，驾驶员忙操作着白隼号躲到一处小行星带中，避开了物资船的扫描。
反常的很，这艘开赴另一颗行星盖克星的物资船没有其他武装船只护卫，形单影只的航行在这漆黑的宇宙之中。
看到这般情景，希斯眼中闪过一道光芒。
物资船上肯定有治疗凯撒母亲的药！
“船长，我们……”
“不行！”
希斯甫一开口，便被打断了。
船长的眼底透着恐惧，他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其他船员意识到了什么，也纷纷抱着敌对的意思看向希斯。
“就算是死，也不能与帝国为敌！”
希斯一愣，看来船长是误会他了。
“我不是要攻击那艘物资船，我们可以向他们缴械自首啊！”
“擅自出航是重罪没错，可如果自首的话，是有机会争取减刑的，运气好的话保下白隼号也不是不可能！”
部分船员明显动容了，是啊，出航探宝本就是虚无缥缈的东西，还要背负着被击毙的风险，如果有机会能回到地上正经劳作，却也不是一件坏事。
更何况，希斯和凯撒父亲的交情，他们也是一直看在眼里的。
“船长，我们……”
一个船员压低了声音，试探性地向船长询问道。
没有等船长回复，希斯怀中的女人发出了极度虚弱的声音，再不得到有效治疗，她便命不久矣了，一旁的凯撒眼中泛出泪花，像只小兽一般口中不住哀鸣。
船长沉默着，拿出一瓶药片，递给了希斯。
希斯接过来一看，心神大震。
那是一种地下流行的止疼片，成分中有几种镇定剂和致幻剂，据称效果好到人被锯开都不会感到痛苦。
现在，船长把这药给希斯，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希斯颤抖着手，将一片药物送入女人的口中，其他人都忍受不了这般生死离别，各自走开了，某个好心的船员还顺手把凯撒抱走了。
希斯将女人抱到了沙发上，无神地注视着曾经无比美丽的她，直到她的生命体征彻底消失，直到隔日凯撒哭的声嘶力竭。
他看见了，她是低吟着凯撒的名字，浅笑着离开的。
………………
在希斯的要求下，他带着凯撒离开了白鸟队，经历了这一切的希斯，宁愿去直面生活的苦楚，都不愿意多留在白隼号上片刻了。
希斯找了几家小店做长工，时间表几乎没有任何空闲，难得回到家就给凯撒打理、教他一些人生的道理。
他同时扛起来父亲和母亲的职责，尽心尽力地为了凯撒而付出。
当凯撒上初中时，他叮嘱凯撒，如果将来出人头地，不用为他操心，这是他一个人的事情。
原以为后来的日子就会如此艰难度过，可没想到，生活总会有无限的转机等着你。
十年后凯撒生日的那天，白隼号的老船长给希斯打来了通讯。
老船长年老力衰，甚至连话都说不清了，但希斯还是皱着眉头听完了他要讲的东西。
按老船长的意思，他已经半步进棺材了，白鸟队也业已解散，但是那艘破落的白隼号他放心不下。
“我思来想去，到头来唯一值得托付的人还是只有你啊！希斯。”
半个月后，希斯跨了一个半球来到老船长的家，将无人顾及的半腐尸体埋葬，在坟前恭恭敬敬磕了一个头，随后将白隼号运走了。
接下来的五年时光，希斯在工作之余开始在附近的垃圾场寻找合适的组件，将白隼号重新翻了个新。
好不容易将这场祭奠一般的翻修完成，希斯倒是犯了难：是该把这船卖掉呢，还是留下做纪念呢？
“果然还是卖掉好吧……毕竟凯撒的学费有点吃紧了。”希斯思索道。
说起来，那小子最近好像一直在背着自己捣鼓什么，听说还一直在外兼职打工来着。
就在他下定决心的第二天，深夜回到家时，希斯竟然发现有一个白发年轻人正在和凯撒有说有笑。
“你是谁？有什么目的？”希斯警惕道。
“别紧张，我来不过是‘请’你帮个忙。”
“至于名字嘛……你可以叫我：但丁。”